孟宛清感觉自己在他怀里都快缩成一个鹌鹑了。
他似是有所觉察,低头间,面颊与她侧脸亦贴近,低眸望她,“你怎么了。”
说话时,嗓音温温、哑哑的。
她脸颊那种发烧感更深,只能尽量低头不让他看见,嘴里含糊道,“没什么……可能有点紧张。”
少年怀里有草木的清爽、有露水的甘凉、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便丝丝沁进心底,幽幽荡荡。
“下次拉弦时,记得在拇指上套上指环。”说到这,他望向那人低颤的睫毛,握在她中的手不禁微微用了些力,稍用力她便颤得更厉害。
沈如锡一时停定。
孟宛清紧张的不行,眼眸紧闭,闷着嗓子道,“殿下?能快点儿吗?”
“能。”再度开口时,他唇畔浮了几分难以揣测的笑,手搭着她的,两臂紧贴,胸膛靠近,同样,抵在她颈窝的下颚也抵得更深。
几乎蹭到她掩藏在衣领下细嫩的颈肉。
孟宛清吓的身姿轻弹了下。
他却将她环的更紧,薄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触在她脸颊,气息层层递进,“弓箭的种类有多种,用途不同使用的方法也不一样,常见的有长弓和短弓,又根据兵种的不同分为步弓和骑弓,如果按照力量的不同也可分为轻弓、猎弓和强弓。”
她听的满头大汗,现在跟她讲这么做什么?不是要练习射箭么?
她的急待、躁乱被他一一看进眼里,却仍不紧不慢,“弓箭在射击时最普遍的站姿是定射双腿丁字站立,同时腰后仰,将弓握在左手上,然后用右手取箭。”
好了,她知道了,他能直接开始么?
“取回箭后要把箭梢搭在弓弦上,同时要将箭头搭在箭台上,箭头要紧贴在弓身上,并且要与左臂平衡。”说到这儿,他将她左臂拉直了些,与他的手臂紧贴一线,“右手要持续有力的向后拉动弓弦,等到弓弦拉满后,把箭按照抛掷的弧度仰,射,出去。”
“殿下……”孟宛清脸颊红透,鲜艳如榴。
他下颚若有似无在她鬓侧摩擦过,“恩?”
极轻的一声,却似弦断般在她忍耐的界限上崩开,孟宛清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将他重重推开,压着满心的恼跟羞、还有许多她不愿细想的气绪,夺路而逃。
一路仓促。
沈如锡站在原地,一脸闲淡,不过,眼底有几许沉思。
“殿下。”八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望着孟宛清逃走的身影,“这位孟大人,反应,似乎过激了些。”
他跟了沈如锡这么久,自然明白他方才那般是有意为之。
沈如锡将手中弓箭递与他,“叫你查的事,查了没有。”
“回禀殿下,查了。”八宝将弓箭收好,一五一十道,“那位砚官儿之前与孟大人并不相识,那次在宣平侯府也是初次相见。”
初次相见便敢不要命的为了对方打伤当朝皇子,而对方亦有意思得紧,那般骄傲清高的一个人为报恩竟甘愿主动献身。
说她俩之间没什么旁人怕是都不会信,这也是他方才有意试探与她亲近的缘故,不过是想知道她是否跟那位二殿下一般有那种“嗜好”。
“砚官儿如今可还在京中。”
“回殿下,奴才时刻派人暗中盯着呢。”
“盯紧了。”沈如锡接过他递来的帕子随意的在脸上擦了擦,“他既是二哥的短肋,少不得还有用到他的地方。”
八宝闻言亦附声,“殿下所言极是,接下来,还要更善用孟大人这枚棋子才是。”
棋子?沈如锡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想起初次跟她见面也是下棋,世间棋局纵横,总要下到自己满意的那步才能停止。
有的人,从开始便注定是这棋盘上的一子。
*
离开禁城时,孟宛清脑袋那股昏胀的感觉还未消散。
方才在北苑的那一幕幕不时在眼前闪现,挥之不去,烦的她直抽了脸上几耳刮子才好起来。
“不行,明日起我不能再去重华殿了。”
她为自己的某些想法感到可耻又不齿,太子殿下那般霁月光风的一个人,他好心教她箭法,一字一句耐心温和,她却龌蹉觉得有种被轻薄的不适。
想到这,孟宛清又狠狠捶了她脑袋几下,胡思乱想什么啊!
“啊啊啊啊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她最后拍了脑袋瓜子一下,打定主意,朝奉恩侯府方向走去。
*
自从传出奉恩侯府有“叛国”的嫌疑,往日高朋满座,如今门可罗雀,清清冷冷。
连候府正门台阶上的落叶都没人清扫。
孟宛清在外面定定站了瞬,这才上前,正门口的石狮子旁有看门的小厮,只是,那小厮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懒懒散散的样儿。
“你家少爷可在府上?”她礼貌问了声。
小厮看见她十分意外的样子,“现今儿居然有客登门,真是稀奇。”
她没理会他神色中流露出的对奉恩侯府如今境况的轻屑,仍是好声问,“请问,魏世子在不在府上。”
“什么世子啊,都快成阶下囚了。”小厮听了她的话便开始没完没了的抱起怨来,“都说了我不是家生子,不过签了几年的身契,凭什么要我跟着他们阖府的人倒霉?我他娘的才不干!”
孟宛清闻言,神色渐冷,有若锋刃。
直将小厮看的识相闭嘴,“在……在的,您请。”
说着打开大门,大门打开时里面的荒芜更是肉眼可见,满庭院的凋零,往昔繁锦的花草不见踪迹,像是被人搜刮过般,地上全是零碎的叶子。
各个院子乃至正房的门窗全都开敞着,里头的古玩珍奇统统不见,空荡荡,便是墙上挂的字画也歪斜着,堪堪要掉落一般。
府中下人,少的可怜。
像是空置许久了般……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孟宛清觉得被掏空的间间室室就跟自己的心般,痛的钻心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