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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飘了
    面对南氏,在不久之前还是平民身份的白圭小心脏还是会有点小跳的,可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是边子白的家臣……似乎,这个身份在南氏眼中,一点屁用都没有。
    呵斥家奴般的态度,对南卓来说,已经算是看得起白圭了。
    可这家伙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
    南卓很生气,他感觉自己的面子被人给撅了,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平日里如同你地里的爬虫一样的身份,也值得他开口说话。他手底下的家奴早就大嘴巴子抽上去了,不仅要把脸抽肿了,还要抽服了。
    百年之前的公子郢,拒绝了卫灵公要将他作为继承人的打算。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自己的母亲身份卑贱,自己没有才能,不能继承卫公的爵位。
    从这一点来看,公子郢是一个谦诚的人,是一个思想高洁的君子。
    一百多年过去了,受封在戚邑的南氏开枝散叶,财富积累的越来越多,家族也越来越庞大起来。但是却失去了公子郢谦诚的节操。南氏在卫国的蛮横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实。可卫公姬颓不打算管,也觉得没必要去管。
    白圭眼珠子偷偷瞄了几眼南卓,心中腹诽不已:“不就是家里钱有点多,身份比较高贵,长的比较白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似乎这几点都很了不起,白圭心中戚戚然,发现自己的立场动摇了。随即强撑着回道:“已经派小厮去告知主人了。”
    这样的回答没有什么问题。南卓翻着白眼懒得和白圭计较,而奴市的管事,南卓少爷的铁杆奴才当利用力的给南卓擦洗着他带来茶具,像南卓这样的贵人出门,基本上连更换的衣服都会带上几套,还有辎车跟随,茶具这些都会带着。卫人喜欢花茶,各种各样的花瓣在沸水的烫滚下,会激发出花瓣内部的自然香气。
    不过这是权贵家的享受,普通人也就只能闻个香气的命。
    煮水用的小炭炉,全套的茶具,甚至还有精致的小茶案和蒲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个顶级权贵出门,连出恭用的净桶都可能携带。没办法,生活就要这么精致,就要这么任性。只不过南卓有点夸张了,一般携带整套的生活用具,基本上是出远门。可这家伙在城里就显摆上了,这让白圭很不服气。南氏的大宅距离食肆的距离也没多远,最多不超过二里地去。坐马车更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在白圭眼里南卓的装逼范,有点让他觉得可笑。
    傻帽!
    白圭觉得只有这个词才配得上南少爷的德行,其他字眼没有这个字眼来的贴切。
    一壶茶喝过之后,当利利索地将水壶拿起来,似乎准备要再烧一壶。
    南卓脸色有点不再自然,虽说他年轻,身体好,茶水喝多了,也会憋得慌。此时,他已经有点哪方面的意思了。
    如果南卓来的是帝丘城内哪个士大夫家的宅院,他自然不会憋着。可问题是,他来的是食肆。
    这时代的贵族讲究的就是和平民彻底区别看来,在他看来边子白大概不是平民。可他住在平民生活的地方,就是平民。连吃饭都不能容忍平民和他一起享用食物的南卓,会乐意用边子白家的茅厕?
    想都不要想,在顶级贵族的眼里,他们拉出来的屎都是飘荡着独特气味的屎……
    不去,坚决不去!
    南卓傲娇的想着,也忍耐着那股淡淡的尿意,可这东西会越来越强烈的,直到洪水泛滥的那一刻。脸色不太自然的南少爷挥手让当利去叫来白圭:“你主人去哪里了?”
    “宫廷,卫公传召他!”
    说起边子白,白圭一脸的傲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卫公见的不是边子白,而是他。可现实很打击人,白圭不过是一个在帝丘城内,距离奴仆身份只有一步之遥的——帮闲。
    门客,这种身份确实没有限制。可边子白自己都没有士大夫的身份,更不是豪强,没钱,没权,他凭什么拥有门客?就算是以门客的条件接纳了白圭,可和帝丘城内小作坊的掌柜的请的伙计有什么区别?
    唯一能够让人看到希望的就是,边子白已经多次受到了国君的接见。这是他要步入卫国仕途的征兆。就算前途可期,可边家还是小门小户,住在临街的食肆里,主仆混居,毫无规矩。
    南卓刚刚升起来的怒气,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这还让他怎么发飙?去找国君说理去?别说南卓一个二代,就算是南氏的族长,也不敢在国君的头顶动土。表面上看,南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家族兴旺不已。可实际上,这是在卫公的庇护下才有的繁荣。一旦卫公看不顺眼南氏,觉得南氏先祖公子郢的情分被消耗光了时候,就是拿南氏动刀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南氏要投靠魏国,他们是公族,可也不得不做出背叛国家的举动,目的就是自保。
    南卓说不出话了,他的奴仆在帝丘城任何地方都可以霸道,唯独在宫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眉头一跳一跳的,南卓心头怒火中烧,却拿白圭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自个在一边生闷气。他似乎感觉到边子白对他的态度了。故意让白圭来激他,可目的呢?难道边子白在卫国毫无根基,就想着依靠国君的好奇心作祟就能平步青云?
    南卓不说话,当利可忍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白圭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少爷如此说话,跪下掌脸!”
    白圭一翻白眼,冷哼道:“这可不是在奴市,你一个南家的狗腿子,还没有资格处置我。”
    “你,狗胆。看我敢不敢?”
    当狗腿子有当狗腿子的觉悟,当利察言观色的本事都要一点没有,他凭什么在南卓的跟前鞍前马后的服侍?
    贵族需要阿谀奉承的人,但更需要能够办事的人。而大贵族身边,永远不缺会察言观色,并做事做绝的人,当利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左右,来啊,给我将这小崽子拉出去扔街上打!”
    说话的那一刻,当利宛如在千军万马中横行的大将军,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跟随南卓一起来的奴仆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他们甚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拿住白圭就要往大街上拖。
    白圭用力地挣扎,却哪里挣脱得了一群膀大腰圆的武士的控制?更是气地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对南卓的蛮横生气,而是他为自己的膨胀生气。他发现自己飘了,大地已经接不住他了,都不知道姓谁名谁了。对面的可是南卓,南氏嫡子,他一个平民身份的小人物竟然敢去撩拨这等豪强。这是耗子给猫做寿,嫌命长了啊!
    “哎呦!”
    高高抛起,重重落下,地上灰尘扬起那一刻,白圭惨叫的声音穿街而过。
    十来个武士打扮的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白圭,不怀好意的笑着。就在这时,一匹母马毫无气势的趿拉着在街头小跑。上面的骑士大吼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