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明明,只是看似简单的两句质问而已。
呵~
傅凛南似乎轻笑出声了,他无意识淌下来的两行清泪,只是淌了一瞬,就不再淌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意,也在变得越来越重了。
恍惚中,似乎叶水苏还是那个明媚的样子,站在他的面前,不断地跟他作对,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跟他作对。
他生气,可无可奈何,也根本离不开她。
视线再一转,眼前又只剩下叶水苏这煮熟的、残败的尸体了。
“水苏,我会帮你报仇的。”
傅凛南阖了眼,眼中传出来的肃杀之意,似乎可以震慑天地。
傅凛南将叶水苏那残败又煮熟的尸体火化了,将她身体的骨灰埋了起来,让她入土为安。
将她头颅的骨灰装进了一个小玻璃瓶里,挂在他的脖子上,日日夜夜的守望,日日夜夜地都不离身。
那个小玻璃瓶,他直到现在都记得,永永远远都记得,是他见第一眼就放在心里的女孩、笑得明媚送给他的。
那时候他才不过十多岁,却因为一些原因染上了重度抑郁症,除了他母亲以外,几乎没有能近他身、能跟他交流的。
那时候,江香茹去他家里做客,她和他妈妈一起跟他说起,要给他找一个媳妇的事。
那个媳妇,就是江香茹和他母亲这对手帕交很久以前就约定给他指腹为婚的叶水苏,也就是江香茹生下的女儿。
他的抑郁症很严重,对这也只是听听而已,根本不想回答。
可是不曾想,那个小小软软的女孩,第二天就住进了他的家中。
他不理她,她就不停来骚扰她。
他拒绝她,她就好像永远不知道疲惫一样不断想出新花样来逗他。
甚至有一回他实在忍无可忍,就动手推了她。
小小软软的她摔在了石子路上,膝盖磕伤了,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她伸出了同样小小软软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凛南哥哥,我摔倒了~拉我起来好不好?”
叶水苏小时候的一双水眸也和现在一样轻漾,对上那一双水眸的时候,他的心颤了颤,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保护这个女孩子的欲望。
可是长期的重度抑郁症,让他还是没有选择伸出手。
他想她推了叶水苏,而且不扶她,叶水苏应该会哭、会再也不理他了吧?
他本来就活在自己的抑郁世界里,不该有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傅凛南,心中升起了一丝怅然。
可是叶水苏没有哭,也没有再也不理他,见他迟迟不伸手扶她,她反而伸手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又狡黠地看着他:“凛南哥哥,你看,你扶我起来了~”
那时候,叶水苏穿着红色的公主裙,哪怕摔伤了,哪怕被他拒绝了,也同样笑容明媚,就好像太阳一样,暖化了他阴暗的心。
看着叶水苏脚上的擦伤,他最终蹙了蹙眉,把叶水苏抱进了房中,为她清洗伤口,为她上药。
他蹙着眉问她:“我总是拒绝你,你为什么还要理我?”
以前他母亲不是没有给他找过其他同龄人来陪他,可是被他冷脸待了两次,那些人也就自己不愿意和他玩了。
叶水苏在被上药时也不怎么安分,她扬了扬粉莲藕似的腿,看着傅凛南,笑容还是十分明媚:“因为,凛南哥哥长得很好看啊~凛南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而且,我是凛南哥哥的未婚妻,以后就是凛南哥哥的妻子,夫妻之间要相爱、要相互扶持、要是彼此唯一的爱,所以哪怕凛南哥哥拒绝我,我也要爱凛南哥哥~”
听着叶水苏毫不顾忌夸他的话,听着叶水苏用娇软又孩子气的语气说出却不那么幼稚的话,他终于是笑了笑。他轻点了点叶水苏的额头:“小小年纪,谁教你这些话的?人小鬼大!”
当时他才不过十一二岁,叶水苏也不过六七岁,连他没有想过什么夫妻之类的东西,可叶水苏已经把夫妻的话挂在嘴边。
“是妈妈告诉我,我以后要是你的妻子的!所以我还看了一点点解释夫妻是什么的话。”
叶水苏道。见傅凛南笑了,她笑得更加灿烂了,甚至她的药还没有上完,她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凛南哥哥笑了!太好了!凛南哥哥笑了!”
傅凛南又无奈地看着叶水苏笑了笑:“把药上完再开心啊。”
他以后的妻子吗?
看着叶水苏高兴的样子,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好,他以后的妻子,以后唯一的爱。
叶水苏笑着,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玻璃瓶,交到了傅凛南的手中:“凛南哥哥,这是仙女姐姐的瓶子,是送给你的奖励!这个瓶子可以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烦恼,拥有它你就会永远开心了,你不要丢了哦~”
阳光从屋外照进来,玻璃瓶在傅凛南的手心闪着光,分外耀眼。
叶水苏又笑着道:“凛南哥哥,妈妈说你的身体不舒服,让我多逗你笑笑。你以前从来不对我笑,今天是第一次。以后,你也多对我笑笑好不好?这样妈妈也会奖励我了。”
少年眼中的阴郁似乎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
后来,在叶水苏的陪伴下,他真的渐渐走出了重度抑郁症的阴影,成为了一位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正常的人。
可是,那个带给他光明的女孩、那个说要做他唯一的爱的女孩,却再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傅凛南看着手中装着叶水苏骨灰的玻璃瓶晃了晃神。
仙女姐姐的玻璃瓶,拥有它,就会永远开心吗?
此时的傅凛南眼底带着一抹猩红,虽然他还没有真正发作过,但每一位见到他的人,都不由得不敢靠近他。
仅仅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能让人强烈地感受他体内要迸发而出的强大力量。
这样的力量,只让人感受到两个字,危险。
很浓烈的危险。
让人一触碰似乎就会被震得碎裂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