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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
    你家里的人呢?
    没有。疏璃小小声说。
    裴行止的动作一顿。
    没关系啦。疏璃摸了摸额角上的纱布,开心地笑起来,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你超厉害的。
    裴行止看向他,知道他指的什么,嗯了一声。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疏璃,疏远的疏,琉璃的璃。疏璃站起身,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就不打扰你了。
    裴行止把一管膏药放在疏璃手中,小心伤口留疤。犹豫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找过另一份工作吧。
    疏璃握紧药膏,弯了弯眼,好啊,我听你的。
    傍晚的广场散布着稀稀落落的行人,天边堆积的紫粉色云朵像蓬松的棉花糖,大群白鸽俯冲落地,带来一阵接一阵的风。作画的男生低下头笑着逗弄伸出小肥手扒拉他的小孩,年轻妈妈跑过来抱起小男孩连连道歉。
    年轻母亲抱着小孩的身影走远,疏璃收回目光继续画画,铅笔一端却被一只手捏住。
    一身奢牌的俊朗青年看着他,笑得吊儿郎当,能为我画一幅画吗?
    赢斯年,s市有名的二世祖,因为是赢家的独子,从小被宠纵地无法无天,最爱仗着家里的权势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他已经纠缠了疏璃好一段时间,每次都被不假辞色地拒绝。按理来说,以往纠缠疏璃的人,若是家里有钱有势,为了避免一些状况,疏璃一般不会施以太过冷硬的态度,但是嘛
    疏璃神情骤然冷淡下来,用力将笔从赢斯年手里拔出,低头收拾画具,没空。
    别这样啊赢斯年不依不饶。
    疏璃整理好东西,背起包就走,整个过程看都没看赢斯年一眼。
    赢斯年一把拦住他,脸色变得阴沉沉的,疏璃,我低声下气讨好你这么多天,多少人求着要这福气,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
    疏璃终于抬眼看赢斯年,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忍不住笑起来,说:对啊。
    你即使美人开怀的样子再好看,这其中蕴含的十足讥诮意味还是成功令赢斯年恼羞成怒。
    疏璃伸手将他推开,不好意思,借过。
    赢斯年望着疏璃的背影,压制不住地喘气,过了一会儿,他拨通一个电话。
    喂?疏璃接通了房东的来电,听了几句话后微微变了神色,什么?您的意思是,我今晚之前就得搬出去?为什么?好吧,谢谢您。
    挂断电话,他看向窗外。
    一大片乌云缓缓遮盖天空,隐隐传来闷雷声,空气中潮湿水汽蔓延。
    下雨的前奏。
    疏璃吹了声口哨。
    意料之中,这赢斯年挺狠,电话里刚刚房东还小心翼翼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转眼间我就无家可归了。】
    【嗯哼。】
    【就还挺开心的。】
    是时候投向男神的怀抱了,嘻嘻。
    疏璃的行李不多,一个大的旅行箱就装完了。他拖着箱子走下楼,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超跑就停在楼下,赢斯年倚在车旁看他。
    疏璃沉着脸色,是你?
    赢斯年微微一笑问: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疏璃冷哼一声就要绕过他,被紧紧拽住手臂。
    天边掠过一道闪电,雷声轰然而响,雨滴三三两两落下。
    赢斯年忽然放缓了语气,近乎好言好语地说:如果不是你太不给我面子,我没想过要这样做。我很喜欢你,只是想多和你相处,没有别的意思。
    疏璃皱着眉看赢斯年,将信将疑。
    我是第一次追人,让你不高兴了是我的错,我会改的!赢斯年本来就长着一副俊朗相貌,端正神色时还挺像那么回事,你看雨要大了,这里没地方躲雨,我送你去前面的咖啡厅好不好?
    雨势的确渐大,两人再这样待在雨里一会儿就得浑身湿透。疏璃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坐上赢斯年的车,赢斯年递来一块手帕:是干净的,擦一擦吧。
    【接吧。】
    疏璃道了声谢,接过来擦了擦微湿的额发,又拭去脸侧的水渍。突兀地,一缕异香飘出,他毫无防备地闭上眼睛。
    赢斯年一直透过后视镜观察疏璃,见状露出得逞的笑,终于可以毫不掩饰地转头看他。
    靠着副驾驶椅背昏睡的美人侧脸白皙细腻,面容犹如娇艳欲滴的玫瑰,是天生的尤物。
    他再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冷淡抗拒地对待他。
    罪恶的念头疯狂滋长,赢斯年几乎要兴奋地打颤,呼吸粗重地伸手探向他。
    就在赢斯年的手将要触到疏璃脸庞时,手机铃声骤响。他吓了一跳,看清来电显示后松了口气,懒洋洋地接起:喂,妈?我知道了好好好,别念了,我这不就来了嘛。
    挂断电话,赢斯年再看了眼疏璃,一打方向盘,车轮溅起一连串水花,扬长而去。
    第25章 灯花会(4)
    赢家。
    夜幕降下,大厅内硕大的钻石吊灯璀璨明亮,香槟和红酒在水晶杯内飞溅,一辆接一辆名车在廊前停下,黑西装的高大佣人们撑着伞站在雨中接引客人。社会上层的人们正赶往这里,参与奢侈的宴享。
    赢母正招呼着客人,一眼看见了急匆匆赶回的赢斯年,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怎么又
    她一噎,看清了那张沉睡的美人脸孔。
    赢斯年将疏璃往怀里搂了搂,一边抬脚往楼上走一边不耐烦地应付:我马上下来。
    穿过铺着昂贵地毯的廊道,赢斯年来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把怀中人放在床上,爱怜地拂了拂他的额发,乖,等我回来疼爱你。
    门落锁的声音传来,美人睁开眼,一跃而起。
    【怎么样?】
    【来了,在后院里。】
    赢斯年房间在三楼,外面是一个大露台,疏璃走出去向下望了望黑沉沉的地面,【统哥,你可得给点力,我不想残废。】【尽量。】
    【qaq】
    系统轻笑,【跳吧,会接住你。】
    疏璃二话不说翻身跳下,落地的那一刻,借着系统的帮助在地上打了个滚,完好无缺地站起身。
    除了
    疏璃看了眼滚到一边的鞋,决定不管它。
    【往哪?】
    【右边。】
    【ok.】
    裴行止站在亭子下,沉默地看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赢家今天的商业宴会也邀请了他。裴老爷留给他的遗产包括裴氏集团的大笔股份,几家公司也与赢家有一些合作关系,虽然他一直将此交由经理人管理,但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他出面。
    他来到现代社会有一个多月,这类的宴会也参加过好几次,但依旧无法习惯这样声色犬马、燕笑语兮的场面,只好远远地避开人群。
    再待上一会儿,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了。
    裴行止动了动脖子,低头将领结扭松。亭外传来杂乱慌张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眼,看清夜色中的白色身影。
    两人隔着雨帘对视。
    裴行止穿着一身华贵的燕尾服,体态修长,矜贵且优雅。而高瘦的少年站在雨中,光着一只脚,单薄的衣衫被淋得湿透,黑发一缕一缕黏在额头,面色惨白,冷得在发抖。
    他看见裴行止,提了提嘴角想笑,却似乎失去了以前那样微笑的力量,只能用力抿着唇,仓促转身。
    裴行止来之前就听说过赢家的大少爷骄奢霸道、肆意妄为,几乎在看见疏璃的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撑起伞几步追上去,等等!
    少年停住脚步,站在裴行止的伞下微微仰起头看裴行止。
    雨珠顺着疏璃的下颚一滴一滴落下,疏璃静了几秒钟,忽然飞快地低头,用手背遮住眼,对不起啊每次都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的声音沙哑,含混地像是在哭,可是我没有办法
    心脏像是忽然被刺中最柔软的地方,裴行止用力抱住疏璃,轻声说:没关系,我带你走。
    车上,疏璃浑身都在往外滴水,连嘴唇都白得失去血色,止不住地轻颤。裴行止将外套披在他肩上,转头看司机:小刘,快一点。
    司机应声,大g加大马力在雨中驰行。
    裴行止翻出一条新毛巾盖在疏璃头上,一只手拨通保姆的电话,喂,王阿姨,对,麻烦过来一趟,有急事。
    放下手机的时候他发现毛巾下疏璃在看着他,神情有些呆怔。他不禁用毛巾轻轻揉了一下男孩湿漉漉的眉眼,见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过一会儿又偷偷睁开眼睛看他,像是一刻都离开不了他。
    大概是真的吓坏了。
    回到家,裴行止径直带疏璃来到浴室让他去洗澡,给他准备好睡衣和吹风机放在门口。疏璃很快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坐在吧台边喝王阿姨特意赶来为他熬的浓姜汤。
    裴行止坐在疏璃对面,看他一口一口喝着姜汤,脸颊渐渐泛起血色。他问:饿吗?这里还有一点海鲜粥,想喝我给你盛。
    疏璃放下碗,朝裴行止笑笑,不用了。
    裴行止声音温和:太晚了,今天就在此留宿吧。
    谢谢。
    不用。
    疏璃垂下眼,样子有些难堪,你你不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明亮的灯光下,黑发美人微敛长睫,一颦一笑,颜色皆丽得惊人。这样的美貌,若是没有显赫的家室维护或强大的能力自保,那便只能是灾难。
    猜到了。
    我带你去房间。
    好。
    裴行止领着疏璃来到客房,替他开了灯,早点休息。
    疏璃站在门前仰头看他,晚安。
    裴行止有些疑惑,晚安是何意?
    疏璃愣了愣,还没有人对你说过晚安吗?
    见面前的人摇头,疏璃略略弯起眼角,眼波温软动人,轻声道:是喜欢你的意思。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良久,疏璃笑出声:骗你的,晚安的意思是祝你安眠。
    裴行止失笑般摇头。
    疏璃进了门,听到身后男子朗润温柔的嗓音说:晚安,疏璃。
    第二天,裴行止早起后发现疏璃还没出来,以为他习惯晚起,并没有在意。去健身房待了半小时,等王阿姨做好了早餐,他敲了敲疏璃的房门:疏璃,该吃早饭了。
    里面没有应声。
    裴行止等了片刻,有些奇怪,推门走进去。
    床上躺着的人呼吸声沉重,裴行止把灯打开,发现疏璃紧紧闭着眼,脸颊潮红,鼻尖上是细密的汗珠。他伸手一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裴行止拿张毛毯把疏璃一卷,打横抱起快步走出去,急声吩咐王阿姨:给小刘打电话,让他马上到楼下。
    大g呼啸着奔向医院,裴行止抱着疏璃坐在后座。男生缩成小小一团靠在他怀里,睡得昏沉,忽然挣扎了一下,用力皱着眉,阖起的眼睫末梢沁出一点水色,一副难受又不安的样子,含糊不清地重复喃喃着什么。
    裴行止凑近一点,好几遍后才听清。
    他哽咽着,在小声叫妈妈。
    疏璃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失真的梦,梦醒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被布置得温馨漂亮的病房里,手上还在输液。
    他略略转头,床头的花瓶里摆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而坐在旁边低头看书的年轻男子面容沉静,长睫低垂,窗外天光照在他的脸侧,是比百合花还更好看的雅致温柔。
    他有些愣怔。
    裴行止察觉到什么,一抬头见他醒了,忙放下书坐在床边,问疏璃: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疏璃睁着眼睛呆呆地看他,忽然飞快坐起身,扑入裴行止怀里。
    裴行止愣在原地,半晌才温声问:怎么了?
    疏璃伸手紧紧环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一言不发。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裴行止肩上。
    病房里一片静默,花香低回浅淡。
    裴行止抬起手,犹豫片刻,轻轻搭在男生清瘦的脊背上。他的声音低缓而温柔:没事的,都过去了,会好的。
    【疏璃,清醒一点。】系统出了声。
    疏璃的背陡然僵住。
    【我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系统的声线和裴行止有些相似,此时放低了嗓音,柔和又不容置疑地说,【但是你要清楚,这里不是你的世界。将现实和虚拟混淆是最大的忌讳。】【我知道了。】
    等疏璃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喝完裴行止带来的保温桶里的清粥,他才差不多搞清楚处境。
    原来他发高烧昏睡了一整天,裴行止一直留在这照顾他,如今他的烧退了,盐水也吊完了,很快就可以出院。
    裴行止出去为疏璃办出院手续,疏璃换好衣服就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摆弄手机。
    【疏璃,丢不丢人啊。】系统再次开口时含着笑,【淋了下雨就生这么大一场病。】疏璃沉默几秒钟,也笑起来,【有本事你做个人,连人都不是还要来嘲笑我。】两人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几句,算是心照不宣地将刚才的事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