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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 第50节
    “我知道姑娘难为情,”柳嬷嬷温和地笑了声,又劝道,“只是到底还是要看看。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侍奉不好王爷,你自己也是要遭罪的。”
    南云也知道这话是为自己好,所以犹豫之后,还是应了声,而后硬着头皮翻开了那册子。
    她从没看过这样的。
    虽说她少时是爱看闲书的,可这种却断然不在涉猎范畴,更别说如今这还不只是字,更多的都是画,冲击力极强,看得人面红耳赤。
    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烤,脉搏都不受控制快了许多。
    可偏偏柳嬷嬷像是怕她不懂一样,还会帮着指点两句,来教她怎么能侍奉好萧元景。
    南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是不会撒娇耍赖推脱过去的,所以如今再怎么惶然,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了,而后点头应着。
    她这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
    柳嬷嬷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可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为她担心,毕竟这乖巧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可爱,平素里倒还好,可明晚却极可能是要遭罪的。
    等到半本册子翻完,柳嬷嬷也将能讲的都讲了,她想了想,又同南云道:“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姑娘可有什么想问的?”
    南云如释重负地将那册子合上,扔在了身后,像是抛开了个烫手山芋似的。
    她有些无措地揉捏着衣袖,犹豫了会儿,小声问道:“届时会疼么?可有什么法子?”
    柳嬷嬷被她这问题给问住了,斟酌着措辞,同她讲道:“这种事情因人而异,但也是在所难免的,姑娘不能总是想着……若是如今就怕了起来,届时就更是难办了。”
    南云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了进去,又追问道:“那有什么法子吗?”
    “这……”柳嬷嬷想了想,“我会备下些膏脂,届时或许可缓缓。”
    南云并没留意到她话中这“或许”,只当是个法子,连忙应了下来,又谢过了柳嬷嬷。
    “姑娘早些歇息吧。”柳嬷嬷像是个慈爱的长辈,抚了抚她的鬓发,轻声笑道,“明儿一早,我陪着你到风荷院去,届时你就是这宁王府的侧妃了。”
    第050章
    听了柳嬷嬷这一番“教导”后, 南云心中起了波澜, 久久难以平静下来。等到将人给送走, 她大略收拾了一番,便躺下准备歇息了。
    柳嬷嬷并没将那册子给带走, 而是给她留了下来, 让她可以自行揣摩。
    南云含糊地应了声, 但却是没敢再看的,眼不见心不烦地将那册子压在了枕下。可一合眼,却还是难免会想到那册子中的图画与内容,辗转反侧,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等到实在撑不住睡过去时, 已经是深夜。
    因着这个缘故, 第二日她醒来时,便已经有些晚了。
    好在已是初十,不必再到前院去服侍萧元景穿衣束发, 所以就算是起晚了也无妨, 没什么可担忧的。
    如今算是木已成舟, 断然不会再改, 可南云仍旧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梦中似的。
    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那帐勾看了会儿,方才起身来准备梳洗。
    说来也巧,她才刚起身,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柳嬷嬷的声音。
    南云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日柳嬷嬷的话来,连忙披了外衫,踩着绣鞋去给开了门。
    较之昨夜,柳嬷嬷的态度中已经带上些许的恭敬。
    昨夜的南云还算是个侍女,可今日,便算是宁王府的侧妃了,她自然得拿捏好分寸。
    柳嬷嬷手中端了个托盘,其上放着的是一套杏红色的衣裙,并着一套镶宝石的头面。南云昨日里听柳嬷嬷提过,这套宫装衣裙是尚宫局的手笔,用的料子极好,其上的金线海棠纹更是精致得很,耗费的人力物力都非比寻常。
    至于那套宝石的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南云问候了声,而后侧过身来,请柳嬷嬷进了门。
    其实她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也没法全然套着旧例来,毕竟本朝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哪个王爷直接将身旁的侍女扶成侧妃的。
    依着柳嬷嬷最初的意思,直接传个话算是过了明路就好,可偏偏萧元景又不肯这么敷衍地过去,特地令人收拾了风荷院出来,又采办了衣裳首饰等一应物件。
    所以一应的流程,少不得得琢磨琢磨,费上些心思。
    等柳嬷嬷进了门后,南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竟然还跟了两个丫鬟。
    “这是白芍,这是白芷。”柳嬷嬷将东西放下,同南云解释道,“今后她们便是您的侍女,跟到风荷院去伺候。当然,您若是不喜她们的名字,也尽可以改了。”
    昨夜柳嬷嬷来时,态度温和得很,仿佛是个慈祥的长辈。可如今再说话时便已经用上了敬语。
    从她口中听到“您”这个字眼后,南云先是有些无措,而后方才无比真切地意识到,她的身份的确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南云愣了片刻,方才说道:“如今这名字就很好,不必改了。”
    柳嬷嬷无声地笑了笑,而后又吩咐白芍与白芷伺候南云梳洗更衣,自个儿则在一旁拢着衣袖随侍。
    南云从没用过旁人来伺候穿衣,如今还反应不来,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由她二人服侍着穿了那件杏红色的宫装。
    这衣裳倒像是为她量体而制似的,很是妥帖,恰到好处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给勾勒出来。
    她平素里很少穿这样艳丽颜色的衣裳,如今穿上,倒让人眼前一亮。杏红色的衣料将她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凝脂般细腻光滑。纤腰不盈一握,丰盈有度。
    衣裳上的金线海棠绣纹极尽巧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愈发为她添了三分颜色。
    饶是柳嬷嬷这个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各色美人的,也不由得在心中称赞了句。
    等到换好衣裳,南云又被按在了梳妆台前,由柳嬷嬷亲自来为她梳发髻。
    “您的头发可真是好,倒像是上好的绸子。”柳嬷嬷执着发梳,不疾不徐地为南云顺着长发,见她仍旧有些紧张,便同她闲聊了几句。
    柳嬷嬷原就是个手巧的,在宫中时为贤妃梳了多年的发髻,如今也是信手拈来。
    不多时,她便将南云的头发尽数绾了起来,梳好了个已嫁的妇人发髻。随后又将那套宝石头面为她戴上,很是妥帖地调整着。
    南云先前是待字闺中的未嫁女,这些年来,从没梳过这样的发髻,如今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甚至有些不大敢认了。
    柳嬷嬷随即退开来,又让白芍来为南云上妆。
    她肌肤极好,像是毫无瑕疵的白瓷,并不用敷粉,也只是描了描眉,而后点了唇脂。
    南云少时也是爱俏的姑娘家,可这些年便再没这个心思去认真打扮自己,甚至很少去照镜子。如今梳了这样的发髻,又盛装打扮起来,委实是觉着陌生极了。
    柳嬷嬷凑过来看了眼,赞叹道:“您生得可真是好。”
    镜中的美人有着小巧的瓜子脸,柳眉杏眼,一颦一笑都自有风情。如墨般的长发高高绾起,簪着精致的玛瑙珠花,步摇垂下,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仿佛能勾着人的心都随之荡漾起来。
    南云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说话间,白芷又在外间将早饭摆开来,请南云到外间去用饭。
    柳嬷嬷则是趁着这个时机,同南云道:“等用了早饭,便可以到风荷院去,那边一应东西都是收拾妥当了的。”
    在这件事情上,南云是全听着柳嬷嬷的意思,所以并没多问,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大抵是因着紧张的缘故,她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的白粥,又吃了两块小糕点,便算是用完了早饭。
    柳嬷嬷亲自替她描补了唇脂,又取了块面纱来替她戴上,遮去了半张脸,只留了那双灵动的杏眼在外。
    依着本朝的旧例,侧室不能着正红,自然也就没有凤冠霞帔拜堂成亲这一节。若是讲究的人家,便退而求其次,以面纱来代替那红盖头来,算是半礼。
    南云由着柳嬷嬷摆布,及至收拾妥当后,便随着她出了门。
    正院距风荷院很近,不多时便到了,这一路上倒也遇着几个随从,皆是恭恭敬敬地避开来,半句不敢多说。
    风荷院这边的确是已经收拾妥当,随从们也都聚在了一处,等候着南云的到来,及至南云一进门,他们不约而同地行礼问了安。
    南云受了这一礼,又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来。
    先前柳嬷嬷同她提过,萧元景应当是傍晚才会过来,所以白日里在风荷园,她可以稍作歇息养神,也可以过问这院中的随从,立威训话。
    她如今心中仍旧忐忑,并没这个心思去立威,故而还是选择了前者。
    卧房中早就收拾得妥妥帖帖,屋角的香炉中也已经燃上了香料,整个房间都盈了股浅淡的香气。
    南云先前已经来过,如今倒也没什么好奇的心思,四下看了圈后,便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她安静得很,竟也不嫌枯燥无趣,就这么坐了许久。
    柳嬷嬷一时随侍在她身旁,将此看在眼中,适时提醒了句:“这房中也存了些书,您若是觉着无趣,可以看看,权当是打发时间。”
    南云点点头,这才起身去寻了本书来,慢悠悠地翻看着。
    这一看,就到了晌午。
    因着有着面纱在,所以并不能正经吃什么饭,柳嬷嬷着人送了茶水与糕点来,趁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心中的所想:“您是不是昨夜没能休息好?”
    南云慢条斯理地咬了口糕点,不明所以地看向柳嬷嬷。
    柳嬷嬷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您看起来,兴致不大好的样子。”
    南云将那糕点咽了,而后轻声道:“我只是有些紧张。”
    说完,她便又垂眼翻看着手头那书,不肯再多说什么。
    直到暮色四合,院中传来些动静,柳嬷嬷向外看了眼,低声提醒道:“王爷来了。”
    南云随即将那书给丢开,规规矩矩地在床边坐了。
    下一刻,萧元景便推门而入。
    他身着天青色的衣裳,一如初见时的那副模样,像是个文采风流的公子,气质高邈出尘。可南云如今却知道,这个人私底下可没这么光风霁月。
    萧元景抬了抬手,柳嬷嬷会意,带着随侍的丫鬟们一道退了出去,又紧紧地关上了门。
    南云双手交叠,端坐在那里,垂眼看着地面。
    屋中已经点起了红烛,灯火掩映下,她的容色愈显姝丽。
    萧元景站定了打量着,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些惊艳来,又不可抑制地想——若她如今穿的是凤冠霞帔,该是何等艳色?
    “等了许久吧?”萧元景的声音中带了些笑意。
    南云眼睫轻颤,而后方才抬起眼来看向他:“还好。”
    萧元景在南云身前站定了,身体微俯,垂眼同她对视着。
    他似是愣了神一般,等到南云眼中涌现出些无措来,方才抬手拂过,将她那面纱给揭下。
    艳若桃李的容颜完整地呈现在萧元景眼前,他心中一动,莫名想起一句诗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萧元景早就知道南云生得好,可如今许是气氛恰好,竟让他也不可免俗地晃了晃神。
    及至回过神来,萧元景自己便先笑了起来,他站直了身体,又回身去倒了两杯酒来,递了一盏给南云。
    南云平素里很少饮酒,可如今却是推拖不得的,便捧着那酒杯,抿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