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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200节
    “六哥儿,”大长公主脸上浮起层悲伤,“皇上没提,我问了,皇上说,他命小福薄,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江娘娘把那两个小内侍剁碎了喂狗,怎么能是,不小心?”周锦涛顿了顿,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件事,不要提了,皇上不愿意再听到这件事,六哥儿,他也没放心上过。”大长公主神情疲惫。
    “那他把谁放心上过?这不是放不放心上的事,龙子凤孙,是天下最尊贵的血脉,突然死了,怎么能不查个究竟?要是就这样不了了之就算了,那以后……”周锦涛的话突然顿住,不敢再往下说,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起心祸害皇子皇孙了?
    “不提这个了,皇上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些事,咱们不知道内情,不能乱说。”大长公主抬手在面前挥了几下,好象要把那数的阴影都挥走,“说说正事吧,皇上既然吩咐了,你替我想想,哪些人家有合适的姑娘家,请来赏赏花,说说话吧。”
    隔天,绥安王府就绣带飘摇,热闹了半天。
    随夫人回到唐府,示意迎出来的媳妇古大太太,两人并肩,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说着话,“玉姐儿的亲事,得赶紧。”
    古大太太一个怔神,“玉姐儿才十五,再说,这挑人,从来没有强挑的例。”
    “这一回只怕不一样,还是赶紧订下来,别到最后,有个万一……唉,早晚要定下来,先定下来吧。”随夫人一脸烦恼。
    “大长公主这宴请,就是这事儿?”古大太太紧拧着眉,家玉还小,她这亲事,她还没留心多想,这会儿急着定亲,定哪家?
    “嗯,我总觉得,这朝廷里,只怕要乱相四起,六爷说没就没了,连个声响都没有,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挑人,还要就高不就低的挑,王相说是已经递了乞骸骨的折子了,还有全氏兄弟,全家那案子,可不是结了,那是要开始了,这些天,你阿爹一想到大小弓这件事,就不停的叹气,说祸乱之源,老大到江宁府没有?”
    随夫人说着,突然问了句。
    “哪有那么快。再怎么赶,从京城到江宁府,也得一两个月,阿爹又嘱咐不要急赶,只怕还得一个月才能到。”听到大小弓的事,古大太太一个愁添成了两个。
    “算了,先不提这个,阿玉的事儿最要紧,赶紧。”随夫人烦恼的挥着手。
    “这会儿,也就柏家最合适。”古大太太已经将眼下可能的人家,盘算了好几个来回了,和随夫人低低建议道。
    “柏乔那孩子,我瞧着挺好,柏家门风又好,你去跟家玉说说,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了。”随夫人答的极其干脆。
    唐家玉送走阿娘,在廊下呆站了好半晌,吩咐小丫头去跟阿娘说一声,她和永宁伯府七娘子约了说话,换了衣服出来,上车往永宁伯府过去。
    李文楠接了唐家玉进去,一边走一边侧头看着她,“怎么啦?你看你这一脸的心事,出什么事了?”
    “进去再说。”唐家玉嘟着嘴,一脸烦恼。
    进了李文楠院子上房,丫头们摆了满桌茶水点心,退了出去,李文楠往前挪了挪,伸手在唐家玉肩上拍了下,“说吧,到底什么事儿?什么事也不值得你愁成这样。”
    “阿娘说,要给我定亲了。”唐家玉揪着帕子。
    “噢!”李文楠长长噢了一声,眼睛亮闪的问道:“是哪家公子?”
    “我还没过定亲的事。”唐家玉拧过头。
    “那你现在想也来得及啊,这有什么啊,你看我早就定好了,还有阿夏,她才多大啊,去年就定下了,定亲又不坏事,嗯……”李文楠拖着长音,“看你这样子,是你阿娘看中的人,你没看中吧?”
    “唉,怎么说呢,阿娘说什么挑人不挑人的,要赶紧给我把亲事定下来,就是挑人,也没有硬挑的理儿是不是?不是我没看中,是我阿娘先前也没看中,就是柏家……”
    “柏乔?”李文楠一声惊呼,“他长的多好看呢!多好!”
    “你看看你,人家正经跟你说正经事儿!”唐家玉眼泪都要下来了。
    “好好好,我错了,你说你说。”李文楠赶紧认错,挪了挪,等着听唐家玉和她阿娘怎么没看中柏家这门亲事。
    “先前我和我阿娘都没怎么看中,我是觉得他杀气太重了,我看到他就害怕,我姐夫比他打的仗多,还比他厉害,也没象他那样,整天凶狠的要命,他跟我姐夫差的太远了,论一条都不如我姐夫,就是论好看,也不如我姐夫好看。”
    李文楠皱起了眉头,“好象阿夏说过一回,说柏公子是年纪太小,历练不够什么的,说以后……不说这个,你先说你先说。”眼看唐家玉眼泪又要掉下来,李文楠急忙住口,摆着手示意唐家玉接着说。
    “他都多大了?还年纪小?算了不说了。说我阿娘,我阿娘说,柏家那位汪夫人,不好相处是出了名的,说我这样的脾气,跟她肯定处不来,还有,他们家男人个个纳妾。”
    “嗯,汪夫人……”李文楠手指抵着下巴,拧眉回想,“当年我们在江宁府的时候,跟他们没什么来往,不过那位汪夫人不好相处倒是挺出名的,还有,听说她能一坐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句话不说,这个挺厉害的。”
    “就是啊,这不得把人憋死了?可是现在,我阿娘急着给我定亲,这些都不挑剔了,这成什么了?”唐家玉带出了哭腔。
    “别哭别哭。你阿娘那么疼你,你不愿意这事,你跟你阿娘说了没有?你阿娘怎么说的?到你家求亲的肯定多,肯定不只柏家一家,你先别哭,哭只能坏事,最没用了。”李文楠急忙劝慰。
    “说了,我说我害怕柏公子,阿娘说,我就远远看了一眼,又不知道柏公子脾气性格到底怎么样,怕不怕,要说说话才知道。”
    “嗯嗯嗯,这话太有道理了,太对了,以前我还怕你姐夫呢,阿夏也怕,后来就不怕了。”李文楠赶紧跟上话,她倒是觉得柏乔很好,多好看呢。”那汪夫人呢?你阿娘说了没有?怎么说的?“
    “说了,说是汪夫人就是那样的脾气,人挺好的,说只有人好,脾气什么的,熟悉了就好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阿娘就是在敷衍我。”唐家玉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觉得全是委屈。
    “也不全是敷衍,是这样,就说我家六姐夫好了,我跟阿夏,还跟他打过架呢,现在大冢熟悉了,我才发现,六姐夫真好!我记得阿娘也说过,说汪夫人是个好人,光看她待柏湘,就知道她这个人明理心肠好。”李文楠极力往好了圆,柏乔多好呢。
    “我就是觉得不好。”唐家玉抬一只手捂在眼上,“我是来找你拿主意的,你净说好。”
    “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人一点儿也不准,看事也不行,拿主意这事,得找阿夏,阿夏这会儿没在家,跟太外婆做法事去了,要到天黑了才能回来,这样吧,反正也不是急事,等晚上回来,我问问阿夏,再打发人过去跟你说一声,或者明天我过去跟你说?”李文楠可不敢随便拿这个主意,她那看人的眼光,就能看出来长的好看不好看。
    “不用了,我就是来跟你说说话儿,我烦死了,挑人不挑人,关咱们什么事儿?阿娘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说这个了,你前儿说要做香露?做出来没有?”唐家玉转了话题,她实在不愿意再多说这种烦恼事。
    “别提了,书上那方子都是骗人的,头一回全蒸坏了,我换了和书上一模一样的蒸笼,还是一样,厨房老唐妈让我春天蒸杨槐花,蒸不出花露,好歹能拌着吃。”李文楠摊着手一脸无奈。
    唐家玉噗一声笑起来,“我蒸出来了,我告诉你,那个蒸,不是上蒸笼的蒸……”唐家玉拉着李文楠,找出那本蒸花露的书,仔仔细细说着她是怎么蒸的,两个人从花露说到熏纸,又说到做琉璃花茶,再把李文楠收的各种香拿出来调了几回,眼看时候不早了,唐家玉才告辞回去。
    李夏很晚才回来,她和霍老太太一起,在太平兴国寺已经连做了三天法事了,给那个悄无声息而走的六皇子。
    李夏回到明萃院,换了衣服,带着从里到外的疲倦,刚刚躺下,李文楠就来了,李夏忙坐起来,让着李文楠坐下,李文楠先凑过去,将李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法事,你还真是一跟一整天啊,什么法事这么要紧?”
    “没什么,求个平安,得心诚,你来,有事?”李夏含糊过去,立刻问道。
    “有。”李文楠挨着李夏坐下,低低将唐家玉过来的事说了,“……阿夏,这次挑人,真到这份上了?当着家玉,我没敢说,她阿娘不说了,她太婆多精明呢,她阿娘急,就是她太婆急,怎么会这样?连唐家这样的人家都……”
    后面的话,李文楠没说下去,李夏眉头微蹙,沉默片刻,低低道:“柏乔……”话刚开口,李夏又顿住了,柏乔到底是不是良配,她说不准。“至少比进宫强,先定下来吧,她还小呢,要是以后实在觉得不好,柏家是极讲理的人家,不过递个话,这亲事说没就能没了,这件事,我现在说不上来,不过,定亲总比不定亲好。”
    “好,我懂了,我明天过去一趟,当面跟家玉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话点到为止,不能说的太满,唉,这种事,谁敢打保票啊,那我走了,你好好歇着,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听经?”
    “不用,明天我也只听半天,后半天我去趟秦王府。”李夏冲李文楠摆了摆手,算是送她了。
    第414章 慌嫁
    热闹事儿好象都是扎堆儿来的,魏国大长公主热热闹闹的宴请之后,金太后请了京城了二三十家高门显贵,到宫里赏了一回新荷,隔了一天,江府房老夫人广撒请柬,几乎把京城所有高门显贵之家都请到了,紧接着,是苏府谢夫人的宴请。
    这一连串的热闹,都没有永宁伯府什么事儿,严夫人却支着耳朵,从一个宴请,打听到另一个宴请。
    永宁伯府虽然没什么事儿,可她嫂子钱夫人,可是一场宴请也没落下,还有唐家,随夫人也跟她嫂子钱夫人一样,一场热闹接一场热闹。
    苏府赏花盛宴那天,严夫人坐不住了,打听着苏府花会散了,忙让人备了车,赶往严府。
    钱夫人换了衣服,刚坐下喝了碗汤,听说严夫人来,急忙迎出去。
    “我实在坐不住了,得过来看看,苏府这场,也是要挑人?”严夫人看到钱夫人,头一句就直入正题问道。
    “唉,可不是,二和三,咱们进去再说话。”钱夫人是个极谨慎的,说了半句,和严夫人一边并肩往里走,一边低声道:“今年这是怎么回事?从开了年到现在,你看看,这事儿那事儿,就没断过头。”
    “可不是,先头那一场大水,我这样年纪,竟然从来没见过,府里有位快七十的老供奉,说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大暴雨连下了快十天,汴河水漫出来了,可也只漫了一两寸深,也没淹了御街,连宫里都淹了水,真是不吉利。”说到最后两句,严夫人声音放的极低。
    “唉,那是天灾,这是人祸,可不是不吉利。”钱夫人声音同样极低。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进了钱夫人上房,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垂手退出,严夫人紧挨钱夫人坐着,低低道:“这一场接一场的,都是为了挑人?”
    “绥安王府那一回你也没去?”钱夫人拧着眉头。
    严夫人摇头。
    “大长公主是为了皇上挑人的事儿,也没多说什么,只说皇上特意嘱咐了她,很是慎重。”钱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
    严夫人的眉头也拧起来了,“这话儿……皇上慎重?”
    “我当时也没在意,回来和你大哥说起,你大哥说,前儿个魏相寻过他,说要推他入阁,你大哥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金相,金相刚从宫里出来,和他说了几句话,金相说,皇上召他进宫,是说这次挑人的事,说皇上再三嘱咐,这人,一定要德才俱备,识书达礼,家世良好,又问了四姐儿今年多大了。”
    钱夫人越说声音越低,严夫人脸都青了,“问四姐儿多大了?这话什么意思?”
    “还有呢,隔天,大长公主就打发人过来拿了四姐儿的八字,说是皇上的口谕,这次挑人,要先让钦天监看一看八字,当天傍晚,听说钦天监沐浴斋戒,闭关七天。”
    严夫人听呆了,片刻,抽了口凉气,“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挑皇后,也没这么隆重过,这简直……”严夫人的话戛然而止,瞪着钱夫人。
    钱夫人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走八字那天,你大哥一夜没睡着,我也没睡着,我不睡着是担心四姐儿,你大哥想的就多了。”
    钱夫人又叹了口气,俯身靠近严夫人,“只怕皇上想挑个少年天子,象他当年那样,如今的太子,还有几位皇子……皇上才四十出头,这会儿挑人进宫,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生了孩子,等到孩子长大,那才叫正正好。”
    “这也太……”严夫人又抽了口凉气,瞪着钱夫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太后是要替五爷挑门好亲,江家出面,竟然是要替四爷挑门亲事,苏家就不用说了,二爷三爷都没定下亲事呢。”钱夫人一声接一声叹着气。
    “皇上真要有这个想头,这些……”严夫人心里的寒意一阵接着一阵,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这些已经成年的皇子,都是废弃之子,别人还好,太子,只怕不能善终。
    “是啊,这京城,有的是聪明人,你大哥能想到这个,肯定有不少人能想到,这几位皇子,都不容易,唉,不说这个了,乱纷纷的,一说起来就心烦,说说四姐儿,你大哥的意思,别在京城最好。”
    “前儿家瑞回了趟娘家,说长沙王府在给他家大娘子挑人家,也是,别在京城最好。”严夫人紧拧着眉头,这京城,难道混乱可怕到这份儿上了?
    “长沙王府可真是想的太周到太长远。唉,说起来,”钱夫人这心情,复杂混乱感慨总之五情俱全,“还是太后眼光好,知子莫若母,你看看,从小儿起,秦王爷跟几位皇子,都疏离的厉害,情份上淡的不能再淡了,当时咱们还说过,说太后溺爱的太过了,这会儿再看看,只怕那时候,太后就想到了今天这样的事,长沙王府肯定也想到了,说起来,长沙王府真是让人敬佩,一边几代,都是英才。”
    钱夫人这话,从这儿流到那儿,严夫人一边听一边叹气,“八字都拿进去了,万一批出来……”严夫人看着钱夫人,没敢说出来。
    “早两年,我就给四姐儿留心人家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太多,钦天监要斋戒七天,明后天,就把四姐儿的亲事定下来,说到这个,只能烦你一趟了,这个媒人,你就帮我担待一回,这会儿不好找别人了,一来怕漏了风声,二来……还是烦你担待一二,如今的永宁伯府,也能担待一二。”
    钱夫人一脸烦恼,低低道。
    “行!”严夫人答应的极其爽利干脆,“草贴子什么的,最好往前提提,往前提个半个月就行,对了,你看中了哪家?”
    “金陵黄家长房大哥儿,刚考过了秋闱,中等人家,黄家哥儿你大哥亲眼看过,看了好几趟,说人品好,才学也不差,又让人打听了,家里门风也很不错,四姐儿天真的很,这样最好。”钱夫人低低答了句。
    严夫人停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也好。”
    第415章 闲话
    严夫人袖了四姐儿的八字,出来回到永宁伯府,坐着喝了两三杯茶,让人吩咐二门里,等九娘子回来,请九娘子先到她这里来一趟。
    李夏在太平兴国寺用了素斋,听了半卷经,和霍老太太一起出来,一个回去,一个往秦王府过去。
    秦王刚从宫里回来,忙迎出来,走到游廊一半,看着转进垂花门的李夏,疲倦的脸上露出笑意,李夏忙提着裙子,小跑几步迎上去,“你是要出去,还是来迎我的?”
    “当然是迎你,你来了,我怎么会出去?外头热,进屋里说话吧。”秦王失笑,侧过身,一边示意李夏进屋,一边仔细打量着她那一身极其素净的衣着,“从寺里过来的?”
    “嗯,还是到园子里走走吧,你这园子里花草好,我刚才一路过来,吹着风,看着景,比在屋里闷着好。”李夏示意上房这边的月洞门。
    “这会儿有风,外面是比屋里开阔风凉,你连做了几天法事,我怕你累着,还好吧?”秦王关切看着李夏的脸色。
    “没怎么累,就是坐着听听经,怎么会累着?我很好,倒是你,看着很累的样子。”李夏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秦王那一脸掩不住的疲惫。
    “早上散了朝,议事一直议到半个时辰前,都是烦心事。”秦王低低叹了口气。
    “跟我说说,嗯……”李夏拖着声音,“先让我猜猜,这烦心事,是王相乞骸骨的事?”
    “嗯,皇上已经准了,不过不大高兴,王相递折子那天,皇上让太医去王相府上诊了趟脉,说是脉象很好,皇上准了王相的乞退折子,驳了金相和魏相给王相封太师,在京荣养的提议,唉。”秦王带着一脸无奈,叹了口气。
    几句话间,两人已经从后角门出了院子,园子里树木繁盛,清风吹过,凉爽宜人,李夏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接着刚才秦王的话道:“推举新的相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