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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嫂子 第39节
    “二夫人,二公子还得要些时辰才能回来,你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先起来坐坐,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柳芳泗一向不喜欢这个在裴都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她牢记着自家娘亲华阳长公主的话,白着脸冷看她了一眼不说话。
    再一次受了白眼,叶梅叹了口气返回房中看了看窗边的漏刻,估摸着时候差不多裴都快回来了她也就干脆不管了,叫人准备吃食的准备吃食,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
    整个院子都忙了起来。
    裴都和裴昕今日一直都待在相国寺为朱氏念经,尽最后的孝道,两人从外头回来国公府内各院儿的灯火已经歇了大半,裴昕跟在裴都后头,听到留守府中的梨蕊禀报今日发生的那些事儿和如今已经传的到处都是的风言风语当即是怒火中烧。
    自打朱氏的事情发生后裴昕愈见沉稳,但事情涉及她的嫡亲兄长,这火气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还在书房那边?”
    梨蕊答道:“在的,二夫人自从华阳长公主府回来就一直跪在那儿,叶梅姐姐劝了好久,二夫人铁了心要跪在院子里等二公子回来。”
    裴昕冷着脸,“叶梅劝她做什么?她想跪就让她跪着,还指望谁怜惜她?”
    她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转头看向紧抿着唇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什么的裴都,“哥你可不能心软。她不敬母亲也就罢了,如今又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何能忍得?你听听梨蕊说的外头那些话可是难听了,这是叫你的面子里子都踩在地上呢。”
    手中灯笼里的烛火燃的正好,裴都看着,声音轻缓,“昕儿,事情是不是如传言那般还不一定。”
    裴昕甩了甩袖子气恼道:“哥你是不是忘了她当初是怎么设计你的!”
    她这几日异常沉默颓丧少有这么烦躁的时候,裴都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不一样。”眼见着裴昕又要说什么,他先一步截断了她嘴里的话,“好了,咱们先过去看看。”
    裴都先迈开了步子,哪怕一身素服走在夜色下也仍旧风采清越。
    自打朱氏离世后裴都就一直独身住在书房这边,柳芳泗不愿跟着他去守灵,也不愿跟着他去相国寺念经,虽说朱氏被除族从大面儿上来说她的行为也不算有错,但这两夫妻到底生出了些嫌隙。
    裴都连着许久早出晚归,柳芳泗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从院子外头走进来的男人已然消瘦了许多。
    “夫君……”柳芳泗轻咬着干白的嘴唇,万分委屈地对着他叫了一声。
    裴都进来的脚步微顿,见她面色惨白还打着哆嗦的狼狈模样心下叹了一口气,清润的眸子动了动,还是开口道:“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柳芳泗听着他温和的嗓音眼眶发红,摇了摇头不说话,裴昕瞪了她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装模作样给谁看?”
    柳芳泗看到裴昕就来气,但这个时候由不得她的脾气,只能把到嘴的话憋咽了回去硬生生地受了。
    她这模样也是少有,倒叫裴昕提不大起劲儿来。
    裴都立在一旁叫叶梅新拎了盏灯来,又叫把昨晚抄写的经书给了裴昕,说道:“昕儿你先回竹漪院去,用些吃食便早些睡。”
    裴昕也知道这件事儿她不大好掺和,接了东西就带着橘杏梨蕊走了。
    裴昕一走院子里便又安寂了一分,裴都轻捻去衣袖上沾染的枯叶还是近前朝着柳芳泗伸了手。
    柳芳泗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叶梅忙上前帮着搀扶,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里间。
    裴都坐在圆桌边的梅花凳上,等着叶梅将柳芳泗安置在榻上他方才开口叫屋内候着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叶梅带着人恭敬离开,房间便只剩下这成婚不到两个月的夫妇二人。柳芳泗紧紧地揪着腰间垂掉着的红色襳褵,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了出来。
    她偷偷瞥了眼裴都,侧坐着的公子手握着白瓷杯子,端方如玉,轩轩然如朝霞举。
    他久不开口,到底还是柳芳泗自己出声儿打破了这安静的有些过分的氛围,“夫君你听我解释……”
    裴都喝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寒日发干的嗓子,颔首道:“我听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信我!”柳芳泗说的有些急,言语之间也没什么逻辑关联,听起来乱糟糟的。
    裴都理了一下她口中的话,大概能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一事情与她无关,她是无辜受害者,并不是外头传言的那样又是她故技重施。
    二她和那小厮什么都没做过,除了同坐一榻外两人清清白白。
    三这件事和父亲房里的莲姨娘有很大关联,连大嫂也遭了事儿。
    柳芳泗惴惴不安地等着他表态,裴都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淡色的双唇轻抿了抿,“既然此事不是你的错,你又何苦在外头跪那么好几个时辰?”
    柳芳泗摸了摸疼得难受的膝盖,眼里涌出了泪来,“出了这样的事,我、我实在无颜面见夫君。”
    这事儿不只是丢了面子,这简直无异于戴帽子了,要是换个别的男人知道自己妻子和外男躺在一张榻上,无论感情好坏都是不能忍的。
    也就裴都这样的好气性儿能这么平静地听她解释。
    裴都从袖中掏了帕子递给她擦眼泪,言语是一贯的温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需如此,我知不是你的过错。”
    他眉梢眼角微带软缓的笑意,那模样真真是和臆想中的谪仙别无二致,柳芳泗听着他的话正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味儿,末了抬头看着他那白玉般的面容霎时便什么都忘了。
    她抓着裴都给的帕子,不大确定地问道:“你、你不怪我吗?”
    裴都又回到了位置上,微微笑道:“没关系的,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柳芳泗闻言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从心底钻了出来,但终究被对方的理解大肚和包容所带来的欢喜尽数掩盖了过去。
    她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紧绷了一下午的身子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一颗心也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肚子里。
    裴都抬眼看着她,柳芳泗舒气的时候视线正好和他对上,他又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清淡的很却格外动人,哪怕这些日子见惯了她这心跳声也仍旧缓了缓。
    第五十二章
    叶梅提着食盒进来, 烛光摇曳晃了晃眼睛,她将菜碟子和碗筷置放在铺着青花布的圆桌上,转向里间叫了两声二公子。
    裴都轻应了个字, 他见柳芳泗坐在榻上没有动作便起身开了口道:“时辰不早了, 你且回去休息,叶梅,送二夫人出去。”
    柳芳泗本是不大愿走的,但是他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况, 她也做不到舔着脸留下来,借着叶梅搀扶的力道走了出去, 到了门前又换了夜梅夜竹两人。
    她看着手打起珠帘后一步走出来的裴都,哪怕男人不计较今日之事, 她这自打入府以来就一直高涨着的气息也还是彻底歇沉了下去,少了几分嚣张傲气多了几许温顺,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裴都浅含着笑点了点头, 眼见着人没入夜色他才对着叶梅温声说道:“去打些水来。”
    叶梅回道:“二公子, 水已经备好了。”
    裴都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径直去了盥洗处,洗干净了手方才落座用饭。
    叶梅与他盛了饭,观摩了会儿裴都的脸色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公子,二夫人她跪了一个下午,就是等着你心软呢。”
    他握着筷子,指尖微动了动, “好了,这件事情不必多说。”
    叶梅闭了嘴,但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忿,她这样的好性儿都在裴都耳边掺和拨弄两句,如此可见柳芳泗在府中各房各院儿里确实不大得人心。
    桌上不见荤腥都是些素菜素汤,裴都就着菜用了半碗饭便没了胃口,他漱了口站在外头扶着门框,突然开口问道:“莲姨娘现在何处?”
    叶梅答道:“莲姨娘今日是被柳大公子捆绑着送回来的,叫世子接手了,现下应该困在柴房里。”
    裴都敛了敛青白色的大氅,“知道了。”
    他饭后喜欢在院子里闲逛,举步下了石阶长靴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提着脚往旁边移了移,镶嵌着芙蓉红玉的银丝双飞雁发簪在檐下方灯的些许微光下凝着点点亮泽,柳芳泗经常戴着这支发簪他倒是有些印象。
    想来是刚才落下的。
    裴都没管地上的东西,望了望挂着半圆月亮的夜空,看久了也觉得乏味,转身回了屋里。
    连着来回被踩了两下的簪子双雁翅断,红玉蒙尘。
    裴都进了房门却没入里间,他坐在小几旁边的椅子上,手撑抵着下颌,人罩在桌灯的烛光里,真像是玉一般。
    叶梅收拾完了东西打外头进来,一边撑着衣裳搭架在熏笼上一边与裴都道:“二夫人身边的夜竹寻了回来,正叫人寻什么发簪呢,外头的声音可扰着二公子,要不要奴婢出去说一声?”
    裴都笑着摇了摇头,“无妨。”
    叶梅顺着手中衣物的镶边儿,叹道:“公子就是好性儿。”若是换了世子的院子早把人打出去了。
    裴都轻笑没再应话,屋子里又陷入了安寂。
    ……………………
    宁茴昨晚上睡的不大好,连着做了好几个裴郅抢她东西的梦,她挖一个他抢一个,她挖两个他抢一双,可恶的强盗!
    宁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半天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被抢了被子的裴郅坐起身来,身上还穿着亵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还是宁茴头一次大上午的从床上醒过来发现旁边还有个人的,她懵了一下,紧接着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也慌忙坐了起来,惊道:“裴郅你什么时候过来睡的?”
    昨天晚上他不是去书房了吗?
    房中大亮,雕花窗格里一片白光,再看窗边长几上的漏刻辰时已经过了大半,“哎,不对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没去上朝呢?”
    她一头乱毛,又在被子里闷久了脸红红的,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模样看着软乎乎让人很想上手,裴郅也确实是上手了,一手拉着被子一手把人从里面拎了出来。
    抬手在她本来就乱糟糟的脑袋上又抓了两下,“今天休沐。”
    宁茴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从魔爪里解救了出来,恍然大悟,“哦,你今天放假啊。”
    裴郅嗯了一声又换手改捏了一把她的脸才下了床。
    青丹青苗带着小丫鬟鱼贯而入,一应物件都备了双份。
    青丹搅了热帕子笑道:“外头打霜,冷得慌,少夫人今天得在里头加些衣裳。”
    宁茴平日穿什么一向都听青丹,她说什么她就笑应着,青丹每日见着她笑便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上了不少,手上又麻利地换了一条帕子。
    裴郅梳洗穿戴好了便坐在一旁看着她,待她也收拾好了才一道去了外间用早膳。
    春桃从外头进来在碳炉子旁边暖和了一会儿才靠近了些,宁茴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一大早出去和府中那些小姐妹唠嗑回来了,她捧着热乎乎的粥碗好奇道:“今天早上回来的有些晚。”
    春桃忙回道:“路上碰见了叶梅,就多说了两句。”
    这话头一开她就有些停不住,嘴皮一溜就说了柳芳泗和裴都的事儿,言罢有些感慨道:“二公子也是性子好,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宁茴喝了粥没说话,权当是听了场戏,听过就抛到脑后了,管他们呢。
    没了春桃说话屋里头再没了声响,裴郅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间或看她一眼。
    宁茴察觉到他的动作,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裴郅放下筷子斜睨着她,想起昨晚心情瞬间又有些不大美妙,冷声道:“你想去齐州?”
    这话叫宁茴愣了一下,她有说跟谁过她要去齐州吗?不应该啊,她虽然念叨着齐州的那株十二万的山茶花,但除了两个月前她问了一嘴齐州外祖韩家的事儿外就再没有提过了,连青丹青苗都不知道她有去齐州的心思。
    裴郅是怎么知道的?
    她越想越纳闷儿,不过既然裴郅都提起了,她干脆也就顺着问了,“你怎么知道的?”
    裴郅握着瓷勺搅拌了两下碗里的粥水,语气凉凉,“听了你一晚上的梦话。”
    宁茴惊了,“青青草原,我真的说了梦话吗?”
    青青草原慢吞吞地从坑里爬出来,抱着自己的熊猫头应了一声,“是的。”
    宁茴筷子一抖,上头的包子都差点儿掉粥碗里,“除了齐州,我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