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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2)
    沈夫人拍了他一下,笑着说:别管他,称唿而已,快说说嘉嘉上哪公干去了,这大过年的,也都回不来?他上峰也太没人性了吧?
    钟叔急忙解释:老夫人可不能如此说,老爷是奉旨出差,且是作为钦差副使,深得皇上重用,您往后就知道了。
    钟叔急忙打开中门,又招唿了家里的下人们一起来迎接,帮着搬行李,一个个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老太爷老夫人好不好相处。
    他们自从进了这沈府,日子就过得极好,沈大人大方善良,从不责骂下人,月银也给的多,吃的穿的都比照着大户人家管事来,再没有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了。
    管家带着二老在家里参观,走到沈嘉的院子时停了下来,解释说:老爷平日不让我等进他的院子,怕吵,二老可要进去看看?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沈夫人虽然想进去看看儿子住的地方,但也不急在一时,先不了,大家劳累了一路,先安置吧。
    是,您二老就住在无忧阁,那是老爷特意给您二老留的院子,也都打扫干净了,本以为二老要年后才来,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提,库房的钥匙一会儿就给老夫人送去。
    沈家二老只知道沈嘉高中状元,在翰林院升了官,他们听说翰林院就是个清水衙门,怕沈嘉这个年过的不好才提前来的,连家里贵重的摆件也带了不少来。
    可一路参观过来,他们已经傻眼了,这沈府里的摆设无一不精,博古架上的宝贝随便一样都是他们家拿不出来的,等打开库房,看到库房里满满当当的,更是震惊不已。
    难道他们儿子这半年就已经成了大贪官了?沈老太爷试探着问:平日上门送礼的人是不是很多啊?他看到不少东西还是用礼盒装着的,肯定是别人送来的。
    管家笑着说:是不少,老爷受宠,又在户部任职,确实挺多人来走关系的,且高门大户里平时就是相互走礼的,人情往来也多,只是老爷不在,许多礼就没收。
    等夜里回房关上门,沈老夫人才忧心忡忡地问丈夫:老爷,嘉嘉这样不太好吧,虽然一直听说无官不贪,可他才多大,以前他可最痛恨贪官污吏的。
    沈老太爷叹气说:这官场上的事咱们也不明白,就甭管太多了,嘉嘉自小懂事,他心里有数的。老太爷心想,如果沈嘉真的迷失了方向,那他们一定要告诉怀安先生,让他好好教训他,他们家又不是穷的过不下去,没必要行那贪污之事。
    赵璋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沈家二老来的消息,神情顿了顿,最终只是说了句:知道了,让人关照一二,沈嘉不在,别让人欺负了二老。
    第五十四章 算计与反算计
    沈嘉这个年最终还是在大名府过的,除夕当天,沈嘉和秦掌院跟着姚知府亲自去探望了灾民,城门口的帐篷已经收掉了,灾民集体移到了城里的济民所,虽然拥挤了些,但比帐篷暖和。
    除夕这天,官府给灾民准备的伙食也很不错,每人分到了两个大白馒头,还有一大勺酸菜烧肉,虽然肉不多,但灾民已经很满足了,要知道平时每天只有两碗清可照人的稀粥,好一点的时候会分一块粗粮饼子。
    沈嘉听说,济民所里的灾民一生病就会移到隔壁居住,屋里每天都会用醋消毒,遇到大雪天还会每人给一碗热热的生姜水,比起其他地方,大名府的灾民已经过的非常不错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沈大人,本官也是借鉴了沈大人赈灾的法子,尤其是将病人隔离开来真是太明智了,大夫们也说风寒容易感染,分开会好许多,还有饮用水也换成了煮开的水,保暖又干净。
    这是沈嘉殿试时的策论答题,赈灾一直是朝廷的大事,每年花费的钱粮不少,沈嘉这篇策论重点从细节出发,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赞同,后来赵璋便将这篇文章印发到各地,让地方借鉴起来。
    沈嘉看了一圈,其实还有不少地方想提醒姚知府改进,但考虑到这时候的经济水平,许多事情未必能做到位,能护着灾民安然度过冬天已经非常仁慈了。
    沈嘉谦虚道:能对大人有用就好,下官见灾民个个身体健康,可见都是大人的功劳,不过灾民人数多,都聚在一起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不如给他们分派点事情做。
    姚知府不太上心地说:寒冬腊月的,田地里也没活干,也不适合开工动土,不如等开春后再让他们回去修建房屋。
    也未必要做体力活,可以做点轻便的手工活,比如妇人可以做点缝纫浆洗的事情,男人们体力好的可以替府衙做点粗活,也可能帮着衙役巡巡街什么的,年纪小的可以收点手工活做,老人家有学识的可以给幼童上上课,哪怕教教他们如何种地也是好的。
    姚知府觉得沈嘉太异想天开了,这群低贱的贫民,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恨不得窝在屋里发霉生根,哪里愿意出去做事,何况官府也付不起银钱。
    姚知府如今不会明着和沈嘉过不去,面上赞同地说:沈大人才思敏捷,不过具体安排还得多方绸缪,本官会与各位大人商议此事的。
    秦掌院虽然不太懂实务,但他觉得沈嘉的主意不错,人是要动起来才有活力的,而且有事情做也能强身健体,让这群灾民多做点事,以此得到更多一些的食物,他们必定是愿意的。
    而且也要让他们明白,赈灾并非不劳而获!
    我觉得沈大人说的挺有道理,也无需让他们做太复杂太重的活计,能为官府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好的。
    听秦掌院也这么说,姚知府痛快地点头:等过完这个年就安排起来,两位大人放心。
    灾民没什么好看的,走了一圈姚知府就要带人回去了,沈嘉却还想问他们一些事,他懂的民事太少,这样不利于做个有用的官。
    大人们先回去吧,下官见此地幼童不少,想与他们玩玩。沈嘉说道。
    秦掌院觉得他童心未泯,打趣道:沈大人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今天沈嘉来的时候就让随从带了些糖果蜜饯,说是要送给小孩子的,听他要留下来也不稀奇。
    姚知府分了两名小吏在这帮忙,带着其他人先离开了。
    他的师爷路上私下问:大人,留沈郎中在那妥吗?万一有人乱说话
    一群无知愚民能说些什么,何况这么久沈嘉都没查出问题来,显然是找不到的,就算听到一些疯言疯语也要有证据才行。
    那属下就放心了。
    你去替本官办件事,今晚的宴席让人多敬他酒,醉酒了才好办事,他害的珍珍没有好归宿,总不能便宜了他。
    那您是想
    姚知府恶劣且淫荡地笑了起来,看他那副花容月貌,如果能便宜了凌靖云倒是不错,可惜凌靖云武艺高强,未必能中圈套。
    师爷觉得这点子太损了,一下子暗算两个人,而且凌靖云岂是那么好暗算的,于是劝道: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事后当风流韵事也就罢了,不如给沈嘉送个他拒绝不了的人。
    谁?
    提刑按察使大人的掌上明珠!
    你疯了?那疯子爱女如命,要是被他知道是我们算计他女儿而且,要是他与那疯子家结了亲岂不是越发嚣张了?
    师爷小声说:沈郎中的未婚妻是县主,普通女子就算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也只能做妾,只有这位家的,他敢碰一下张大人绝对会要了他的命!张大人是绝对不会让女儿给人做妾的。
    姚知府也深知这一点,只是,今天晚上布政使大人设宴款待大家,只是那不是咱们的地盘,怕不好操作。
    那更好,发生了什么事也与我们无关。
    姚知府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师爷的意思,在大名府,他的上头还有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三座大山,如果这一计能成,说不定一次能移开两座大山,只要皇上不再盯着他,稍加运作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
    回去让彭寅来见我,时间不多,能否成事还得好好谋划谋划。
    沈嘉留在济民所和小孩子玩了一会儿,原本孩子家长见沈嘉身穿官服吓得不敢说话,又怕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官老爷,后来见沈嘉年纪小又温柔可亲,才渐渐让孩子靠近他。
    沈嘉把糖果蜜饯分给孩子们,女孩子还额外多给了一根红头绳,把孩子们乐开了花,贫苦孩子的快乐是非常容易满足的,沈嘉前世也曾参加过扶贫工作,但现代再贫困的家庭也是这个时代的贫民比不上的。
    他招了一个较大的孩子到身边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孩子真诚不懂说谎,但知道的消息也有限。
    陪伴着的小吏不明白这位年轻的户部郎中为什么要亲近这些灾民,那些灾民的孩子一个个脏兮兮的,他们都不愿意靠近,可沈郎中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跟孩子说完话沈嘉又去关照老人,他本就长得好,加上嘴巴甜,很快身边就围了一群老人家,有说有笑。
    何彦见状,将那两位跟班支使出去买东西,还一人塞了一个红包,嘴上甜甜地说:提前给两位大人拜个年,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二位别嫌弃。
    那红包里薄薄的一张纸,两人都吓了一跳,如果是银票,至少也是五两起的,这趟差太值得了。
    把人打发走,沈嘉问话也就更顺利了,得知大名府确实年年都会赈灾,官府也还算用心,大家对姚知府还是挺满意的。
    沈嘉也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怀疑姚知府的意思,而且这地方上的大事也需要通过布政使大人,大名府既是省也是省会,沈嘉他们到这里许久也只见过布政使一次。
    等话问的差不多,被何彦支开的两名小吏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位壮劳力推着一辆木板车,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的棉被。
    沈嘉把管理济民所的小吏喊来,让他将被子发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算是他个人的慰问品。
    能在这个时期活到六十岁可是高寿了,尤其灾民吃不饱穿不暖,一场风寒就能要了老人家的命,因此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并不多。
    但这是沈嘉额外的关爱,大家依旧心怀感动。
    过了午时,何彦提醒沈嘉该走了,还得回去收拾一番才好去布政使家做客,时间不多。
    回去收拾一番换了新衣裳,姚知府又派人给他们送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说是里头装了香料,乃是西域传进来的好东西,市面上想买也买不到。
    好的香料确实很贵重,沈嘉闻了闻,发现味道很不错,知道这是姚知府的回礼,没怎么犹豫就收下了。
    一行人结伴出发,等到布政使府上也还早,比起姚知府住在知府衙门后院,布政使向捷的府邸就恢弘壮观多了,听说这位向大人是先帝在位时的内阁大臣,赵璋上位后因对方触怒龙颜才被贬到这大名府来做了布政使。
    向捷年纪颇大,早已不太管事,只等着过两年任期满了就致仕,因此大名府的诸多事情还是姚知府在管着,只是上头压着个官,姚知府许多事情也不好做主。
    来迎接他们的是向府的管家,见姚知府独自前来没带女眷也一点不意外,可见姚家的事情还是传出去,这使得姚知府的脸色一直难看的很。
    沈嘉他们进去后,还见到了按察使张淮、都指挥使戚湘君,这二者他们之前都还没见过,大概也知道与他们没什么业务往来,干脆连见都不见了,而且来的也不是什么重量级大臣,还不至于让他们卑躬屈膝地上门问安。
    都来了?快坐吧,管家吩咐开席,大家边吃边聊。向大人坐着没动弹,一行人上前行礼问安后他就吩咐开席了。
    沈嘉注意到,厅堂的另一侧是女眷的席面,娇声不断,热闹的很,引得几个年轻些的官员频频看过去,沈嘉也看了一眼,但隔着大屏风只能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
    女眷那边确实很热闹,负责接待的是向府的大儿媳,伶俐热情,在大名府颇有贤明,与其他各家女眷也聊得来。
    听说了吗?姚珍珍这回是被赶回去成亲的,虽然还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但肯定不是个好的。
    消息可靠吗?年前她派人传信给我,只说要回长安过年。
    不过是借口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她嫁人了就不会回来了,咱们也就不用看她的脸色过日子了。在大名府的众多官家女子中,姚珍珍也是出了名的嚣张,布政使府上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按察使府上只有一个貌丑呆傻的蠢闺女,指挥使的家眷又全在长安,因此这大名府的适龄女孩中,就属姚珍珍最风光,平日里掐尖要强,她们可都受了不少气。
    大家的视线落在主位上那个只顾着吃的女孩身上,女孩十四五岁,长着一张圆脸,眼睛不大,嘴唇偏厚,鼻子也不挺,如果能瘦一些勉强还算是清秀佳人,可因为太胖了,看着就有些粗鄙,何况她天生智力低下,与常人有异,在座的女眷都有些嫌弃地别过脸。
    可就是这样一个貌丑愚蠢的女孩却是张大人的独女,自小备受宠爱,任何公开的宴会张夫人也都会带她参加,从不嫌弃自己女儿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据说张夫人已经开始给女儿说亲了,各家女眷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不看好这位能嫁个好人家,而且家中有适龄男儿的也赶紧早早地定下亲事,免得被张家看上。
    慢些吃,看你急的,小心吃多了腹痛。张夫人在一旁给女儿夹菜,满眼的关爱。
    隔壁酒过三巡后,女眷这边也吃的差不多了,桌上的宴席撤了下去,换上了可口的香茗,老的凑一桌,小的凑一桌,各自闲聊。
    张夫人知道女儿不受欢迎,因此一直拘在身边没让她离开,可这时,一名小丫鬟送茶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张小姐的裙子,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张夫人顾忌着场合不好发作,向家长媳瞪了那丫鬟一眼,赔笑道:是下人没规矩,嫂嫂别介意,我这就让人带巧儿去更衣。
    张夫人本想自己带她去,可这点小事自己跟着就更显得女儿呆傻了,于是吩咐身边的老嬷嬷带女儿去更衣。
    沈嘉本不想喝酒,但这样的场合想拒绝也拒绝不了,而且席间不知道谁起头玩起了游戏,那是沈嘉不擅长的领域,每每都是他输,被灌了一肚子的酒。
    他深知不好在外喝醉,于是假装喝醉,胳膊撑着脑袋不再参与游戏。
    姚知府与席间某位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笑着说:彭大人,你与沈大人年纪相仿,不如带他去外头走走,吹吹风酒散的快。
    沈嘉也确实想离席,于是趁机扶着那彭大人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他半拖半抱地拉出去了。
    沈嘉不是真的完全没有意识,跟着彭寅走了一段,感觉是往后面的院子走去,于是抱住一根柱子弯腰做呕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