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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一会儿去向孟捕头打听打听不就行了。”奚画笑道,“王妃既是出了这道题,只怕官府那边早已经查出来了,我见白鹤的包袱被人翻动过,恐是他们先我们一步过来。”
    “孟捕头就在门外。”尚远偏头望着她,“去问问看吧。”
    她眉眼一弯,“好!”
    王府后花园。
    池子里红绿鲤鱼悠哉摆动,逍遥自在。底下侍女呈上来一叠晶莹剔透的葡萄,水珠未干,瞧着甚是可爱。
    “夫人。”
    有人凑上前来,低低道,“那边儿已经答完题了。”
    她把果子捻了一粒在手,轻声问:“……赢了么?”
    “赢了。”
    “赢了就好。”她将手里的果子往池中一扔,登时一群游鱼围聚过来。
    “记得取点钱赏赏客栈的伙计……哦,还有那个厨子,也别忘了。”
    “是。”
    *
    十月初二,夜幕刚降,满城灯火通明,偌长街道,彩灯悬挂一路火龙似的延伸过去。
    那临水而建的清风楼,此时食客络绎不绝,三层画楼建筑,层层人满为患。
    在一方雅间内,窗前摆了一盆才分株的芍药,叶片深绿,微有些湿意,正照了室内亮堂堂的灯火。
    “来来来!”雷涛提了坛酒上桌,兴致勃勃,“难得今天大伙儿都在,晚上可得不醉不归啊!”
    在场坐着的都是天鹄书院的学子,听他此话也都笑起来,忙举了杯子相敬。
    “姑娘家才不和你们这些臭男人不醉不归呢。”金枝自顾吃菜,拿手捅了捅奚画,“小四,哦?”
    后者却是不以为意地捧起酒杯,喜滋滋的喝了口。
    “瞧瞧人家。”雷涛甚是赞扬地朝奚画竖起拇指,“金枝也跟着学学,免得以后洞房花烛夜不胜酒力,倒被你家相公嫌弃。”
    金枝立马脸涨得通红:“呸呸呸!先生说的什么话啊!”
    对方哈哈大笑,那模样显然是有几分醉意。
    “说到敬酒啊……”对面桌的曾澍远大病初愈,拎了个酒壶摇摇晃晃走过来,“小四,院士我敬你一杯。”
    奚画见院士亲临,不由吓了一跳,赶紧端上酒杯:“院士您病还未好,这酒我替你喝了吧?”
    “诶,不妨事。”曾澍远笑道,“小四这辛苦啦,咱们书院能胜出,你倒是帮了不少忙,这杯院士该喝的。”
    奚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院士太客气了……”
    “哪儿的话,来,副院士我也敬你一杯。”
    这边儿曾澍远的酒才喝完,那边儿景洪又来凑热闹。
    一来二去,足足灌了她四五杯,等坐回去的时候,奚画两颊已染上绯色,双目迷离不清。
    见状,关何不由劝道:
    “你少喝点,仔细一会儿醉了。”
    “没事啦。”奚画望着他傻笑道,“今天好高兴,我要多喝一些!”
    “……”听这话分明是醉得差不多了。
    “小四!”吃到兴头上,王五一抱着酒坛上桌,也是喝得一脸红晕,指着奚画就道,“我这儿还没敬你呢!快来,咱们俩来一坛……哦不,你是姑娘家,我让着你,你就喝一碗吧!”
    “行啊。”奚画含糊不清地点头,随手把盘子一端,“等我满上……呃,这碗怎么有点平。”
    “好了,你别再喝了。”关何拉着她坐下。
    王五一哪里肯依:“不成不成,不喝不行,小四快起来!”
    关何抚了奚画坐好,从桌下提了一坛上来,淡淡道,“她喝不了了,我陪你喝。”
    讷讷眨眼看了他半刻,王五一稀里糊涂道:“呵呀?你给她挡酒?你干什么给她挡酒啊!”
    “五一你傻啊。”金枝笑得合不拢嘴,“媳妇儿喝醉了,当然要这做相公的上场了。”
    “媳妇儿?”王五一挠挠头,“你俩啥时候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呀。”颜七也在旁附和,“小关,你们俩几时成亲啊?”
    关何正将泥封拍开,听了这话不禁尴尬,半晌不知怎样回答。倏地,却见奚画在旁笑吟吟道:
    “就今年啊,今年过完年我们俩就成亲啦!”
    ☆、第80章 【相逢一笑】
    四下里斗然安静下来,众人是万万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
    片刻后,倒是曾澍远先回过神,提着他的小酒壶开怀大笑。
    “好啊,好啊,好得很!”
    “咱们书院难得出这么一对儿有情人,日后传出去了,也算是一段佳话!”他上前往关何肩上拍了一拍,“小关呐,届时可别忘了请大家伙儿喝喜酒!”
    眼下不用再避讳,他涩然一笑,轻轻颔首。
    这么一闹腾,周遭来敬酒的就愈发多了。
    金枝顺手拾了块南瓜饼慢慢地吃着,忽而抬头往人群里扫了几眼,“咦”了一声。
    “怎么没见尚远呢?”
    “嗯……”颜七似也有所察觉,“也没见宋先生呢。”
    长夜长街,放眼望去,满目的锦绣繁华。
    河岸僻静处,柳条荒凉,河水寂寂,半大的酒坛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有人将泥封拎开,仰头就灌了一口。
    睁眼时正见幽蓝的星空挂在头顶,四周无灯火,秋风一吹,便感到心里清冷。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
    背后声音乍起,他手上一顿,猛然回头。
    烛光阑珊之下,隐约看到那人青衫布衣,缓缓走来。
    “……你是啊。”
    尚远仍旧别过脸,言语间有些失望。
    宋初负手在后,行至他跟前,“清风楼那边儿,院士请了酒席,你不去喝好酒,在这里孤零零的作甚么?”
    “……他们那么高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他又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问,“先生呢?”
    “我?”宋初微微一笑,“我不爱喝酒,也不喜太热闹的地方,倒是这里还清净些。”
    闻言,尚远也没再问下去,抱着酒坛子,眉目沉静。
    偏头瞧了他一眼,宋初不着痕迹开口:“有寒,不高兴吗?”
    “……”
    他眉头一皱,垂首看怀中的酒坛,忽然道:“先生……我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了,我曾以为她会喜欢我……现在只觉得胸口很难受。”
    宋初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半晌却没言一语,俯身挨着他坐下。
    “原来,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让她也喜欢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宋初也捡了一小瓶子酒,陪他喝了两口。
    “这世上,可不是万事都能如己意的。”他淡淡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大约是听了此话有所感悟,尚远垂眸将那几句在嘴里细细咀嚼。蓦地看向他:“那先生呢?先生……不也喜欢她吗?”
    宋初目光一转,眉眼微弯,却只笑而不答。
    *
    月上中天,街上的喧嚣渐渐消散。
    道两旁的店铺早早打烊,风卷起幌子猎猎而响。
    关何背着奚画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四下无人,他脚步声清浅,此情此景莫名让他想起许久前,也曾背着脚受伤的她沿河岸而行。
    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兴许是醉的厉害,奚画伏在他背上含糊不清的嘀咕。关何侧目瞧了一眼,小心拖着她挪了挪。
    正走到街边拐角处,前头忽然落下一个人。
    还没等他说话,关何就先做了个噤声的口型。
    涉风忙小心翼翼点头,悄悄儿问道:“姑娘睡着啦?”
    “嗯……什么事?”
    他笑道:“没怎么,这回任务恰好路过,跑来瞧瞧你。”
    “那药给无双用了么?”
    “用了用了。”怕他担心,涉风赶紧颔首,“听绣绣那边说,人已经有意识了,也快好了,叫你不必多想。”
    关何展开眉:“那就好。”
    “这回也是麻烦你了。”
    “无妨,分内之事。”
    “……对了。”似是记起来什么,他左右扫了扫四周,压低声音,“庄主要我带话给你,情况有变,那个姓顾的,好像下月月初就会来平江。”
    关何微怔:“这么快?!”
    “只是走漏的风声,还不知靠不靠谱呢。不过庄主的意思让你提早准备,到时候还会派几个人来接应你的。”
    “……好。”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