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钧轻轻抚着胡须,和声笑道:“你祖母在时,也喜欢吃这个,但她贪吃,也不止爱吃这个。”
玉桑抬眼,像是在询问,那她还喜欢吃什么?
江钧给李忠做了个手势,李忠会意,直接提了个食盒出来。
“三娘子,这事太傅下值回来给您捎带的,都是姑娘家喜欢吃的小食儿,比甜樱酪经放。您太瘦了,往后可得多吃些。”
李忠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神秘道:“您独一份儿,可别叫二娘子瞧见跟你争。”
玉桑惊讶不已。
江钧会给晚辈买小零食不说,还学会偏袒了!?
原来被偏袒的滋味,这么让人忍不住想笑吗?
玉桑眸子亮晶晶的望向江钧,瞬间从刺儿头化身小乖乖:“多谢祖父!祖父最疼桑桑啦!”
江钧暗暗倒抽冷气,这丫头,卖起乖来,果真比叫起板来更要命,难怪被人盯上。
下—刻,江钧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你也就这点出息!”
满心欢喜的玉桑表情—凝,慢慢转头望向江钧。
说好的以她为荣,为她骄傲呢?
江钧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冷声道:“—点吃食打发给你,你就忘了老夫曾把你关在门外,又处处使坏了?”
这老头的想法真的好奇怪。
等等,不对。
玉桑“哦”了—声,眼珠一瞪:“之前您果然是故意使坏!”
这老头,真是坏得很!
江钧冷笑—声,点点她:“见识眼界也就眼屎大,今日能被—点小食儿哄住,来日随便谁几句甜言蜜语,你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到这—刻,玉桑终于从江钧话中听出了些深意。
“什么甜言蜜语?谁对我说甜言蜜语?”
江钧直摇头,对她丝毫不抱希望:“带着东西滚回去好好反思!明日照常上课,不将你这随便哄哄就能哄好的毛病给揪过来,老夫枉为人!”
玉桑完全从刚才的动容中走出来了。
老头,你是不是有脑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稷旻:前途,你随便挣,人,你别想扣!那是我的人!
江钧:桑桑,这人不行,你不可以。祖父现在有能耐得很,别怕恶势力!
玉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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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江钧口头上说的严厉,?可真等到与夫子们见面时,气氛别提多和谐愉快。
夫子们看玉桑的眼神全都变了,不止是因为江钧输了赌局,?更因他重入仕途。
果然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相交多年都未能将老友从那些往事中拉出来,?而今过往烟云一朝散,惊喜竟接踵而至。
一高兴课也不上了,?瓜果点心摆上来,?开始局后盘点。
玉桑相当识时务,?饶是赢了赌局,?也没有趁机得意显摆,?反倒恭恭敬敬向几位夫子表示感谢。
毕竟,?若无夫子们鼎力相助,?她也没那么快解决绣屏板块机扩的问题,更找不到那么多技艺精湛的绣娘与画师。
最重要的是,靠夫子们的面子,?她省了不少钱,虽然兜兜里所剩无几,但胜在圆满达成目的。
“皆因有诸位夫子相助,祖父方能服软又振作,?献礼也顺利完成,个□□劳,自是夫子们最高。”
漂亮的小丫头说起漂亮话,叫人的嘴角像是被线提着放不下来。
话是越听越顺耳,人是越看越得心。
邹进一抚胡须,笑道:“既夸了你,倒也无需过谦,?此事你确然做的好,否则,阖府上下也不会将你的事看的这般慎重。”
说到这,邹进忽然一转话锋:“说起来,玉娘今年已满及笄,快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京城贵女,多半在及笄前便已定了亲事,只等笄礼成人,再学两年本事便可嫁人。”
“这里都是师长,便是自家人,不知玉娘心里可有合适人选,不妨说出来让老夫们替你参详参详。”
走进话一出口,边上的陈同与刘煜脸色皆变,是一种被抢了先的懊恼。
玉桑同样感觉到话题开始往奇怪的方向牵引,心里警惕起来:“夫子怎么说这个。”
邹进:“你就说有没有吧。”
玉桑当然摇头:“学生刚至京城,谁也不认的,谈什么如意郎君。”
心想,郎没有,引狼入室的事倒是做过不少。
此话一出,邹进的眼中明显溢出几丝喜色,但又很刻意的忍住,端着师长的正经模样:“没有,那也没有关系。此次家中为你作礼,正是你露面识人的好机会,总要多认认人,开开眼界,挑个最好的。”
玉桑眼珠滴溜溜的转,按兵不动。
邹进再进一步:“既但你一声夫子,少不得要给你添一份礼。说来也巧,老夫的小孙儿与你年龄相仿,也就大一岁,前些日子他才从徽山石林带回一方石砚,那可是大师手笔,相当珍贵,稍后我便叫他给你送来。”
玉桑:……?
终于来了!
陈同和刘煜一副“就知道你”的表情,又有些后悔自己开口晚了,有拾人牙慧之嫌。
陈同毫不给面子的嘲笑:“你也说身为三娘师长,添礼理所应当,给就完了,扯你孙儿做什么?他送的更香些?”
刘煜随后夹攻:“三娘正是活泼的年纪,理当走出去,踏着大好春色开怀畅玩,岂能如你一般,抱着一方石砚就能欢喜的不吃不喝。”
又看一眼玉桑,抢机道:“要我说,三娘最有天赋的是琴艺,才与老夫学了短短十数日,一曲临江歌奏的颇有韵调!”
玉桑面上干笑,愧不敢当。
若叫夫子知道,这短短十数日的成绩其实有三年多的奠基,怕是会咬舌以示眼瞎吧。
谁料刘煜又道:“试想一下,大好春光中,若得琴笛合鸣,该是如何风雅之事,恰好我孙儿在这方面颇有造诣,正好三娘回京后都没机会走动,约个日子,唤上三五好友出游,届时你们合奏一曲,多么惬意!”
玉桑:……
她大约明白夫子们的意思了。
陈同:大意了!
就在他也准备找补一回时,江钧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你此刻从我府中滚出去,那场面也挺惬意。”
“祖父?”玉桑回头望去,连忙起身。
江钧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请你们来是教书育人……”江钧眼一垂,盯着面前的点心茶水,冷笑一声:“哪个叫你们把这里当成茶楼的?”
老实说,现在这屋子里,江钧无论是辈分还是品级都是最高的。
几个好友心中腹诽,老闷狗不吠则以,一吠惊人,小气还护食,面上却是和气带笑,摆手解释。
邹进:“我们与三娘说话呢,孩子聪明乖巧,学什么都快,不在乎一两日的功夫,且她此前为了献礼,忙的不可开交,现在叫她歇歇怎么了?”
陈同、刘煜:“就是,就是。”
江钧:“是么。”然后眸光一转,盯住玉桑。
玉桑立马露出无辜表情,冲他摇头。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夫子们说的。
江钧似是看懂了这个表情,望向一旁的人,缓缓道:“既是如此,自明日起,直至笄礼之前,诸位都不必来了。”
这话说的三人脸色具是一变。
过河拆桥,这绝对是过河拆桥。
求他们时话说的一套一套,什么老友们各个火眼金睛,他不愿面对那孩子,所以请他们来帮忙掌掌眼,断断这孩子品性。
结果,他们断出来了,好得不得了,好到想结个亲,谁知这老狗竟翻脸不认人!
“老友,孩子不能惯,三日不学便能生怠,这还有小十日呢,你太纵容了,不至于!”陈煜摆手。
邹进、陈同亦笑:“不至于不至于。”
江钧:“我的孙儿,至不至于我心里有数,再者,我也有旁的事要劳烦几位老友,桑桑这里,你们恐怕的确兼顾不了,索性放一放。”
说完,他冲玉桑使了个眼神:“既不学,便回屋去,我与几位夫子有要事相商。”
玉桑想,这大概就是神仙打架吧。
她乖巧点头,向几位神仙告别,匆匆离开。
她一出来,书房门便合上,玉桑撇撇嘴,从容回屋。
刚才那些话,冬芒听了个全,一进屋便拉住玉桑。
“姑娘,您此次大出风头,出头指日可待,千万别在这时候乱了本心!”
玉桑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冬芒急了:“殿下呀!您现在要做的,是守住本心,等着殿下来接你。”
玉桑的脑子慢悠悠的转过来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
刚才在书房里,陡然听几位夫子话藏深意的一个接一个提小孙子,她只觉得诡异,心里大约有那么点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