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妈，你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就这么愚蠢？别人的种，就这么香？”
    张秀丽这会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脸上的表情，也尽是嘲讽。
    她真是后悔，当初提什么过继的事儿。
    哪怕哄着家里，让王凤巧继续生，也是好的。
    将王凤巧留在家里，当牛做马，她至于像现在这样，想吃口热乎饭都难？
    特别是前段时间，张秀丽还回了生产队一趟。
    结婚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整个人都变了。
    面色变红润了不说，从前只能穿补丁盖补丁，捡她不要旧衣服的女人，竟然也穿上了新衣。
    越想，张秀丽心底就越不平衡。
    她不高兴，别人也别想高兴。
    “你……你胡说，二蛋只有我这一个亲奶奶！”冯大燕道。
    “我随便你，你爱骗自己，就骗自己呗！不过你可是说了，靠那个小野种过好日子，那你可就别指望着我和周立！”张秀丽半依靠着墙壁，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不气死冯大燕，不罢休的架势。
    冯大燕强忍着头疼，胡乱的披了一件旧衣服，踩着一双穿了洞的破布鞋，准备去找张二蛋问清楚。
    刚打开门，就见张二蛋捧着一个大碗。
    碗里，装的是热乎乎的鸡蛋汤。
    就是卖相不怎么好，鸡蛋糊了，导致汤也是黑黑乎乎的，像极了洗锅水。
    “奶奶，二蛋给您做了午饭了，您病了，喝了汤，就好了。”二蛋脸上挂着懂事的笑容。
    和漫不经心的张秀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冯大燕心底的天平，一下子倾向了张二蛋这个领养回来的孙子。
    她伸手去接过张二蛋的碗，俯下身子的时候，在张二蛋脸上，嘬了一口。
    张二蛋立刻低下头，眼睛里，多了一抹嫌弃。
    不过马上，他就换上了一副幸福的表情，“奶奶，二蛋也亲亲你！”
    张二蛋在冯大燕脸上，随意的贴了一下。
    却高兴坏了冯大燕。
    “奶奶，我做的鸡蛋汤……橱柜里，你藏得鸡蛋，我用了！”张二蛋趁着冯大燕高兴，冲她道。
    “用了就用了呗，你给奶奶做鸡蛋，奶奶还嫌弃你不成。”冯大燕一脸大方。
    若是换做平时，一个鸡蛋，她得念叨着半天。
    手里捧着黑乎乎的鸡蛋汤，冯大燕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反而当宝贝似的，往嘴里倒。
    张秀丽赶紧阻止，“妈，你疯了吧？这种东西，也能吃？万一吃了中毒可咋整？”
    张秀丽特别讨厌这个年代。
    什么都不许浪费。
    那些脏兮兮的老头、老太，东西馊了，都舍不得扔。
    就这卫生意识，能活的久才怪呢！
    “你不吃，就甭瞎说，我还没怪你说二蛋偷拿东西去吴桂香家的事儿呢！”冯大燕瞪了一眼张秀丽。
    张秀丽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张二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悄悄看了一眼张秀丽，眉头拧了拧。
    眼珠子转了转，张二蛋道：“奶奶，我忘了和你说了，柜子里，没有鸡蛋了。”
    “啥？没有了？不是还有十五个吗？不对，加上今天早上的，还有十六个。”
    冯大燕也不是傻货，这里的分量，顶多一个鸡蛋，或许还不到一个。
    没了一个，那还有十五个啊！
    那可是她攒了好几天的鸡蛋，咋可能说没了，就没了。
    “我不知道，就早上见到小姑扔了鸡蛋壳到粪堆里……厨房柴草垛里，好像……好像也有蛋壳。”
    张二蛋说的一脸无辜。
    旁边的张秀丽却气炸了。
    这小王八蛋，不止心黑，还狠毒。
    她早上和周立是偷偷煮了水煮蛋没错，可也就一人吃了两个，那不还有十一个吗？
    十一个都想赖在他们身上？
    我呸！
    “小王八犊子，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是你拿回去，给了你那该死的爸妈吧？还有吴桂香，你依偎在那老娘们怀里的事儿，你甭以为别人不知道！”
    张秀丽气呼呼的大喊。
    张二蛋也不和她争，只看向冯大燕，一脸可怜兮兮的，“奶奶，我没有！你才是我亲奶，我和那家人没关系了！”
    ——撒谎，偷东西，冤枉小孩儿。
    冯大燕恨不得扒了张秀丽的皮。
    她将手上的鸡蛋碗一放，指着张秀丽，恶狠狠的道：“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不过妈，你居然会相信这小畜生的话，你可真让我失望！”张秀丽继续扇风。
    “畜生，你才是畜生，二蛋都知道，在我病了的时候，给我做蛋花汤，你呢？除了占我便宜，你还会做什么？”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给你找的好男人，好家庭，你不要，非要离婚，跟一个穷光蛋过日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叫刘涵的，现在过得是啥日子？吃的好，穿的好，男人还不让她干活儿。
    你呢？嫁了个穷鬼，在婆家，吃不上一口好粮，还回来吃娘家，整个生产队，不……整个大队，整个县城，有哪一个像你一样，不要脸成这样？”
    冯大燕情绪激动，指着张秀丽的鼻子大骂。
    张秀丽也不甘落后，“你说我，你呢？王凤巧是被你赶出去的吧？她要是在，几个肯干活儿的小赔钱货要是在，咱家至于这样？大哥至于没有老婆？
    你怕是不知道大嫂现在过得日子吧？新衣、新鞋，几个赔钱货都去上学了，你有啥本事啊？除了冲我吼，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张秀丽是重生的，她上辈子过得那是啥日子？
    蹉跎可怜。
    到她老了，眼前的冯大燕，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早没感情了。
    刚回来那会儿，她还觉得，再见她妈不容易，以后等她吃好的，穿好的，住大别墅，随随便便打发一套两套别墅给她妈过日子。
    可现在嘛……她就觉得她妈就是个瞎了眼的老不死的。
    她不骂她，应该骂谁？
    “你……嘎嘎……”冯大燕喉咙里，突然发出咔咔几声的响声，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一样。
    她说不出话，又歪着头，伸出手，也很快无力的垂下。
    突然，她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地面上，还被砸起了一地的尘灰。
    张秀丽愣住了。
    傻乎乎的看着冯大燕。
    张二蛋却突然冲了出去，大声喊，“来人啊，我奶奶被小姑气死了，来人啊……”
    张二蛋嗓门大，中气足。
    一吼起来，几乎半个生产队的人，都听到了。
    张大牛的亲爹从前院走过来，还有一个身体没怎么恢复的张大牛。
    “咋回事儿？”张大牛问。
    “爸爸，奶奶昏了，小姑气的，还说……还说什么那个女人，是被奶奶赶出去的。那三个野种念了书，比跟着爸爸的时候好。”
    张二蛋这个年纪，完完全全知道说什么话，会让张大牛爆发。
    加上背后有人指点，他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聪明’‘才智’！
    几乎顷刻间，张大牛就成了爆炸‘火牛’，冲进屋子，也不是救亲妈，而是对着正在愣神的张秀丽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下，张秀丽的半边脸，瞬间肿成了馒头。
    不仅如此，张秀丽还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尽是嗡嗡嗡的声音，左边脸，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耳朵更是听不见一点点声音了。
    周立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张秀丽捂着肿的老高的脸，一脸茫然的看着张大牛，而张大牛，嘴里骂着极其难听的话。
    周立制止了张大牛，喊了张秀丽好几声，张秀丽也没有回复。
    “秀丽，秀丽……”
    张秀丽大声喊：“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周立愣住了。
    “秀丽……”
    张秀丽还是只看到他的嘴，在一张一合，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秀丽……”
    “说了，大声一点，你只张嘴，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张秀丽大喊着，她甚至没发现，这会儿，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也听不见了。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冯大燕，反而悠悠的转醒。
    一群人看着张秀丽。
    周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