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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5)
    提着小箱子的年轻助手,拿着小本子记录着老师说的话。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诺曼公爵披着大衣,抚着额头,低声打断他,我请你来,并不是听你讲这些废话,告诉我,能不能治好他?
    老医生戴着眼镜默默翻看了会儿病例,最终和助手对视了一眼,默默摇摇头,沟壑分明地老脸上流露出惋惜,叹了口气。
    请恕我直言尊敬的公爵大人,大脑是人类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器官,病人大脑皮质严重烧伤,部分神经纤维甚至已经起不了作用,病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帝保佑,沉睡了这么长时间,或许他连是否能醒来都成问题,更何况是医治好呢。
    公爵眸中冰冷,默默道:这么说,你也没办法是么?
    老医生缓缓回答道,这已经是病人能达到的最好效果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诺曼冷笑一声,慢慢抬起头,嘲讽道:无能为力?
    这真是最近我最讨厌听到的词语。
    老医生疑惑地看着这位面色不善的贵族。
    格林特。公爵轻启嘴唇,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身后端正站立的老管家,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放在他手掌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爱上了两章合拢一起发的感觉,诸君也能看得更加爽快~
    于是决定以后都这样发了。
    下一章里,小路易就长大了哦。
    第45章
    诺曼微笑着看向两人, 咧开的嘴就像舞台剧上的小丑,泛着恐怖的光晕。
    老医生不禁退后一步,震惊道:您想干什么!
    门外唐知白预知将要发生什么, 闭上眼痛苦地摇摇头,最终垂下头。
    男人抬手间, 枪声落下!
    砰一一!砰一一!
    连续两声枪响,因为带着消音器,只是引起了窗户和桌上茶杯的震动。
    背中茶水泛着圈圈涟漪, 沙发上诺曼叠着腿, 一眼未看倒在地毯上的人,继而面无表情地吹了吹枪口,眼神中透露着轻蔑,格林特先生很有经验地伸手接过手枪, 又将权杖递还给他。
    处理掉。诺曼杵着权杖从沙发上站起, 冷声吩咐, 我不想他闻到血腥味。
    格林特先生点头, 立刻挥手招来门外的奴仆们, 利落有序地收拾着这惨剧,具有经验的系列动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诺曼踏着沉重地步履走到林霄因病床前, 认真仔细地将他映入眼底,终缓缓垂下头, 一吻轻盈地落在林霄因额头, 用力嗅着彼此味道, 却满是刺鼻的药物和消毒水的气味,诺曼毫不介意,他沉声道: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见公爵出来, 唐知白调整好状态,收敛起怜悯,站直身体。
    声旁路易漠然地看着公爵。
    经过他们身边时,诺曼缓缓停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公爵。唐知白低声礼貌道。
    你舅舅对你倾注很大希望,他现在昏迷了,就由我来代管你,要知道,我和他的怀柔政策可完全不一样,现在你的身份特殊,所以我的要求会更加严厉,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诺曼目光冷漠,言语冰冷。
    是。唐知白回答。
    你已经辍学许久,明天我就派司机送你回学校。诺曼严苛道。
    是。唐知白抿抿嘴,答道。
    诺曼移开眼眸,看向这个镇静的男孩,男人眯眼打量了会儿,轻启嘴唇下定结论,你那时候反应敏捷,枪法不错,性格也沉稳,难得
    谢谢夸奖。路易目光平静,淡淡回答。
    你能在洛明庄园住这么久,看来他也器重你。既然如此,你已经就留在林诉身边,保护他,若是林诉出现任何差池,我会立刻活剐你。诺曼语气决绝冰冷,没有一丝反驳质疑的余地。
    唐知白不由暗中担忧地拉紧男孩的手。
    是。路易平静回答。
    深邃冷寂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犹如一块石头扔进去,也掀不起任何涟漪,仿佛这本就该是他做的事,根本不需要谁人提醒。
    格林特先生却有些诧异,忙道:回公爵,我可以安排保镖跟着林少爷,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
    诺曼冷漠回头盯住他,老管家立刻噤声,僵直身体。
    诺曼转身缓步离开,格林特先生立马跟上,唐知白目视着,这个阴沉的男人终消失在这条幽长晦暗的走廊前方。
    唐知白身形紧绷着,就像拉到极致的弓弦,脸庞上没有任何愉快感,始终带着一股淡淡的忧虑和哀愁,他转身注视林霄因房门,依稀能看见奴仆们搬运尸体忙碌的衣角,少年眼眸中浮上一层雾气。
    心思全被这样的情绪笼罩。
    现在想进去吗?路易问道。
    唐知白摇摇头,语气温柔却尽是哀伤,我不想看见舅舅没有生机地躺在那儿,就像具死气沉沉的机器人,他也不想少年垂下头,无声呢喃着,更不想看见那些,眼中尽是惊恐的尸体
    你在害怕。路易握住他的手,发现少年的手微微颤动,便抬头看着他。
    有一点儿吧。唐知白苦笑着,无力道,路易,我们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你害怕吗?
    男孩眉眼间没有一点稚气,平静而坚定道:遇到你之间,我的人生每一天都是悲剧,拥有的东西轻若尘埃,当时我只觉不甘与怒火,可人心不曾堕落,又何惧任何危险荆棘。
    白,你是拉我走出泥潭的荣光,是从魔鬼中手中救赎我的信仰,即便你生活不复从前,甚至颠沛潦倒,从今以后,换我来护你平安。
    男孩一番话语,寥寥几句,却由心而发。
    面对面的,近距离之下,唐知白从心底感受到震撼,僵愣的身躯连带手脚麻木,少年眼眶逐渐湿润着,像樱花林中瓣瓣飘落的画面,数月郁气积压下,终是忍不住紧紧抱住这个男孩。
    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仅剩的亲人了。
    少年声音暗哑,谢谢你,我的路易。
    十年后。
    复活节将至。
    因为盛大节日庆典来临,斯特黎尔学院树荫之间,挂满了霓虹彩灯,来彰显节日隆重气氛。
    道路两旁树枝上积压着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此刻,连飘飞的雪花都充斥了温暖气息,就像风华凝露撒下的微光,渲染天地之时,也同样不然纤尘污秽。
    艺术楼中传出阵阵悦耳琴音,各种乐器混杂交响在这茫茫冬雪之中,皆是为了复活节庆典苦练乐曲。
    一阵悠扬钢琴乐章在其中穿透着,声音不大,却能让其余的所有琴音退让,人们不知不觉中被这沁透人心的音乐所感化、最终偏离自己的轨道,细听之下,钢琴声旁有着梵婀玲相和,不争不夺其锋芒,甘愿在音乐的主场中,退居其后做一个配角,奏鸣的节奏配合得恰到好处。
    宽敞明亮的琴房中,白衣青年缓缓弹奏着属于他的乐章,修长白皙的指尖灵动地舞动着,像流水那般轻盈,如风那般穿山而过间扰袖弄摆,青年轻闭双眸,垂下的眼睫像弯曲明月,静谧而舒逸。
    他已全然沉浸在乐曲之中,悠扬地乐曲婉转着,一会儿恍若九天星辰触手可得,一会儿犹如万里长风吹拂高台,轻重缓急间有着微妙的传达,其中妙出难以言喻。
    钢琴旁站着一位黑衣少年,深邃冷寂的双眸宛若冬夜长风,寒冷刺骨却神秘迷人,他双眸平静注视着弹奏钢琴的人,全身心已然在那人之上,修长指尖却缓慢地拉奏音符,一次也未曾出错。
    一曲毕。
    少年缓缓从肩上移下梵婀玲。
    白衣青年依然沉浸在音乐之中,仿佛仍旧余音环绕脑中,要优雅地送离它们。半晌,他缓缓扇动长睫睁开双眸,眼底犹如澄澈春水,还泛着晶莹微光,他转头看像黑衣少年,轻轻笑着,眉眼弯起,你有了很大进步,路易。
    不过你一直很有天赋,就这样练下去,在复活节之前,还能有更大的进步。
    黑衣少年将梵婀玲放在钢琴上,无所谓道,你才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天才,艺术系的神话,我只不过是熟练奏响它罢了。
    唐知白眉宇之间已经褪去年幼的稚气,清冷味道越发温柔,像风雪中的寒梅正在冷冽绽放,白皙的脸庞上有了丝青年人的俊朗,可一个并不健硕的亚洲人,在全是白种人的国度中,仍旧显得清瘦柔弱。
    路易气质越发阴郁冰冷,越长大,表情越少,连唐知白都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他笑了,可见过路易的人都不由夸赞,这是个精致漂亮的少年!
    立体的五官线条犹如上帝神作,与阿芙洛狄忒神圣交合中,才创造出如此含蓄微妙的人类。
    别这么说路易,你只是琴声中缺乏了唐知白抿嘴思索着,想给予出适当的评价,缺乏了那么一点感情,如果能练好,你一定能在复活节上大放异彩。
    如果你能来同我演奏,我能发挥得更好。路易逐渐转而深绿的眼眸深处,氤氲着暗光。
    唐知白将钢琴合上,站起来拿起大衣披上,听他说起这事儿,略带烦躁地摇摇头,抱怨道:我也很想来和你一起演出,可斯图亚特非要来插一手,说要圆十年前未能同台演出的梦,家族中最近在和他合作开发不少项目,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你记得,你很讨厌他。
    我不喜欢他,可不代表能得罪他,诺曼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早就看我不满了,处处在抓我的把柄,我可不能送上尾巴给他们抓。唐知白无奈道。
    路易拿过自己的围巾,站在他身前细心围上,少年虽只十七岁,无论是身形还是身高都要比唐知白高出很大一截,相比之下,让本就显幼的唐知白更像弟弟。
    感受到温暖绒线围巾的触碰,唐知白皱起眉想阻止,外面这么冷,别整天把衣服给我,自己也多穿一点,你看看你才穿这么薄一点,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
    路易眉头都没动一下,拦下他的手,我不畏寒,你生病次数更多。
    路易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可怕,唐知白深深叹一口气,也只能随他去了。
    两人近距离下,相距不足十公分,彼此鼻间呼出的雾气,敏感的肌肤都能感受得到,路易温柔地替他系着,静静感受着唐知白的气味与温度。
    旁人眼中,狭小的距离下气氛逐渐升华,两人间延伸出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息,路易掩饰得很好,而唐知白向来亲近习惯了,半点都毫无察觉。
    看见他眼下隐约透着青痕,双眸也显得疲惫困乏,路易目光暗了暗,淡淡道:最近很累吗?
    唐知白见围巾系好,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便向后退了一步。
    都怪斯诺斯图亚特,他真是个神经病,本来很简单的事,非要几次三番让我作陪折腾我,若非回家后你帮我处理了一些,我真是快要被他逼疯了。
    路易目光直视着他,目光沉沉,不见言语。
    半晌,他道,你根本不喜欢做这些琐事。
    怎么这么说?少年神情侵略性太强,让唐知白目光躲闪。
    弹钢琴的时候,你的灵魂是自由的,可回到那里,你就像被禁锢笼中的金丝雀,半点都不快乐。路易道。
    我从来没有哭丧着脸。唐知白颇为诧异,自嘲地解释着。
    你可心里并不这样想。
    路易就像个风雪中踽踽独行的旅人,停歇下路途坐在篝火旁,虽平日里显得不关心世事,可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许是多年来朝昔相处,两人之间早已有了无言的默契。
    有什么,能瞒过路易的眼睛?
    唐知白苦笑一声,提上公文包走到门边,你真是越长大越古怪,你越发不了解你了,你却能将我摸得通透。走吧,该回家了。
    路易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替他拿过皮包,轻松揽过唐知白,两人并肩行走在楼道之间。
    唐知白极度害怕冷,整个人都缩在路易怀中,觉得这样比较暖和,危难之时,是公爵挽救了林家,十多年了,舅舅在公爵手中得到精心照顾,我唯一能报答的,只是遵循他的意愿,料理诺曼家族事物,我在这方面并不是个有天赋的人,举步维艰的在行进。
    即便我不喜欢又怎样,人生总是生不由己的,哪里又有退路。唐知白嘴角轻抿,带了丝哀愁与嘲讽,叹息这世间之事,总是不尽如意。
    路易低眸注视着他,眼眸中黑雾弥漫,就将地狱深渊中嘶吼挣扎的恶鬼,始终挣脱不开封印的力量。
    司机将轿车停在楼下。
    路易揽着唐知白走出,一出大门,寒风凛冽刺骨吹来,树林间甚至弥散着雾气,唐知白不由打了一哆嗦,路易面色冷酷,不满地将他揽得更紧一些。
    那头大树下,一位黄毛少年兴奋地在朝他们招手,檐帽下的连冻得惨白,嘴唇都有些皲裂,即便如此,他裹着皮裘神情却相当激动,半遮半掩在树林间仍是很显眼。
    黄毛穿着廉价简单,虽然嬉皮笑脸的,身上却带着浓重痞气与狠劲,路过的行人都要诡异地打量他一眼,再匆匆走开。
    他身处斯特黎尔学院中就像一群金丝猴中突然冒出一只猿猴般,极其突兀,唐知白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见他在向这个位置招手,唐知白迷惑地眨眨眼,他
    停下脚步,他转头确定下来,疑惑道,路易,那位是在叫你吗?你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