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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始翩然 第22节
    ……
    大雪翻飞的雪山上,黑衣男子将紫衣女子横抱了起来。风雪鼓满他们的斗篷。短匕的真,烘托了水墨身影的幻。女子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是极端的美丽明艳:四肢修长,清眸流盼,眉宇间满满都是小女人的幸福,一点都不像是个鬼炼。
    男子低下头,一瞥刘海微微垂落。他凝视着她,眼中亦只剩满满的深情与温柔。
    一定是因为天太热了。我的脸好烫。
    我玩了一年半,这画面不知见了多少次,每次动作都一样。但现在,我心跳快到用双手捂着脸。
    【队伍】冷月:什么战力,什么飘渺寻宝,什么全服竞技,都一钱不值。翩翩,我从第一天玩这游戏到现在,最快乐的就是今天。
    我肯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我回了个什么玩意儿。
    【队伍】佳人翩翩:我也是^_^……
    这不是我,这肯定不是我!!
    我是个为战力而生的女人,不想搞这种腻腻歪歪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第17章 八瓣桃花
    曾经有一位桃花万界的玩家说, 雷驰的游戏做得很迷,入他们的游戏坑就像进赌场,进去时光鲜亮丽, 在里面情绪上上下下, 波涛起伏, 出来时只剩内裤, 离开时在想, 我到底tmd在干啥。
    其实并不只是雷驰的游戏这样。
    网游之所以吸引人,有一个原因是它有加速功能, 剪掉了生活中平淡的部分, 把所有激情、悲伤、惊心动魄都浓缩在了很短的时间里。
    其实, 人生又何尝不狗血。
    记得初中时,我最好的闺蜜去当歌手了, 失去了她我很空虚寂寞冷,交了个新的死党。
    我和死党经历过一段狗血的故事, 概括一下是这样:死党喜欢班草,让我帮她和班草牵红线,牵线时班草喜欢上了我。我对帅哥心动,但觉得这样不好,疏远了他。死党告白, 班草成功和她在一起。半年后,死党刚满十四岁,成功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使命,被父母抓了个现场。从父母迟来的性教育中, 她得知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对班草患得患失,花式作死,结果越作感情就越死,越死就越作,高一下学期分手。死党陷入人生低谷,交往了一个工作的大叔男友,高二堕胎,被举报到全校皆知,不得不转学。之后我们俩就疏远了。
    而我也花式作死了一次。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杜寒川。
    杜寒川同样花样作死了一次,告诉我他喜欢过他们班一个长发斯文的眼镜姐姐。
    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颇有艺术家的气质,但爸妈并未把我的外形往这方面栽培。可以随时飞仙的公主裙、华丽的发型、blingbling的昂贵发夹和首饰,一直都是我从小到大的标配。高中后我又变成了假小子的形象,要酷炫。既要酷炫,就是高瘦白,眼神冷漠而中二,感觉﹎整嗰sんi堺都褙pán嘞自己,死都不会戴框架眼镜的那种。怎么看来,我的样子都跟斯文气质眼镜姐姐没什么关系。
    于是,我没能顺利用班草气死杜寒川,自己反倒被眼镜姐姐气死了。
    杜寒川和我进行了大学的约定后,我俩或许大概可能也算是男女朋友了。有一天中午,他陪我去复印东西,本来两个人聊得挺开心,但我不知道哪根筋坏了,突然提起眼镜姐姐,他就沉默了。无论我说什么,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远处,宛如可以看到蛋疼青春的末路,云和山的彼端。
    放学了,他说下午要跟同学去网吧打游戏比赛。于是我和保姆姐姐、小包子还有校花一起去文具店买贴书的东西。校花仍然是一脸的窦情初开的小处女样,老提着他的“寒川哥哥”。
    没想到杜寒川真的被我们逮到了。他穿着黑白相间格子的衬衫,还是好帅喔……不对,我不是想说他帅,而是因为他根本没和我打招呼,而是去了牛肉面馆。校花还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这是游戏比赛吗,我看是赛牛哦。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委屈得一塌糊涂,跟保姆姐姐说无法忍受他了,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粘我!就算是骗,偶尔哄哄几句也好啊。可是杜寒川!他就是看准了我喜欢他,这样对我!
    保姆姐姐忍着笑,却还是绷着脸说,我看人家18457对你蛮不错的啊。
    我的保姆自然也是颜狗,在她心中帅就是好。
    我一到家立刻打开电脑,上qq,检查杜寒川是否在线。然而,我都这么没尊严地上线找他了,他不仅不在线,甚至连留言都没有一个。不敢相信,他真的骗我……不对,可能是他还没来,他不会骗我的。我看看表,六点半,就算他来过肯定也走了,他没回我qq。
    肯定是因为我提到他以前喜欢的女孩子,惹他讨厌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本来是准备上游戏玩玩,可是我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了键盘上,觉得我俩就这样完了。保姆姐姐也看出来我快不行了,只能焦急地安慰我。
    这时,手机响了。我用垂死之声接了电话。
    “喂,翩翩。”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是杜寒川的声音。
    “你是谁喔?”这样问一半是因为不相信,一半是还是心里有气。
    “你说我是谁呢。”
    “啊,哦,什么事?”
    “我们刚打完比赛,你在哪里?”
    保姆姐姐在旁边激动得快哭了,在我耳朵旁边一直问,是18457吗?18457是不是?我用力地点头,然后继续打电话:“这么说你没上qq啦?”
    “没上。我就知道你没在家,刚我到你家楼下,看到你家的灯没亮,想到你肯定不在家,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好好听,但每次打电话来就知道一个劲地查岗。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保姆姐姐在旁边已经热血沸腾了。
    我清了清嗓子,睁眼说瞎话:“在看书。你呢?不回家吗?”
    “在外面闲逛。”
    我应付人的时候就爱说自己去闲逛,这明显是被女朋友传染了。但上次我说去闲逛,他差点把我气死——他说,你冷吗?我说冷。他说,冻死活该。
    这是人说的话吗?
    可是轮到他在外面受冻的时候,我想到的就是他只穿了两件薄衬衫,又心疼得心都拧了起来,但嘴上只能说:“不是吧,闲逛啊……”
    “好,我挂了。”
    保姆姐姐叫我让他先挂。我没听清楚,叫他等了一下,然后说:“啊,我姐姐说让我叫你先挂。”
    保姆姐姐无声尖叫状,两手卡着我的脖子摇晃,差点掐死我。
    那时候,我特佩服自己的原地复活能力。他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不生气了,笑得连自己都收不住嘴,还打开电脑开始,一边扯着嗓子唱歌,一边疯打游戏。
    就在经验99.9%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手机,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是一条qq消息——
    寒星:“我现在上了你又不在,真是的。”
    活了十五年,那是我关游戏最快的一次。我赶紧回复他:“我在我在。你不是回去了嘛,怎么又来了?”
    “陈奕迅的《最佳损友》是哪张专辑上的?”
    “不知道哦,你喜欢陈奕迅?我查查看,专辑是《life tinues…》。”
    “有个人很喜欢这首歌。”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好事情,还是装了一下傻:“是菠萝学长吗?”
    “不是。”
    “那就是眼镜姐姐喽?”虽然我知道他可能会生气,甚至立刻就下,但是还是没忍住。
    “嗯。”
    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次生气的该是我了。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提她,他却自己提了。我眼角湿润,气鼓鼓地打字:“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所以想这样甩了我?你要是喜欢她就去追,但是别告诉我。等你追到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说过了我不会追她,只是有个人在我心中打开了一扇窗,忘记她需要时间。你能理解吗?”
    如果打开了以后这么轻易能关闭,我会劝吗?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复:“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她了,我当然不会说什么。我只希望你别后悔。”
    “你的那个班草呢?”
    “……???什么啊,我早就忘记这回事了。”
    “这个女生是谁?她好像有事要找你。”
    他答非所问地发了一张截图给我,那是我初中死党的qq界面。上高中以后,我一直很担心她的状态,但她这时候出现,我总觉得预感不太好,赶紧跟杜寒川说:“你别听她瞎说啊,我和她那个男朋友什么都不是,就是曾经单纯好感而已。”
    “好。”
    只有这一个字,十五岁自认为是酷炫少女的我,抱着手机笑成了傻子。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翩翩。其实我会抽烟,喝酒也是常事。只是不希望别人看到而已。还有,每次你看不清楚我的表情,我都是在笑。还记得校花说我的喉结大么,估计是抽烟的原因。”
    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日记里写过,他是很纯净的男孩子,不喝酒不抽烟。经常不知道他从远处看我是什么表情。
    而我的日记,只有保姆姐姐看过。
    当时觉得她太坑了,出卖我,害我那么难堪,还去客厅和她吵了一架。现在想想,真是神助攻的温柔姐姐。如今她已经回老家开了一家美甲店,嫁人了,生了一个很漂亮的儿子,过得很幸福。
    当时我是傻得出奇的女孩,杜寒川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深深牵动我的情绪,以至于现在还能记得自己喜欢他的各种细节:他喜欢享受自己的世界,垂头听着很抒情很温软的音乐;他喜欢站着看杂志,即便有人从身边走过去,也不会分神;他写作业时喜欢晃动笔杆,两条长长的眉轻轻蹙着,好看极了;他投篮的时候,头发的弧度如同丝绸……
    还有那么一次,他在篮球场上运球,累了就在林荫道上、铁栏旁休息。我偷偷走过去,有些手足无措地喊他。阳光簌簌洒了他一身,把他格外乌黑的发照得矿石般发亮。似乎被阳光刺了眼,他眯着眼睛,回头看着我,瞳孔浅褐色琥珀般美丽,唇色淡到几乎与肤色同色。与我对视的刹那,他好像是有些害羞,却又要用大男子的冷漠掩饰,于是别过头,想要装作不在意。
    “翩翩,你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声音,却记得他温柔的语调。
    相当遥远又清晰的一幕,无数次怀念,却不曾出现在梦中。
    曾经无数次想念,希望自己能够梦到他。因为已经快要忘记他的样子,如果再不梦见一次,可能我连他的相貌也快忘记了……
    只记得,初恋是十五岁夏季的冰柠檬水,清香且明亮,吞饮下去是幸福的,浸泡在胸口的却是无法说出口的酸涩。
    那天和杜寒川聊过之后,我去问初中死党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班草和班里的漂亮转学生打了四个小时电话,打完以后他反常地去牵死党的手,去抱她。而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亲密过了,这让她很没安全感。我和她一起骂了他两个半小时渣男,却没想到她之前在情绪激动之下,跟杜寒川说了一些不太妥当的话。这些话成为了后来我们最后一次错过的高潮。
    去年,菠萝学长向女朋友求婚成功,发在社交网上的照片里有眼镜姐姐入镜。眼镜姐姐挽着男朋友的手,男朋友也是他们高三7班的同学。我在微信跟菠萝学长说,眼镜姐姐的男朋友好幸运,杜寒川都没追到的女生,他追到了。
    菠萝学长一脸懵逼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是她暗恋杜寒川三年,最后还告白失败了。杜寒川的初恋是你啊,我们全班都知道的,怎么就你不知道哦,郝大美女。”
    两颗巨大的眼泪笔直地掉下来,连脸颊都没打湿,就落在了手机上。
    但我还是发了一排大笑的表情给他:“全班都知道?会不会太夸张了。”
    “差不多吧,你们俩都那么有名……嗯,他初吻给你了这事就我知道。但这家伙的初吻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吧。”
    “哈哈,没办法为他的第一次负责了。我男朋友是个帅大叔,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
    “也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杜寒川也订婚了,感情也挺好的,听说明年就会结婚了。希望你们俩都能好吧。”
    结束聊天后,我伏在桌子上无声痛哭了很久。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劳动节后第二天,郑飞扬不联系我的第二周,我银行卡被冻结、用身份证买机票出现“您已被列入失信名单”提示的第二个月,我开始沉迷桃花万界的第三个月,和爸爸失去联系的第八个月。
    那一天距离杜寒川的二十三岁生日还有六天。那是我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从那以后,现实世界的一切,我都不怎么关心了。
    七月十三日晚,美人爆爆和阿神在游戏里举办了热闹的婚礼。几乎整个怒战王朝都来了,鲜花满屏飞舞,喇叭一个接一个,送礼物提示嗖嗖翻动,烟火把婚宴副本地图照得比过年还要灿烂。
    雷驰壕得不得了,一个结婚地图做得如此细致,背景音乐还请了著名歌手来唱,一阵感性的悠扬的箫声古琴奏乐后,开唱第一句就是“人生若如初见,我一生只愿看你一眼”,混合着悲情和深情的那种,导致玩家们都特别动情,纷纷入戏告白。
    【婚宴】云备胎胎:呜呜,我的宝贝儿嫁了,好感动。阿神,你要对我们爆妞好一点啊。
    【喇叭】阿神:我会的!胎胎,翩翩,我会对她负责的!老婆,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的!
    【喇叭】美人爆爆:老公我也爱你!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婚宴】木笔书空:老婆,我爱你。
    【婚宴】烟岚弄影:老公么么哒,木啊木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