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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章 东南面(求月票求订阅)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王笑并没有详细地远程指挥徐州的陈惟中、淮安的张端如何破敌,只各发了一封指令,简明扼要地提出了对他们的要求。
    陈惟中、张端看罢书信,不约而同的写下了八个大字摆在案头。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大量的百姓被官兵迁入城池,抛下了无数的田地、粮食、财物。
    很快,方明辅率十万昌胜军北上,踩踏了这些田地、侵占了这些粮食与财物……
    淮安、徐州守军都不多。
    王笑占领淮北之后,第一件是就是精兵简政。把关明、童元纬加起来的十数万大军全栽减了。
    方明辅想不明白王笑为什么要这样自断臂膀。
    他只能认为是北楚的文武官员没能力统筹这么多兵马吧。
    所谓‘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刘邦尚且只能将十万众……
    这种兵力对比下,方明辅本来以为淮安很好打的,没想到淮安城墙高粮足,城内许多百姓还是从自己的地盘逃过去的,一副与城池共存亡的样子。
    十万人要打肯定还是能打下来的,但打上月余都有可能。
    只攻城两日,陈东铭就急得不行,不断催促方明辅进军山东,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方明辅自然知道不把淮安打下来,等自己大军继续前进,万一守军出城袭扰后方会很麻烦。
    陈东铭却道:“倘若王笑在这场大战中胜了,伯爷早晚必亡。这等危急存亡之秋,还要考虑后方?急速进军破坏山东经济民生、助大清赢下这一战这才正理。大清若胜了,小小的淮安就算袭扰我们后方又如何?反过来说,大清若败了,伯爷后方再稳妥又如何?到时不说王笑,郑元化会放过伯爷吗?”
    方明辅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他其实已不太信任陈东铭。
    陈东铭这家伙做事情都只能做到一半的。
    明明是沿海五镇水师总兵,他却说郑芝龙太跋扈,所以他手下一条船也没有。
    方明辅本来对他失望,没想到陈东铭竟真的联络到了佛郎机的舰队攻山东。
    陈东铭又说好让滁州军一起打山东,结果滁州方面回信,意思是“你去打山东,我去河南拿下叛王周衍……”
    方明辅大怒。
    ——我去啃硬骨头,你去捡便宜,回头好处还不比我少?去你娘的!
    可是吧,陈东铭做事虽然永远只做一半,但话说的还是有道理。
    为了前程富贵,方明辅还是只能拼了。
    十万昌胜军在两淮乡间劫掠了一番,也不再攻打州县,直扑山东……
    黄河改道后,淮河流域的泗河水系减流,京杭运河的水势又小了不少。
    昌胜军很快渡过运河,攻打台儿庄。
    这地虽只是小集镇,却是战略要地。
    出乎意料的是,台儿庄守军已然带着百姓撤走了,满城的粮食财物皆为昌胜军所得。
    方明辅进兵三百里,不费吹灰之力盘据了运河中枢,楚军莫敢相抗,他不免有些顾盼自雄起来。
    陈东铭却十分忧虑,北楚的虽然节节败退,但这种组织动员能力却让他感到心惊。
    他提议方明辅兵分两路,绕过山东中部的沂蒙山脉和泰山山脉。
    一路沿运河北上,从西北方向走滕州、济宁、东昌,到时兵逼济南,或配合山西的清军;
    另一路沿沂水北上,从东北方向方走临沂、青州,配合孙仲德的天佑军……
    方明辅却不想这么做。
    他想要自己坐镇台儿庄,派兵到处劫掠,如此,隔绝山东了与徐淮的联系,围死徐州和淮安。
    等清军打下山东,论功行赏,自己也可以讨要这两座淮北重镇。
    陈东铭差点被他气死了。
    好说歹说,又提前拿出多尔衮的诰命,封方明辅为大清的一等镇国公,这才说动他继续进兵。
    方明辅心满意足地领了封赏,答应继续进军,却不愿意分兵。
    他之所以扩军到十万人,就是觉得人多有安全感,分兵了哪行?
    于是十万人浩浩荡荡沿沂水北上。
    虽说楚军坚壁清野,但总还是有没来得及逃进城的百姓,一时之间,鲁南哀鸿遍野……
    这日,中军行到临沂以南的兰陵县,忽听探马回报,前方有一小股敌军。
    方明辅很重视,马上下令停止进军,让士卒严阵以待。
    他驻军在兰陵县以西的文峰山,登高望去,见敌军不过只有两千余骑,帅旗上似是一个“秦”字。
    方明辅不知虚实,也不敢冒进,派麾下大将梁力领五千人先去接战。
    他其实没办法同时指挥太多兵力打仗。
    如陈东铭所言,十万大军如果不分兵,聚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笨拙的庞然大物。
    毕竟刘邦也只能将十万兵……
    昌胜军主力安营下寨。
    方明辅甚至没有精力管前方的战斗,他麾下将士因为分赃不均,出现了许多打架斗殴的事。
    另外赌博、喝酒的也有许多,正需要停下来整顿一下……
    远处,梁力领着兵马追着敌军很快不见了身影。
    一次到傍晚才有残兵逃回来,说是梁力败了。
    方明辅大吃一惊,问道:“怎会败了?!”
    “梁将军追击贼兵追不到,每次想要回师,贼兵却又跑回来搦战。梁将军于是整军应战。结果贼兵又逃,梁将军只好再追……几次之后,将士们都疲惫不堪,阵线也跑散了。”
    “就你们跑散了,他们就没散吗?!”
    “没有,我们每次列阵对敌,贼兵就下马休息。我们一休息,贼兵就从侧翼冲上来。后来,对方又奔出一员骁将,自称是伪朝总兵秦玄策,要与梁将军单挑。梁将军心知处境不妙,只好答应下来,又暗令亲卫营骑兵随时冲出去,想要击杀秦玄策。结果……”
    “结果什么?”
    “秦玄策卑鄙无耻,梁将军才上阵,他就掩兵杀上来。亲兵还未赶到战场,梁将军就被挑死了……贼兵掩杀上来,我等就败了。”
    方明辅大怒,一脚踹倒这个逃兵。
    他决定不能再分兵了。
    “此子如此嚣张,只怕是有阴谋。给我仔细探查伪朝是否还有伏兵!”
    陈东铭十分无语,劝道:“伯爷,秦玄策不过区区两千人,仗着全是轻骑,引我军纵深罢了。只要让各将不再冒进,互相策应配合,则不足为虑……”
    话是这么说,陈东铭却十分忧虑。
    他忧的不是秦玄策,而是方明辅实在太无能了。
    只派一支兵马去追秦玄策,然后就不管了?
    哪怕多派一支兵力去相互策应,也不可能打成这样啊。
    ——还说人家有阴谋?你也配打仗?
    这夜,陈东铭回到营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收到孙仲德送来的信了,都不敢给方明辅看了。
    信上说山东或许还有八万兵力,真假不知,让方明辅速领兵到青州会合……
    孙仲德想的是,方明辅既已出兵,那就没有退路了,就算破釜沉舟也该马上与自己合力破敌。
    这是兵法正理。
    但陈东铭却知道,方明辅要是得到这个消息,又要踌躇犹豫了。
    “废物!”
    他嫌恶地骂了一句,摇了摇头,决定不把消息告诉方明辅。
    他根本就不相信山东还有八万兵力,否则大清主力现在是在跟谁打?
    ……
    然而,这夜又有一名逃兵求见方明辅,称有要事禀报。
    “伯爷,贼兵不是两千人……有三万余人,秦玄策还写了一封信给你,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
    “他说把陈东铭交出来,退兵回去,他能饶……饶你一命……”
    ~~
    “该死!方明辅进军也太慢了。”
    孙仲德是真的瞧不起方明辅。
    以前自己在东江和清军浴血奋战,这些人在后面打些农民军都打不下来,只会扮成土匪劫掠一方。
    等自己降了清,总算不用与这些人为伍了,他们又一个个也投降过来。
    想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结果还要跟这些人共事,孙仲德只觉一阵恶心。
    好在,他对方明辅也没抱什么期待。
    方明辅的十万大军只要能拖住两万北楚兵马……实在不行,哪怕只能拖住一万人,也就足够了。
    要建功立业,孙仲德自有一条妙计……
    天佑军登陆之后,他先是卖了荷兰舰队,让那些红毛鬼去抵挡北楚水师。
    接着,孙仲德并不去劫掠,也不去攻打登州、莱州城,而是极有目的性地攻下了莱州的一个兵工厂,获得了六千副北楚的盔甲。
    他把三万天佑军分成两队,主力一路烧杀劫掠,他自己则领六千人扮成楚军潜行,直逼济南。
    只要确定济南兵力空虚,便直接杀进去……
    孙仲德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计划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
    山东的百姓对楚军很热情。
    这一口,六千人行军到一个叫民丰村的村落。
    这是一个大村,北面有唐家村、李家村,南面有密埠店,四个村落连成一大片,但却没有什么人烟。
    孙仲德领兵进了村子,忽见几个村民正赶着牛羊走在路上。
    村民们见到他们,也不惊慌,还笑着招手迎上来……
    一刻之后,孙仲德背着手,跟着一对老夫妇进了他们的屋子。
    “村里的人呢?”
    老头柱着拐柱,慢腾腾答道:“这不,建虏打来了,县里让俺们进城去,大家伙都去县城里喽……”
    孙仲德问道:“你们怎么没去?”
    “官差催得急,啥也不让带,老汉想着这不行啊……家里还有三只猪,一圈鸡鸭,菜地里还有菜……”
    老头絮絮叨叨地数着他的家产,末了咧开嘴笑起来,嘴里的牙都掉光了。
    “老汉我走到半路,偷偷跑回来了。”
    “哈。”孙仲德也笑了笑。
    他忽然又想起以前在登州行军,被一户户人家关在门外的事。
    “老汉就知道,朝廷要派兵来打建虏,官爷……你们就在这屋里歇着,等老汉把家里的猪宰了……”
    “老丈家里富足啊。”
    “嘿嘿,老汉的二儿子也是投军的,杀过两个汉奸伪军哩……”
    老头说着,脸上仿佛露出些荣光,又抬起头,殷勤地问道:“将军,头盔摘了吧?不闷得慌……”
    孙仲德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下来。
    他双手捧住头盔,一点一点往上抬……
    村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老夫妇转头向外看去,两个亲卫过去,抹了他们的脖子。
    孙仲德正好把头盔摘了放在桌上,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叹道:“猪就不劳你们宰了,我们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