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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精通茶艺 第173节
    漕田共治已步上正轨,他派了几个得力干将随稷栩的人一并出京,等实施起来会更加忙。
    韩父原本反对他在此事上投入过多的经历,又一直引他提拔王家人,催他续弦。
    可现在,他已无暇顾及这些了。
    仅一个王裘因急功近利干的蠢事,已足够让父亲头疼以及费神撇清。
    韩唯向来说一不二,以往他会烦,是因为不想解释,就硬抗,用实力让人闭嘴。
    虽然结果愉悦,但过程需要极大地定力,他偶尔也会感到吃力。
    当然,也更不会暗中做一些小动作,细细筹划借力打力,只求几分清净。
    事实证明,那丫头一番天马行空的话,细细咂摸,竟也有可取之处。
    稍稍放软态度,偶尔示弱,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正想着,英栾来报,玉娘子求见。
    江家娘子众多,他知她来历,很少喊她江娘子,只喊她玉娘子。
    韩唯神色缓和,是愉悦的神情。
    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愉悦感觉,正想她,她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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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所有的文书都在这里,?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回了。”玉桑交完差,转身要走。
    “站住。”韩唯沉声叫住她,?玉桑回头:“大人还有事?”
    韩唯阅女无数,岂会不知女子有心与无意时的表现?
    她出现后一次次交锋折腾,?叫他终于在心上留下了她的痕迹。
    从前的韩唯并不是旁人口中的衷情夫君,?更无意在男女之事上耗神。
    同床共枕的发妻只是权势利弊上的选择,?世间多不胜数的可人儿也不过繁杂忙碌后的消遣。
    可到了她这里,全都变了。
    他已经很久不曾碰过其他人,不,毋宁说碰,?不如说连那个想法都没有。
    往日的消遣态度,?变成了想要看懂她,?更多的了解她的念头。
    她一出现便忍不住短期姿态,只求处处完美,举手投足间,?总会观察她的反应。
    那个相谈甚欢的晚上,?她笑一笑,?仿佛夜里都能放晴。
    韩唯不是没想过,?只是因为没得到而已,但越这么想,?越是认清一个事实。
    有生以来,还没有一件事比的她更难
    “我让你走了?”韩唯看她一眼,?垂眼翻阅文书:“候着,?若有错处,我当场指给你。”
    玉桑心想,若是为这个,?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呀。
    可见韩唯垂眸翻阅的姿态颇为严肃,料想他是看重这个,玉桑便妥协了。
    韩唯是个严谨认真的人,但这一刻,他自问将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本事发挥到极致,也没有找到一个能绊住她的错处。
    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韩唯缓缓抬眼,“你的字是谁教的?”
    她是青楼长大的女子,不可能有功夫习字读书。
    回江家不过数月,大半部分时间还在忙活别的事。
    虽然听说江钧亲自为她选先生上课,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练出这手字,实在不大可能。
    韩唯本是没话找话,可真问出来,心里便涌起浓厚好奇。
    是啊,她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早知今日,他岂会被稷旻和一袋金子逼退?
    若那时他执意买下她,从一开始就让她成为他的人,那之后种种,她心中偏向的,是不是就成了他?
    玉桑满脸莫名其妙:“字——怎么了?”
    韩唯又看一眼她的字迹,脑子略微发堵,竟道:“字……挺好看的。”
    玉桑眉尾倏地挑起:“那……多谢大人夸奖?”
    韩唯暗暗吐出一口气:“客气。”
    简略工整的材料,终归翻到了底。
    一眼看去,便可窥见她做这事时的认真,他甚至怀疑她自己自查过,遇上错处便改了。
    根本不给他挑错的机会。
    韩唯合上簿子,说:“上回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玉桑:“什么?”
    韩唯:“你做事一向这么仔细谨慎,还是因人而异。”
    玉桑眼观鼻鼻观心:“能叫大人少纠几处错,玉桑也得认真对待。”
    韩唯站起来,直勾勾看着她,迈步走了过去:“是怕我纠错?还是怕别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定,他与玉桑一步之隔。
    有些事韩唯没想太快说破,但既然已经计无可施,不妨先破后立。
    他笑了笑,“比如,怕我与太子殿下不和,甚至敌对。”
    玉桑怔住。
    其实,韩唯很早以前就察觉出来了。
    最开始,玉桑一见他便如临大敌。
    那时,他以为是因为她跟了稷旻,所以投其所好同仇敌忾,想用计谋上位。
    可事实证明,她的所为根本不为进宫上位,甚至在避着太子。
    这时,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对着他时,她不再战战兢兢,也少了针对,反过来,若他与太子之间气氛不妙,她反而紧张。
    怎么看都像是怕他与太子不睦。
    若说对他态度的缓和是另有心思,那他接近她时,她便不会不解风情,软刀子割开他的纠缠。
    这就非常古怪了,她谁也不亲近,却在努力维系一份稳定的关系。
    玉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笑笑:“大人这话真奇怪,殿下是储君,大人是臣子,君臣和睦本事常态,再正常不过的事,也只有君臣和睦,朝廷才能稳定,难道玉桑还盼着你们斗个你死我活不成?”
    韩唯被她逗笑了,他脚下不再动,只倾身靠近,与她平齐:“那你可知,我为何会与太子斗?”
    这是承认他此前都与太子暗斗,又隐隐将话题往暧昧源头上引。
    然而,玉桑并不上他这个当。
    少女眸色清润,缓缓道:“大人不是在与殿下斗,或者说,不是为了与殿下斗才有此前所为。”
    韩唯挑眼看她,眼里升起玩味的神色:“什么?”
    对于韩唯,玉桑起先只是略有猜测,随着太子态度变化,她在旁看着,也渐渐有了数。
    “大人生于大族,享着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比寒门子弟拥有更多际遇与扶持。”
    “家族的前程荣辱,对大人来说是一份不可堆卸的责任,你也从未想推卸,可要如何达成这个目的,便是另一回事。”
    “一直以来,太子殿下坚持扶持寒门子弟,不止因为门第出身的确掩盖了太多有才之士,更因世家大族盘踞百年,后世子弟依仗家族出身,好逸恶劳腐朽无能者居多,勤勉好学不畏艰苦者少之又少。”
    少女温软从容的声线里,韩唯脸上的玩味与戏谑一点点淡去,黑眸几动,情绪翻滚。
    玉桑望向韩唯:“韩大人出身贵族,面对出身卑贱的人,有天生而来的优越,这份优越,也是世家贵族与寒门子弟间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大人看不起这些寒门子弟,所以觉得明明出身更加高贵,放着贵族贤才不用,偏用低贱之人的太子殿下可笑,继而对立。可一转身,见世家衰退,又不可避免怒其不争,同样也不愿与之为伍,受其操控。”
    视线里的黑靴又近了一步,玉桑抬首,黑眸澄澈,撞见的却是男人眉头紧蹙目露不悦的一双眼。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玉桑刚想退后一步,韩唯忽然伸手擒住她胳膊,往前带了一下。
    “为何不回答?”
    玉桑手臂吃痛,察觉出了韩唯的恼羞成怒。
    说到底,他是个极尽骄傲之人,又自负本事。这样的人,不会喜欢暴露于人前毫无遮掩的感觉。
    玉桑抿了抿唇,语气硬起来:“大人先问,玉桑才答。若有冲撞冒犯之处,玉桑向大人赔罪。”
    她忽然抬眼,利落的眼神直直撞进韩唯眼里:“可是,大人明明想为世家贵族开辟新局面,让圣人和殿下瞧见你们的才能本事配得上享有的荣华与先机,如今殿下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大人何必为无谓的纷争与殿下对立?”
    韩唯险些被她气笑了。
    嘴上说着告罪之言,想法却一点没变,该怎么说还怎么说。
    可这股气尚未升腾发散,又不受控制的散去。
    掌中纤细臂膀温软生香,她一字一句,只是平静叙述,并无因窥见他心境而生的得意,又或自以为在他们二人之间占据了什么优势高地。
    他不想被人看穿,可当她坚持说完,那些本能而生的恼羞成怒和忌惮防备竟半道夭折。
    韩唯眼神渐沉,直直的看着玉桑。
    在他的注视下,玉桑轻轻吐气,定神道:“君王借下臣之能共创盛世,下臣凭通身本事平步青云,这本是不冲突的一件事,所以,大人如今并无必要与殿下冲突,若反其道而行,或许就是两败俱伤,这样不划算的买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该。”
    这是又绕回到了韩唯最初的问题上。
    玉桑盯着被韩唯擒住的手臂,试图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