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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妻 第17节
    姜墨辞流露出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一靠近辰羡就发现我了,他们就不再吵了。我只听见什么趁虚而入、小人……之类的指责。”
    “是谁指责谁?”
    “是辰羡指责姮姮。我至今都想不明白,辰羡向来脾气很好的,他从来没有对姮姮发过那么大的火。后来我问,辰羡却说他不会对姮姮不好的,他会娶姮姮,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别人都不配。”
    姜墨辞之所以坚信辰羡没有死,是因为七年后,去联络他的人准确地描绘出了当晚的场景。
    而当晚的事,他从未对别人说过。
    梁潇摩挲着腰间佩剑,指腹深深陷入剑柄纹络,蓦得,他抬头问:“那你能保证姮姮也没有对别人说过吗?”
    姜墨辞摇头:“我不觉得姮姮会对别人说,因为那之后不久,她来大理寺的监牢里看我,我无意间说起这件事,她表现得十分痛苦,哭着要我不要再提。”
    梁潇冷静地问:“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向姮姮确认过,她究竟有没有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姜墨辞再度摇头。
    梁潇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十分吊诡的境地,那个神秘的夜晚,一场神秘的争吵,三个当事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对争吵内容一无所知,唯一知道事情经过并且能够判断辰羡究竟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的竟是姜姮。
    兜兜转转,一切的答案又回到了自己的枕边。
    梁潇始终不信辰羡还活着,极简单的理由,若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找姜姮的,曾经亲昵至极的恋人,眼睁睁看她嫁给了自己的兄长,怎能安心?
    亲昵至极,他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两人已经亲昵至极了呢?
    七年前的那个秋天,蝉鸣聒噪,余署未消。梁潇在中书省步步高升,姜王妃说要给他说门亲事,是翰林待诏李家的庶女。
    他一口否决,连夜带着母亲搬出王府。
    那个时候靖穆王府已是江河日下,影响力大不如前,梁潇攀上了淳化帝和崔皇后,正如鱼得水,走得格外有底气。
    只是走了没多久,他忍不住悄悄地回来了。
    因为他听说姜姮患了眼疾,久治不愈,因此和辰羡的婚事耽搁了下来。
    那时两人因为梁玉徽和姜墨辞的事已疏远许久,话都说不了几句,可梁潇就是为她一整日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爬墙潜入靖穆王府的时候还在想,若姜姮的眼睛治不好了,若辰羡嫌弃她,他就娶她,他一辈子都不纳妾,只对她好。
    红廊轩阁,雅清安静的小院子,桂花飘落石阶,满院馨香,正是午后,侍女婆子都在耳房里打盹儿,姜姮身边空无一人,她独自坐在窗前,托着腮像在想心事。
    大约是用了药,眼上蒙着厚重的纱布,乌黑的头发未挽髻,翩然垂散在身侧。
    下颌优美小巧,身形纤细,肤若新雪,这么坐着已是一幅美丽画卷。
    许久不见,她好像又变漂亮了。
    梁潇看着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冷恨,凭什么?凭什么辰羡可以娶这么美好的姑娘,他就不可以。他稍稍靠近姜姮,姜王妃就要拿出看贼似的眼光盯着他,好像他肖想了什么他不配的东西。
    他偏要想!
    梁潇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地,在桂花树的遮掩下,轻盈地飞掠进了寝阁。
    他悄悄靠近姜姮,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亲她。
    起初她是反抗的,剧烈的反抗,还夹杂着些恐惧,浑身颤栗不止,甚至咬破了梁潇的唇。
    血腥味浑浊在两人的唇齿间。梁潇痛得过瘾,痛得酣畅淋漓,愈发紧拥着姜姮不撒手,亲吻她的唇,笨拙地伸出舌头,勾缠她,撩拨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反抗了,甚至还抬起手轻轻揽住他的肩。
    第22章 .真相(火葬场开启) 姮姮,对不起,我……
    梁潇意识到一团温热小手伏在自己肩头上时很是愣怔了一阵儿,他低眸看姜姮,她因为呼吸不畅而唇瓣微微张开,两颊嫣红,被蒙着眼,有一种柔软的、脆弱的娇憨。
    他看得着迷,忽得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忙将怀中的蜜煎樱桃小油包放在案上,从窗户一跃而出,逼靠在轩窗外。
    “姑娘,刚才有人来了吗?”是棣棠的声音,她拆开油包,随即笑道:“是世子啊,姑娘才刚跟他说想吃这个,他就送来了,世子对姑娘真好。”
    姜姮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的梁潇黯然地想,难怪她不反抗了,原是将他当成辰羡了,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可以随意亲吻的程度了。
    一晃七年,忆起这一段往事,梁潇至今还对当初躲在墙角后那份落寞嫉妒记忆弥新。
    根据姜墨辞的话,算起来,两人发生争吵的那一夜应当就在这一天之后不久吧,明明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吵架呢?
    梁潇十分好奇,耐着性子熬到天黑回寝阁,姜姮却早早地睡了。
    每回她生气,不想理梁潇时,就会睡得格外早,这样可以避免和他说话。
    梁潇瞧着她恬静的睡颜,双眸轻合,唇若丹珠,美人褪去了青涩,比七年前更妩媚风情。梁潇坏心上来,自袖间抽出一方素锦,蒙住姜姮的眼,俯身亲了上去。
    姜姮是在迷迷糊糊中被亲醒的,她十分着恼地去推搡梁潇,扯掉蒙眼的素锦,左右摆脸躲避他的亲吻,气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梁潇舔脸纠缠了她一阵,觉得无趣,倏然将她松开,后退几步。
    她的模样甚是狼狈,青丝凌乱迤逦于枕间,胸前起伏不定,像是气着了。
    梁潇冷眸端看了她一阵儿,讥诮道:“若亲你的人是辰羡,你就不会是这种反应了吧。”
    姜姮低头整理衣襟,随口说:“你不要胡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这样过。”
    清清白白原是这样用的吗?
    梁潇曾经几乎一度要相信姜姮口中所谓的清白,可见她这么脸不红心不跳,那些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轰然坍塌,他甚是鄙薄地想:亲过,睡过,甚至还可能有过一个孩子,这叫清白么?
    姜姮收拾好自己,转而抬头看他。目中如闪碎星,带了些质问的刺目。
    梁潇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收敛起轻慢,严肃地盯着姜姮,道:“有一件事情很重要,需要你如实告知。”
    他不会把辰羡可能活着的消息告诉姜姮,掐头去尾,只想问出来那夜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有没有对旁人说过。
    姜姮歪着头思索了一番,满是狐疑地反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梁潇早就准备好说辞:“墨辞在信中告知。”
    “冷不丁的,兄长告诉你这个做什么?”
    梁潇面上的担忧无比真诚:“成州出事了,想必玉徽告诉过你,那里战事方休,牵扯出一些旧事,关乎重大,墨辞牵扯其中,我总要查清楚。”
    姜姮斜眄他,十分简略道:“没有,我从未对旁人说起过那夜的事。”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姮目中流转着冷冽如冰的光,轻轻扫了一下梁潇,问:“这,也跟你说的那件重要的事有关吗?”
    梁潇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其实只要知道姜姮没有对别人说过就已经可以了。
    但他就是止不住好奇,他就是一个卑劣不堪的人,躲在阴暗角落里窥视着辰羡和姜姮的世界,想把他们扒得精光,身无寸缕的放在自己面前。
    这么多年,他好像还是那个秋天的午后,偷偷摸摸闯进王府的毛头小子,趁着姜姮不能视物去亲她,又不敢面对她,亲完要狼狈地逃走。
    他讥诮地轻牵了牵唇角,卸下伪装,带着不容违拗的威慑:“姮姮,说吧,我想知道。”
    到了今天,没有人能拦他,他想知道的事都得乖乖落在他耳边,他想要的女人也得柔顺地钻进他怀里,姜姮心里清楚,与他犟没半点好处。
    姜姮低头默了片刻,问:“我说,你会信吗?”
    “你说说看。”
    她伏在床上的手细微颤抖了一下,寝衣下的锁骨略略起伏,无端像被人掐住了咽喉,透出些难以名状的痛苦。
    梁潇心想,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只要提起辰羡,还是能轻而易举牵动她的情绪。
    他怡然欣赏她的痛苦,心底畅快至极,恨不得她再痛苦一分,痛到不欲生却又偏偏不得不咬牙活着才好。
    缄默许久,姜姮的声音飘在耳畔:“我要与辰羡退婚。”
    梁潇那扭曲冰冷的笑霎时僵在脸上,他不可置信,愕然地盯着姜姮,见她泪盈满框,眼角晶莹欲滴,强忍着不哭,抬起头惨然重复了一遍:“我要和辰羡退婚,所以我们吵了一架,你满意吗?”
    轩窗半开,吹进夏夜闷热的风,床帏上的穗子被吹得簌簌摇晃,落下斑驳的影络在脸上,将面容勾勒得模糊而惨淡。
    梁潇蓦得站起身,紧抓住姜姮的肩膀,问:“为什么?”
    “为什么?”姜姮唇边噙起一抹凄清的笑:“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那天中午,有个胆小的混蛋偷偷摸摸地闯进我的寝阁,做完了坏事,放下一包蜜煎樱桃。”
    “辰羡口中,那个趁人之虚的小人是你,是你!”
    梁潇所有的表情都好似僵在了面皮上,好半天才找回一点意识,声音嘶哑:“你觉得我会信吗?”
    姜姮脸上是满不在乎的风轻云淡:“你不会信啊,这些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其实,到了如今,你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找不回当时的感觉了,如今再回想,从头至尾更像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抬头看梁潇,嘲讽道:“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梁潇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被寝阁前的石阶绊了一下,踉跄着向前扑去,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有扑倒。姬无剑慌忙追上来,担忧地问:“殿下,您没事吧?”
    梁潇目光有些呆滞,茫然地回身看他,念叨:“她在骗我。”
    姬无剑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向寝阁茜纱窗上映透出的昏黄烛光,道:“您不要总这样想王妃,她从小就真诚善良,不怎么会骗人的。”
    梁潇突然发狂,将姬无剑推倒,自己连连后退,两眼通红,形如鬼魅,嘶声厉吼:“她不会骗人谁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骗我!”
    如果不是在骗他,那这七年算什么?他在怨什么?他渴求的又是什么?
    他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护卫齐刷刷迎上来,胆颤地看他,他却好似被抽干了神智,全然注意不到周遭的情形,只浸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癫狂而燥乱:“她在骗我!”
    姬无剑到底上了年纪,这么一跤摔得骨头生疼,好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招手唤来一个小侍女,要她去请玉徽县君。
    这等情形,就算在王妃的寝阁外,也不敢把王妃叫出来了。他怕靖穆王继续发疯,见着王妃会直接掐死她。
    所幸,梁玉徽今夜是宿在王府里的。
    她早就和离,家中并无琐事牵挂,自打许太夫人病重她便隔三差五宿在王府里近旁照料,听得消息立刻赶来,赶来时梁潇还在院子里发疯,隔一爿窗扇,里头烛火通明,可姜姮就是能沉住气,任由他疯,任由他闹,绝不出来劝阻。
    梁玉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隐约觉得错肯定不在姜姮,必然是她这兄长又作什么妖了,她上前搀扶住梁潇,低声道:“天已经黑了,不要再闹了,我扶兄长回去歇息吧。”
    梁潇木然看向梁玉徽,眼睛里的情绪缓慢流动,半天才呢喃:“好。”
    他好像就是想等着人来安抚他,人来了,几分失落几分满足,乖乖地跟着玉徽走了。
    玉徽带着他去了许太夫人的薛皋院,将他安置在后院的厢房里,又怕在闹出那夜的丑闻,嘱咐姬无珩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这一夜梁潇辗转反侧,想了许多,也渐渐冷静下来。
    这里头是有破绽的。
    虽然姜墨辞和姜姮的话能对上,且严丝合缝。但是在这之前,姜墨辞和姜姮是单独见过面的,他们整整消失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他们完全有可能商量出这套说辞,演戏诓骗他。
    七年前的事,该死的都死了,是圆是扁还不由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