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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求你莫寻死 第63节
    “我不会做天后。”似玉嚼着最后一块糕点,默默回答。
    罄衣闻言可是着急,“可是您不做天后,又能去哪里呢,这四海八荒全都是天帝陛下做主,你若是得罪了他,您和孩子可如何是好?”她说着越发忧心重重,“更何况……姑嵩殿下以往那样对你,未必见得真心,也未必担得起做父亲的责任,他如今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去护您,说不准还要您去保护他,去为他操心劳力。”
    似玉咽下口中的糕,“我若是不愿意,天帝他也不敢勉强,现下分开比闹得鱼死网破好看许多,过一阵子他自己就会想明白。
    我再与你说几处地方,务必要找到姑嵩。”
    罄衣见她心意已决,也不敢再开口劝说,只满面愁容地收回小碟子,认真记下似玉说得几处地方,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似玉看着罄衣离开,又伸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摸上去已经有些弧度,这里头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母亲,可现下这种感觉太过微妙,好奇而又紧张。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这孩子生出来是像她呢,还是像他?
    不对,孩子一定不能像她,这面皮总被人当作坏人,还是像姑嵩的好,他生得那样好看,孩子若是像他,必然也好看。
    不知他往后知晓自己怀了身子,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想来一定很欢喜,一定不会再满眼荒凉地看着她。
    似玉想着心中竟起了一丝满足,一直对他亏欠良多,若是能给他一个孩子,或许也算是一种补偿。
    她想着便满心柔软,垂首眼中尽是温柔,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巴掌大的奶狮身上。
    可是似玉的退让并没有让天帝善罢甘休,她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这一日才刚刚睡下,肚子便一阵一阵抽疼,下身似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她忙伸出爪子一摸,竟然是些许血。
    她心头大骇,忙惊慌尖叫,“来人呐,快给我唤仙医!”
    外头守着的仙侍倒是没有耽误,片刻工夫便派来了一个面生的仙医,认认真真替她诊了脉,恭敬回道:“启禀玉姬,胎象一切皆稳,并没有什么不妥,玉姬不必太过忧心,只需安心养胎便是。”
    似玉躺在床上里头,闻言黛眉微蹙,隔着纱帐观察着他的神情,“可是我流了血,真的没有关系吗?”
    仙医伸手作揖,又恭敬施了一礼,“这是气血郁火,每日排出些许乃是好事,于小殿下并不会有什么影响,玉姬若是不放心,臣这一处再给您开一服安胎药,每日喝上一碗,绝对不会有半点问题。”
    这药喝了才要不安心呢!
    似玉垂下眼睫,眼中神色凝重,这显然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只得假以完全信服的语气平和回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安心了,至于安胎药便不必了,我不喜欢这些难喝的玩意儿。”
    仙医闻言连声应是,又嘱咐了几句养胎需要注意的事项,便随着仙侍离开了。
    似玉看着那一层只困住自己的无形结界,心中害怕至极,她没有吃天界的任何东西,吃得全都是凡间的吃食,根本不可能中招。
    罄衣不会说谎,又一心为她,绝不可能背叛她,难道是被天帝发现了,暗自寻人在她吃食里加了东西?
    她越想越焦虑难安,为了安全只得不吃不喝。
    却不想一两日过后,出血依旧没有停过,体内一种流逝而去的感觉无时无刻不萦绕着她,想见天帝,他又迟迟不现身,一时精神身体备受折磨,生怕孩子留不住,无能为力的感觉叫她神经越发紧绷,几近崩溃边缘。
    罄衣也怕,在外头问了许多害胎不稳的原由,全是从吃食衣着上下手,可没有一个对得上她的。
    正费尽心力想着,鼻间传来若有似无传的香气,很平常的花香,好像从几日前便已经有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当即惊坐而起,调息闭气,避开了所有的气息,果不其然,第二日血便止住了。
    这一劫避过后,她心中越发害怕,若是她没有察觉呢……
    她后怕不已,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可以再这样坐以待毙。
    宽大的宫廊下,仙侍疾步而来,往殿中走来启禀道:“陛下,玉姬已经想通了,想要见陛下一面。”
    浔邺正因政务焦头烂额,闻言思索片刻,便起身前去。
    殿中花香若有似无,摆设一如往常,只是安静了许多。
    浔邺进了殿里,似玉正坐在桌前等着他,面色有些苍白,往日鲜红的唇瓣也失了血色,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弧度。
    他面色微沉,在她对面坐下,“听说你有事寻我?”
    似玉闻言微微一笑,“陛下说让我想清楚,我现下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爱的还是你,我答应陛下说的婚事,可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留下它。”她眼中泛起泪花,“这是上古凶兽的血脉,如今只我一只,我势必要留下它,还请你答应我的请求,我不求别的,只要留下来我就心满意足。”
    浔邺闻言不语,显然是不同意。
    似玉满面不安害怕,只颤声劝道:“姑嵩是你的儿子,于亲你不得杀他,留着你自然也不会安心,这个孩子对你说是个很好筹码,不愁控制不了他。”
    浔邺闻言沉默不语,现下这个局面他必须将姑嵩放出来,这个法子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手中有东西牵制着他,政务问题又能得到解决,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唯一法子。
    可他摸不准姑嵩的心思,也不知这孽障能不能威胁他。
    毕竟他这般用心歹毒的性子,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算计其中,未必会被一个孩子绊住脚。
    似玉看一眼便知晓他在想什么,开口提议,仿佛一门心思站在他那一处,“姑嵩自幼一个人长大,若是如今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他必然会在乎,陛下若是担心,大可将孩子多放在他眼前,培养些许感情,绝对是牵制他最好的东西,届时孩子在你掌握之中,还怕他不听你的话吗?”
    浔邺闻言还是疑心,他怕似玉不是真心向着自己,抬眼看了她许久,忽而起身走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满面温和开口,“小玉,你这么为我着想,我是真的很欢喜,这孩子本就答应你留下来了,又何出此言,你好好安心养胎,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我们还是尽快将婚事办了罢,以往那些便都当作过去了,好吗?”
    似玉面上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端庄得体点点头,“那陛下可要隆重一些娶我,也不枉费我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浔邺面露笑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如同以往一般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玉,我一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第30章
    似玉答应成婚之后, 天帝便撤了结界,可外头守着的仙兵们却只多不少, 看守极为森严, 旁人根本进不来。
    天帝派了一位仙官嬷嬷来照顾她,这位嬷嬷来头不小, 往日那天界第一美人睦雪和陛下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陛下这一辈的几乎没人不敬重于她。
    仙官嬷嬷来此,还带了许多面生的仙侍, 每日寸步不离地照顾似玉,便是她要出去散散心, 身后也必然要跟许多人伺候, 一言一行皆在旁人眼里。
    似玉倒没有太过在意, 即便结界已消,她也依旧在殿内,与往日并没什么大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她开始吃天宫的东西了,而那清甜的花香再没有出现过, 她也不曾再出现不适,勉强算作与天帝达成了共识。
    帝后的婚事又在九重天里传起,她怀了身子的事也传了出去, 这场婚事变成了奉子成婚,倒也没有惹太多闲言碎语,至多便是一些拘于礼数的老仙家们多几句嘴罢了。
    比起这孩子是姑嵩的,那掀起的浪花可算是小之又小了, 平平和和便过了风波,婚事又开始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几日后,便听见姑嵩出现在九重天的消息,天帝将手头几件极紧张的要事交到了姑嵩手里,欲要他好生历练。
    而蓬莱岛刚刚成婚的萧柏悯施梓漆夫妻二人也来了九重天,天帝委以二人重任,欲将之培养成左膀右臂。
    她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这些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安安心心养胎待嫁,不操一点闲心,仙官嬷嬷虽是天帝派来的,可确实把她照顾地极好,小身板生生养出了些许肉,瞧着软乎乎的。
    然而即便如此,天帝也没有将宫外的仙兵撤走,依旧日夜守着,美其名为护她安全。
    这日天色大好,阳光明媚,日光在云彩之中流淌,光线丝丝缕缕透过,薄薄的云笼着越显朦胧,窗子打开一望望不到边,显得视野极为敞亮开阔。
    似玉坐在梳妆台前,一身薄衫着身,衬得身姿越发动人,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弧度,白净的皮肤仿佛浸了水一般润,温和的光线照在身上隐透光晕。
    她闲来无事摆弄着手中的玉镯,桌案上摆着许多首饰,却独独只拿着一只古朴的玉镯瞅。
    玉镯的青绿色苍翠欲滴,玉身触之一片温润的冰凉,玉镯里头似隐隐透出一丝氤氲烟气,似水缓缓流动。
    她拿着帕子微微擦拭玉镯,眉眼难得露出几分温柔,动作小心翼翼。
    “玉姬,今日外头天色极好,您整日呆在屋中必然闷了,不如去外头晒晒太阳赏赏花?”罄衣几步进了殿中,见随身伺候的嬷嬷不在,当即压低了声音道:“先前让姑嵩殿下回来处理政务的几位老臣已经打听清楚了,或多或少受了陛下的打压,如今柏悯仙君势头又盛,压过了一众仙家,多少惹了心中不忿,不过陛下惯会缓和,依旧没出什么大岔子。”
    似玉将玉镯放好,不急不缓道:“敢怒不敢言罢了,现下火候还不到,不急于一时,你只管继续在仙侍中赞扬蓬莱学识,多点着蓬莱弟子能力极佳诸如此类的话,凡事说一点便好,切莫言多叫人发现。”
    罄衣连忙点头,“奴婢不过偶尔提一句,那些伺候的仙侍们闲扯话头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便自行添油加醋起来,没有人发觉奴婢异样。”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刚头被似玉支开的仙官嬷嬷便又回了殿中。
    罄衣忙拿起摆在桌案上的簪,在似玉发髻上比划,“玉姬,您瞧这个好看吗,与您今天这身衣裳正好相配。”
    似玉看向镜子,视线在簪子和衣裳流转一番,才开口说道:“不错,就这个,走罢。”
    嬷嬷当即上前扶她,“玉姬这是要出去?”
    似玉由着她扶起身,“出去随便走走看看花草,成日闷在屋里,多少有些无趣。”
    “好,若是赏花那便是万花园花开得最好,罄衣,你去吩咐仙侍将万花园的闲杂人等一律驱散,玉姬现下怀着身子,不可惊扰。”
    罄衣忙应声而去。
    嬷嬷准备了些许必备的物件,便扶着似玉出了宫,一群人浩浩荡荡行在玉阶,阵仗极大颇为招眼。
    天界上四季温暖如春,繁花开遍,从不凋谢,万花园更是花木丛生,美如画卷。
    似玉还未走近便闻见了花香,黛眉微不可见一敛,当即往另一处方向走去。
    “玉姬不赏花吗?”嬷嬷在一旁疑惑道。
    似玉抬手遮掩鼻子,似乎极为难受恶心,“我现下闻着这些味道便有些想吐,实在受不住。”
    嬷嬷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扶着她往另一处去,彻底避开了万花园,嬷嬷吩咐人往前头去清路,却不想便听远处有人窃窃私语,
    “我听说今日殿下在政务上出了大错,被陛下当着众仙家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赶出了大殿,可是真的?”
    嬷嬷正欲开口教训,似玉抬手拦住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确实是真的,我今日便是在大殿上伺候,看了个全,陛下盛怒之下也没有给殿下脸面,那场面着实太过丢人,我头一次见殿下这般窝囊狼狈,真是于心不忍。”
    “有何不忍的,我瞧着你们就是看重殿下的面皮,可这面皮生得好又有什么用,这些破事本就是殿下惹出来的,前些日子殿下代之处理政务,据说为了逞威风,完全不顾后果,将朝政局面弄得乱七八糟,现下却又想不出法子解决,怎么可能不惹陛下震怒,陛下不过骂了几句已经算是怜悯慈爱,否则可是要大罚的。”
    “说来确实,先头多少人看好,现下这烂摊子还要陛下来收,这朝政着实办得不好看,殿下也太过急于求成,却不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稳着,到底是在外长大,即便是天族殿下,没有天族的培养,也终究是个吃闲饭的。”
    “快莫说这样子的话,当心你的御刑司着人办你!”
    “怕得什么,这可不止我们这么说,连朝上的仙家们也多有议论,再管也管不到我们这处。”
    似玉闻言站着默然不语。
    仙官嬷嬷沉着脸转头看向身后的仙侍,“去看看是哪处的仙侍,如此多嘴饶舌,扰了玉姬的耳。”
    似玉抬手拦住,“罢了,不必多生事端,这些事与我没什么干系,只要他们不是说陛下,其他人倒也管不了这么多,去别处走走罢。”
    接下来几日这事便传得越来越远,姑嵩着手办的这几件大事都是极要紧的,偏偏在关键头上卡了链子,生生断在了原处,武断妄为惹得诸位仙家忙不胜忙,名声自然已就不好听了。
    在大殿之上被赶了出去的事更是当作了笑柄一般传着,那些老臣看重的是能力,这般屡次出错还如何看不出他前头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先前期望有多高,现下就有多失望,一干老臣若是失望了,姑嵩能力不足以成为君王,还在观望的仙家又重新将视线返回到了天帝身上,储君的人选还没有定,朝中仙臣的心自然也不会乱。
    这般又哪里会有人将姑嵩当作殿下,处境便是随意一想也有多艰难……
    似玉依旧四平八稳地过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婚事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婚期也差不离几日。
    她坏了身子,往日在织女那处的喜服便没有拿出来,又重新赶了一身,天后的喜服也是改了又改,将重量一减再减,才让她勉强能够撑住。
    似玉喜气洋洋试完了喜服,便累得窝在靠榻上不肯再动弹了,仙官嬷嬷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殿中的仙侍来来回回展示佩戴的首饰凤冠,似玉时不时看看摸摸,看上去非常有兴致,似乎极为期待婚事。
    外头忽有仙侍来禀,罄衣听了忙传到殿内来,“玉姬,陛下和殿下一会儿要来看您!”
    似玉闻言一怔,完全没有想到天帝竟然会带他来见自己,以天帝的性子是却不可能的事,外头这么多仙兵,可不就是防着他们二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