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小年了。
民间传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因此送灶时,人们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草。
孟宛清许久不曾跟秋桃她们一块儿出来逛逛,今日特地早早起了床,领着她们一块儿出来逛早市。
清早的长安街热闹得很,卖早食的譬如蒸饼、灌藕、三鲜面、大肉包子等,还有沿街叫卖的挑货郎,担子上挑着新鲜的果蔬,黄橙橙的金橘、鲜红的山楂跟冬枣儿。
“来嘞,太平鼓,买个回去给孩子玩玩儿吧。”
“卖糖人嘞……”
“……”
各铺面门口满目琳琅摆放的香花、酒果、灯烛、场糖、钱褚等,都是小年用来祭灶的,每个铺面门口都围满熙熙攘攘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孟宛清见月华有意跟马三保持距离,而马三一脸期期艾艾又不敢接近就这样远远的望着她。
秋桃也看见了,压低声音笑道,“马三还真是不死心,月华姐姐怎么冷脸对他他都亲亲热热的凑上来。”
“正要如此。”若不这般哪里能看出他对月华的情意呢?
孟宛清心里想了想故意将月华喊过来,“我带秋桃去办点儿事,祭灶的东西就交给你跟马三来买了。”
说完也不等月华答应便拉着秋桃的手钻进人群中了,待她回头时,月华已经不情不愿的跟马三并肩走在一块儿了,街上人群拥挤,马三在她身后张着手生怕人家挤到她了,她看见后脸色有些不自然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今早出来好多了。
“看不出来啊,哥儿还有当媒人的天赋。”秋桃故意促狭了句。
这话说的……孟宛清故意逗她道,“你若是有了心上人,我也可以替你说合说合。”
秋桃一听,脸马上就红了,啐道,“哥儿真坏!拿我开玩笑做甚,我这一生都不打算再嫁了。”
是啊,任何人像秋桃这样初嫁遇人不淑都会有心里阴影,哪里还会想再嫁。
关于这件事孟宛清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她现在也不想逼秋桃,只是,这个世道,女子孤苦伶仃总是格外可怜的,想到这,她不禁又想到了自己。
那她呢?
她下半生又该如何?
“哥儿。”走到金玉轩门口时秋桃左右看了眼,提醒道。
孟宛清整理衣襟走进去了。
上次变卖田庄地产的事就是她跟那个中人设下的套让孟士宏钻,可怜孟士宏被蒙在股里在那些变卖的契约上签了字,签了字这些铺面便是别人的了,这些可是到衙门去登记印章了的,孟士宏便是想以权职收回签下的字据也不可能。
从设套到不费吹灰之力将母亲留下的嫁妆易名到自己名下,不过数月时间,而这数月时间里各铺面的管事都已经找好。
她不得不夸,妙儿做事越来越老道了。
“哥儿既将事交给我了,我必替你办好,我有今日也是多亏了哥儿。”妙儿坐在金玉轩的侧间给孟宛清正式行礼致谢。
孟宛清将她扶起,“你能办好,是你的本事,与我无关,我不过给了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还要看你自己。”
接下来她问她这么多田产铺面她想去哪儿。
随她挑。
妙儿却是主动提出到庄上去,庄子远,交给旁的人也不放心,难得她有这份忏悔前事的心,孟宛清也愿意成全她,如此,契约签好,该给的银子给了,事情便这么圆满结束。
妙儿走后,京中的铺面田产孟宛清打算交给马三打理,他总要学着管这些事,她已经想好了,等他学会了将来跟月华成亲后,她会从这些铺面跟田产里选几个做为随礼送上。
月华跟马三忠心跟了她一场,她当让她们衣食无忧一生。
“哥儿,咱们现在是回去跟月华她们碰头还是?”从金玉轩出来后秋桃上前问道,又将自己方才买的炒板栗递了过去。
在这隆冬时节吃热乎乎的板栗,滋味当真美妙。
孟宛清随手拿过一颗烫的手头都疼,连忙张嘴吹了几口气,惹来秋桃一阵笑,“哥儿这么大了还怕烫呢。”
孟宛清嘻嘻笑了声,趁热剥开板栗。
彼时,身后不知谁将她撞了下,可怜板栗才剥好都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便掉到地上去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秋桃见状气的柳眉直竖,将纸包里的板栗捏好便要上前理论。
不过小事一桩罢了,孟宛清也不打算找那人算帐。
那人却主动说了声,“抱歉。”
一声抱歉,伴着孟宛清抬起的头,长街两侧人来人往围聚在她们之间,人影密集,摩肩擦踵。
可孟宛清还是看见了那张肖似自己的脸。
从眉到眼……再到那因抱歉而略扬起的唇像因不好意思而笑,那一刻,她浑身俱石化,木怔怔望着那个早已回过头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
秋桃还在那儿骂的没停,一转身见孟宛清惊震愕然的表情有些吓到了,“哥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
孟宛清感觉到自己藏在袖间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密麻麻的电流在身体各处蔓延开,全部汇聚在胸口狂跳的那一处上。
这世上怎会有与她如此相像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
“哥儿?”秋桃一连叫了好几声可见孟宛清整个人痴痴的呆呆的,险些吓一跳,以为她中邪了,“你没事吧哥儿?你千万别吓我啊!”
没事么……她眼眶湿润,险些,掉下泪来。
*
林月娘在被关进浣纱院近一年多的时间后,终于放出来了。
出来这日孟士宏还特意为她举办生辰宴,其实她生辰还没到,只不过为了弥补她过去一年里的委屈还有昱哥儿生下来后连办都没办的满月礼,更兼有让所有人重新认识到他很重视林月娘的意思。
林月娘坐浣纱院出来之后重新搬进了荣熙堂。
而掌家之权也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原以为她重新掌权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西院,谁知她并无动作,别说是西院府中其它院落便是连养在方姨娘那儿的昱哥儿也没主动要回。
这,实在不像她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