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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之妻 第74节
    “外面雪已经停了,不过,路上还得清扫。你先坐在这里等会儿,一个时辰后再回去。”
    苏棠:“那爷是去外头站着,还是留在屋里?”
    霍令俨还没说话,外头有小兵大声喊了句:“报告将军——”
    霍令俨折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大碗稀饭,两个鸡蛋,还有两个雪白的大馒头。
    “因为下了雪,外面街边卖早点的铺子没开。所以,你也只能将就些,吃我的。”
    像这种在编的兵,就相当于现代的公务员,是吃皇粮的。福利待遇什么的,自然还不错。至少,只要在当值,这餐饭不会少。
    霍令俨大小算个领导,份例自然好很多。
    “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吃吧。”说罢,苏棠先拿了个白面馒头,掐了一半,递给紫芳。
    紫芳忙说:“奴婢不吃。”
    苏棠说:“这是赏你的。”
    紫芳还是使劲摇头。
    那边霍令俨也道:“既然是夫人赏你的,拿着吧。”
    霍令俨这个真正的主子发了话,紫芳这才双手接过去,然后弯着腰行礼:“多谢伯爷,多谢夫人。”
    这就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啊,苏棠内心深深叹息了一声。好在她是穿到了贵妇的身上,若是穿到奴婢身上,想必日子会更为煎熬。
    霍令俨说不饿,苏棠就捏了馒头亲自喂给他吃。霍令俨望着她,继而笑着摇摇头,到底是吃了。
    紫芳识趣,不敢打搅主子们,于是悄悄退去了门外面。
    一个时辰后,打道回府。
    不过沿途回去的路上,苏棠却看到位于外城的许多民舍倒塌了,土砖淹没在大雪里,四周围着兵,一片狼藉。苏棠十分震撼,看完后,立即撂下帘子来,肃着脸问:“出事了?”
    “嗯。”霍令俨自是早知道此事,“外城有几条街的民舍被大雪冲塌了,外城营都统已经亲自赶了过来,也调了兵来,收拾残局。”
    苏棠又问:“可有伤亡?”
    霍令俨脸色也凝重了些,他素净的大手又撩开帘子的一角,望了眼后才说:“雪虽然是昨儿晚上开始下的,但是起初并不大。夜里雪大的时候,百姓们都在熟睡中,并不知晓。伤亡自然是有,具体人数还不知道,得等统计出来才知道。”
    苏棠心中唏嘘:“这算是都统的失职吗?陛下不是早有明旨降下来,时刻注意防护工作。若是只一条街或者几间民舍被雪淹埋还算好些,但这连着几条街都这样,这种情况下,都统大人百口莫辩吧?”
    见她谈时政,霍令俨倒也没拦着不让说,只说了自己的意见来:“卫都统身为军人,却在陛下有明旨降下来的时候玩忽职守,酿成了大错。往小了说是玩忽职守,往大了说,就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他这个都统的位置,不但保不住了,而且自身还得定罪。重则流放,轻则降职远派京外。”
    苏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也没再多问,只是又掀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狼狈的一片。
    忽然觉得这条街有些眼熟,细细想了起来,惊道:“紫芳你瞧,这是不是枸杞家住的那条街?”
    紫芳闻声立即凑过头来,然后点头:“是的夫人,是枸杞姐姐的娘家。只是,枸杞姐姐已经嫁了人了,不可能回娘家住的吧?想必她没事。”
    “希望没事。”苏棠撂下了帘子来。
    才回了静轩阁,苏棠正打算差了人去问问枸杞是否来过,便听外面有人说:“枸杞姐姐来了。”
    苏棠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然后让枸杞进来。
    枸杞人自是无碍,只是脸色瞧着不是太好。苏棠既然知道外面发生了这等大事,自是要关心几句的。
    “你爹娘怎么样?”
    枸杞道:“夫人知道了?”
    苏棠伸手拍了拍自己一旁:“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一夜没合眼的。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吧。”
    枸杞不敢坐,犹疑了一会儿,等苏棠再次发话叫她坐下来后,她才坐下来。
    坐下后,枸杞道:“爹娘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亏得哥哥半夜起夜,见情况不对,早早喊了爹娘起来,这才躲过一劫。只是,我一大早跑过去看,看到很多屋子都倒了,很多人都在哭,心里总觉得有些难过。今年风雪的确是大了些,可往年也不过没有降过这么大的雪。往年都没事儿,怎么偏偏今年才降雪就出了这种事。”
    苏棠问:“傅家那条街有没有殃及?”
    枸杞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那就好。”苏棠安慰她,“那就跟傅青商量一下,先将你家人接去住段日子。至于屋舍,你也不必担心,朝廷不会不管的。只是这次就算朝廷拨款修缮,也得数月时间,这个冬天,怕是很多人要遭殃了。”
    枸杞说:“我已经让哥哥带着爹娘他们去了我那里住,夫君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解释,想必他不会说什么的。”
    苏棠轻轻点了点头:“既是没事,你也就放宽心吧。”想了想又道,“对了,既然家里出了事情,这几日你便回去家里呆着吧。家没了,你爹你娘怎么心里也不会好受,你回去也能安慰安慰他们。”
    枸杞却不太愿意:“算了,他们有得住就行。再说,家里还有哥哥嫂嫂跟二丫照看他们,我回不回去无所谓。”
    苏棠知道枸杞跟娘家人关系不算太好,也就没再多言,只让她去忙。
    京城里出了大事,虽然不关霍令俨的事情,但他手上如今掌握一千禁卫军,这等关键时刻,自是亲自调派进城来用。外城出了这事儿,陛下大发雷霆,大家引以为戒不敢再怠慢丝毫,这些日子京城治安更是严格,似是严格到了严苛的地步。走在大街上,带到持枪行走的步军随处可见。
    京城内,除了京兆府不定时巡逻街边各商铺门店小摊外,护城营大都统也亲自发了命令,护城营的军也开始四处活动起来,插手干涉城内巡防工作。
    军人素来都是有两副面孔,好的时候,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可残酷麻木起来,于城中百姓来讲,就是噩梦的存在。
    本来街道两旁摆个摊子卖点东西,虽说也经常被京兆府的人驱赶,但大家都知道,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吓唬吓唬人罢了。京兆府的人也没动粗,摆摊子的老百姓转头还是会继续摆摊铺。
    虽说有命令禁止在街边摆摊,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对于这一块,似乎早就松懈许多。
    因为,老百姓们早起摸黑摆摊子卖早点卖吃食,也的确是给京城里的人带来许多便利。既然是利处大于弊处,且老百姓们又十分自觉守规矩,从不生事惹事,都是安安分分的,所以,京兆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京中很多言官,也并未因此弹劾京兆尹失职。
    但是出了外城那件事后,京城里各处防护便越发严苛起来。很多时候,人车走在路上,还得突然被拦下来检查,很大程度上带来了不便。
    出行不便这还算是好的,常常还有街边官兵强行打砸摊铺的场景,说是他们触犯律法,要抓着带去大牢里。
    苏棠一大早出门来医馆,路上恰巧遇到这样的一桩事儿。小孩子的哭声哭得她撕心裂肺,忍不住撩开马车帘子去看,就见路边跪着一个中年男子,有两个穿着兵服的人在动手扇打他嘴巴子,而一个年轻妇人则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可两个兵官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掌掌扇打下去,那中年男人的脸肿得像馒头一样鼓了起来。
    苏棠本也不想管这事儿,但看着这些普普通通的小百姓竟然私下受这等侮辱酷刑,实在受不了,直接跳下马车去,喊了句:“住手。”
    青雀没拦住人,也赶紧跟着跳了下去。
    那两个萧兵头听到有人管闲事了,立即扭头过来,目光扫见是霍伯府的马车,似是也不完全放在眼里,只是说:“夫人是什么人?难道一介妇人,也敢插手管京城防护的事儿。”
    两个兵长得凶神恶煞,苏棠看着他们这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倒也不怕,直接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身为京城军官,竟然动用私刑。若是告去京兆府,就不怕被治罪。”
    两人却并不将京兆尹放在眼里:“京兆尹?京兆府的人办事不力,我们大人差了我们来,就是协助朱大人一起驯服这些刁民的。刁民胆大包天,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根本不会将我们的命令放在眼里。”
    “你们的命令?”苏棠说,“到底是你们的命令,还是你们大人的命令?”
    那两位兵官颇为不耐烦了说:“劝夫人还是少管此等闲事,这等地方,也不是夫人该来的地方。夫人身娇体贵,又是大冷的天,该是回去歇着才是。”
    言语之间,颇有轻辱之意。
    苏棠侧头喊了家丁全福一声,全福立即冲了过来,苏棠道:“出言不逊,掌他嘴。”
    “夫人。”全福吓了一跳,有些迟疑,明显吓住了,“这这这……”
    那兵官见这霍伯府的人这副怂样,更是不放在眼里,更是轻佻讥讽道:“若是未瞧错,想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霍伯夫人吧?霍伯爷还真是饱有艳福,夫人这等姿色,的确……”
    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飞闪过来的人扇打了好几巴掌。
    那人说:“尔等不将霍伯夫人放在眼里,可将齐王殿下放在眼中?”
    第98章
    “齐王殿下, 原来, 这是齐王府的马车。”
    围观的老百姓听说是齐王来了, 相互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立即跪了下来。虽然老百姓们是低头悄悄说的话, 但有些字眼还是入了苏棠耳朵里, 说什么, 伯府的人都不怕,现在齐王殿下的人亲自出手训斥,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苏棠本来以为这齐王只不过就是路过, 路过此地恰巧看到有人欺辱百姓, 所以顺手管了此事,她没认为齐王会停下来插手此事。
    当众人伏地而跪高呼“齐王殿下千岁”的时候, 苏棠这才颇为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去。
    却恰好瞧见衣着清贵的男子正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
    男子高挑矜贵,骨子里带着种与身俱来的皇家贵胄的清贵气儿,一身玉白挑金线龙纹图案的袍子,外面罩着件灰色的大氅, 领子处一圈灰色的毛被风吹得乱动弹,却更是衬得男子玉树临风。
    众人伏首跪拜, 男子却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 而是目光淡淡朝对面的苏棠扫过去。
    苏棠头皮一阵发麻, 逃是逃不掉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请安。
    “臣妇拜见齐王殿下。”苏棠盈盈一拜。
    齐王这才说:“都起来吧。”
    却绕过苏棠去, 看着那个依旧跪在地上脸被打肿了的中年男子。正欲开口说话, 一旁动手打人的兵官立即说:“齐王殿下, 我等正在奉大都统的命令行公事。侮了殿下您的双眼,实乃吾等的过错。”
    “这些人犯了何错?”齐王淡淡问。
    那兵官说:“律法明文规定,是禁止这些刁民乱摆地摊卖东西的。近来城内出了许多事情,大都统说了,必须严查此等作奸犯科之事,我们……”
    齐王却是并没有给他们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截断道:“既是知道律法有明文规定,想必也该知道,就算这些人作奸犯科,也该是押送京兆府衙门去。这等民事,不归你们护城营管。”
    “可是护城营的工作便是巡察,保证城内一应秩序井井有条。既是京兆府渎职,那么属下想,我们护城营,也有权利跟必要帮着纠正这个错误。”
    齐王没再立即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巧言令色的小兵。
    到底是皇子殿下,便是护城营的人再嚣张,也不敢藐视天威。于是那人一时也不说话了,只半弯着腰,一副恭敬十足的模样。
    苏棠其实挺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特强。别说这两个跟他对着干的小兵官了,就是苏棠这个伯府夫人,都觉得心寒胆战。
    “殿……殿下?”见齐王缓缓踱步朝他走去,那小兵开始怂了,话都说不利索。
    齐王说:“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是你们韩大都统教的?”
    “是……哦,不是,是是是。”那人改了三次,最后也没说明白到底是还不是。
    齐王道:“你们护城营才犯了次大错,父皇英明,为百姓鸣不平,严惩了那外城都统。连你们韩大都统,也被叫进皇宫去,父皇好生责骂了一番。看来,父皇的好意,你们韩大都统还是没有领会到。”
    “说到职责,你们护城营的兵,职责就是保护全城的百姓。是让你们保护百姓,而不是拿老百姓撒气。”齐王冷着脸,嗓音虽不高,但声音却冷冷的,气氛一时压抑得让人连大点声呼吸都不敢,“外城都统失职,造成民舍坍塌损失惨重,父皇罚他,合情合理。但是依本王来看,你们似乎对父皇怨气很大。”
    “这几日来,打着政治京中秩序的名号,你们已经为非作歹多日。矫枉过正,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泄私愤,你们护城营的兵,可真是好兵。”
    那两个兵官已经吓得满头是汗,齐王却浑然当做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若这是尔等的意思,本王今日便代替你们韩大都统罚你们。若这是你们韩大都统的命令,那本王只能去父皇面前说上一二。”
    “不,这不是大都统的意思。”那两个兵官跪了下来,彻底服了软,“是末将等曲解了大都统的意思,还请殿下明察。”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震慑到的也都震慑了。齐王想,那韩文昭自然心中有数。
    “既然知道错了,便老实自己去京兆府受罚。”说罢,望了眼方才打人的那个王府护卫。
    那护卫会意,立即押送两个兵官去了京兆府。
    这边,又是一片呼声,百姓们都跪下来给齐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