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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4节
    余慈微微颔首:“夫人之意,我已尽知……”
    话说这里,已经到头了。
    涉及到立场问题,余慈肯定不想把话说得太死,这时候,就体现出薛平治的作用来。
    上位处,薛平治悠然开口:“大宗大派,所思所想,与我们这些闲人果然不同。照我看来,飞瀑界能有一二旧友常来常往,可谓极妙;只是那太始星,妹妹可想好了,争来固然极难,用起来也不容易。”
    “所以才要看天君的手段。”
    夏夫人也是笑吟吟回应:“太始星的作用,无非就是感悟天人九法,对于各位地仙大能,才最有用处。飞魂城这边,夫君长年闭关,一时用不到,其余人等,也没资格……我倒觉得,后圣大人正可使用。”
    我到哪儿给你找后圣去?
    余慈哑然失笑,至于“天人九法”种种,他都是记在心中,回头就要找幻荣夫人问个明白。
    自此以后,薛平治真正起到了盟友的“挡箭牌”效用,重新把话题引回到太始星的种种玄妙这去。
    夏夫人何等人物,自然知道,今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余慈明确表态了,她也是不急不躁,绝口不提相关事宜,又和余、薛二人畅聊大半个时辰,这才提出告辞。
    临别时,慕容轻烟和骆玉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各站在自家长辈身后,前者还向余慈微微一笑。
    说也奇怪,余慈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略一沉吟,便道:“慕容师姐,今日咱们未能尽叙别情……反正你也知道我如今的住处,待有闲时,尽可前来,我请师姐吃酒。”
    慕容轻烟笑吟吟答应,说是三日后会去拜访,正好是卡在了碧霄清谈之前。
    而在她身前,夏夫人分明也送来微妙的一瞥。
    这就是“尽在不言中”了。
    到那时,余慈究竟是怎样的态度,自然水落石出。
    可在当下,余慈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迎着夜风,他又察觉到,丝丝缕缕的独特香气,正从夏夫人身上飘来,扑入鼻端。
    他很想问一句:夫人你几时与苏启哲见了面?
    但最终,他还是按下这份儿冲动,只在心中重重记了一笔:这两日定要给幽蕊加一加压力,起码也要让她查个线头出来……
    若不弄个明白,他又怎能安心做出决定?
    待夏夫人离开,余慈并没有紧跟着告辞,又和薛平治回到厅中。
    因为前面一档子事儿,二人的关系倒是越发亲近了些。方一落座,薛平治便是一声感叹:“十数劫来,洗玉盟固然从不是铁板一块,却始终屹立不倒,自有因由。只是,外人若想融入其间,也太艰难。”
    从刚刚夏夫人态度就能看出,她明显更乐意和余慈合作,这不只是渊虚天君和上清后圣的名头问题,还有更易操作的因素。
    在世情人心的网络中,调动起平时只能仰望的力量——只要余慈愿意将复起的上清宗,纳入到洗玉盟的整体框架内,一切都可能实现。
    而这种“调动”,如果操作得好,完全能够通过所谓的“利益交换”,付出很少、甚至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里面代价的差额,会通过繁琐复杂的利益链条,传递到那些层级、地位更为低下的宗门中去。
    余慈毫不怀疑,夏夫人能够做到。
    让他非常不解的是,从头到尾,夏夫人没有只言片语提到罗刹鬼王,而薛平治也没有任何明言或暗示。
    重心是不是跑偏了?
    他正要问个明白,薛平治倒是主动说起:
    “我与夏夫人,过往交情倒也泛泛,真正往来走动,还是自我收了一位记名弟子后。其人是由夏夫人的义女,也就是那慕容轻烟介绍而来,算来已经有快三十年了。”
    记名弟子……余慈听出来了,薛平治对那位弟子的态度,着实不算太亲近,连名字都没提起。
    怎么说,平治元君也是位性情中人,能拗逆她的本心,收徒授艺,要么是这个弟子天赋才情实在了得;要么就是承着人情,不得不为之。
    目前来看,还是后者居多。
    “是夏夫人的请托吗?”
    “不,是我确有需要。”
    “元君可曾对她说起过,要对付东海那位?”
    “不曾。”
    余慈皱了皱眉头,干脆说开了:“那我也不绕弯子,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元君勿怪。以夏夫人的情况,和飞魂城已经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让他和与东海那位明火执仗地做对,绝不可能……除此以外,元君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薛平治倒是不以为忤,唇角甚至勾出微微的弧线:“那么,道友看来,她又能指望我做什么呢?”
    余慈一时哑然。
    第078章 初次登临 死星灵障
    按照薛平治的说法,夏夫人怕是在三十年前,就早早布局了,如此做法,难道就是要薛平治在三十年后的碧霄清谈,给她出一把力?
    不客气地讲,薛平治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薛娘娘”了,基业已毁,修为受限,虽然还是第一流的炼丹宗师,对夏夫人而言,却并非是不可替代的人物。
    可问题在于,提起薛平治,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罗刹鬼王。
    谁都知道,薛平治与罗刹鬼王的仇怨不共戴天,如果要对付那位,薛平治就是天然的盟友,是最容易摆弄的枪头子!
    不说别的,就是站在薛平治的角度,夏夫人不需要说什么,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暗示,只是长年累月的交往,都可能引导出这一结论……
    仇恨的推动力和诱惑力,是很可怕的。
    类似的想法,余慈没有说出来。
    薛平治应该也有相应的准备,毕竟,像余慈这般,光明正大和罗刹鬼王放对的,天底下未必能找出十指之数。
    其余人等,任是哪个也难以坦然谈及复仇神主的话题;任是哪个也不会早早明确立场。
    这就好比刚刚余慈回避直接表态,夏夫人仅微笑以对——都是一样的道理。
    此时,骆玉娘入厅为二人续茶,见气氛微妙,罕见地在薛平治面前主动开口:“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天君不是还要为师尊诊治吗?”
    余慈自知她心意,也是一笑:“正该如此……”
    “稍待!”
    余慈微怔,只见薛平治长身而起:“若要诊治,此间却是不成。”
    骆玉娘先一步反应过来:“是弟子想岔了,现在就去启动阵势。”
    她还担心余慈不明白,进一步解释道:“师尊长年以天君所赠的‘熔炉牌’镇压七情心绪,一旦放开,总有些麻烦,事先要做些准备。”
    余慈正点头的时候,薛平治却又道:“阵势也非万全……我与道友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如何?”
    显然,薛平治另有打算,余慈又怎会拒绝?
    “就由元君安排吧……去哪儿?”
    “刚刚夏夫人不是还请道友前往视察一番吗,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呃,死星?”
    余慈不明白为什么要转移到那里去,可既然已经答应,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薛平治也是说了便做的性子,当下便起了身,邀余慈同往,只让骆玉娘留守。
    余慈苦笑,和骆玉娘交换个眼色,随薛平治离开。
    二人脚程都快,不过就是一时三刻,他们已经离开“三元秘阵”覆盖的范围,也就等于离开了洗玉湖。
    一出秘阵,长时间受压制的神意当即放开,如开闸泄洪似的,咆哮而出。
    余慈通晓神意跳变之术,一发觉不对,本能地就是连续几个跳变,通过不同的天地法则介质,化消了冲击,神意扩展开来,便如云卷云舒,无声无息,没有丝毫烟火气。
    倒是薛平治,身外呈郁郁雷音,控制力有所不及。
    余慈眉头皱了皱,放在大劫法宗师这个层次,本是不应该的。
    显然薛平治这些年,纵然有“熔炉心法”护身,压制“七情倒错”的问题,可根子仍没有解决,以至于影响到了神意运化,让余慈对她如今能保存有几分战力,颇是存疑,联手的期待都低落了些。
    不是他市侩,而面对罗刹鬼王那样的大能,别的都可以将就,唯有在神意修为、情绪意志方面,绝不能有丝毫马虎,否则,找一个瞬间就被抹杀的盟友,有意义吗?
    薛平治容色平静,没有因为刚刚的缺失,以及余慈的注目而有太明显的反应,说明她是有准备的。
    具体如何,还是要看诊疗的情况。
    话又说回来,作为上清一脉,余慈现在也够丢人的,他竟然还没有薛平治更清楚,死星的入口在何处,只能是由薛平治领着,一路前行。
    往西北方向飞遁三千余里,余慈自然发散的神意感应,终于是锁定了目标。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计算下来,从薛平治位于洗玉湖中段的居所,路上大约花了小半个时辰,且他们并没有刻意提速。
    如果将起点设立靠近洗玉湖北岸的洪崖城,再全力赶路的话,时间还要缩短,真的是非常便利。
    余慈一边感应,一边听薛平治介绍死星虚空甬道当前的情况。
    甬道安置在一座陆上的废弃矿区中,较当年上清宗时,有了数百里的偏移,就是这数百里,显出真界虚空结构在天地大劫中的变化,里面的玄妙,就是余慈这样精通虚空神通的,也难准确阐释。
    不能忽视的是,任何一个虚空甬道,对于真界的结构和天地法则,都会构成威胁,远的不说,北荒上空,永沦之地和真界碰撞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可都还摆在眼前呢。
    在发现该条甬道的第一时间,洗玉盟便在这里也设下了禁制,并安排人看守,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清晰可见的收取“过路费”的情况,则是另一个层面。
    “人还真不少……”
    余慈有些意外,耳闻是一回事儿,目见则是另一回事儿。就他所见,这一片本该是荒芜的废矿区内,竟然有超过四十名以上的步虚、长生中人,在洗玉盟守卫的指引下,依次登记并缴纳路费税金,秩序井然。
    这还是他看到的,之前那些已经通过的,又有多少?
    当然,看到他过来,过路费什么的,此地的护卫是绝不敢凑上来讨要的,非但不敢讨要,还要过来解释。
    洗玉盟内部,信息传递最为迅速,此时此刻,一切相关的、要害的区域,其负责人手中,都有余慈的留影。
    此地的负责人就在心中叫一声苦,却不得不飞上来,和余慈打招呼。
    “渊虚天君在上,请受在小人一拜。”
    来人倒是好大礼,若不是飞起半空,恐怕就真要跪拜下去了。
    余慈扫他一眼,见此人也就是步虚境界,长脸略瘦,一脸的精明,与眼下挤出来的讨好笑容凑在一起,倒是个典型的商人模样。
    对这样的家伙,谄媚也好、市侩也罢,都是最好的保护色。
    一般而言,有身份的强者,都懒得与这种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