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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梅香看了看齐玉湮,说道:“可是奴婢那天见那皇帝看着姑娘的时候,似乎眼珠都不知道转了。姑娘若进了宫,皇上一看见你,肯定不会放手的啊,那可怎么办啊?”
    齐玉湮笑了笑:“我自有办法让他认不出我。但梅香,他见过你的,如果让她在我身边看见你,他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不能再见你进宫的。”
    梅香怔怔地看着齐玉湮,说道:“既然姑娘有办法让皇上认不出你,那也可以让他认不出梅香啊,而且梅香只是一个婢女,只要呆在殿里不乱跑,必不会遇到皇帝的。姑娘你要瞒着皇帝,身边总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啊!姑娘就让梅香随你一起进宫吧!”
    齐玉湮想了想,觉得梅香说的也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容我再想想吧!”
    ☆、第14章 看诊
    梅香见齐玉湮面色十分犹豫,泣声说道:“姑娘,你就带我入宫吧。梅香生死都要跟着姑娘的,你可千万别不要梅香啊!”
    看着梅香如此模样,想到前世梅香对自己的一片忠心,齐玉湮终是心一软,便答应道:“那好吧!我便带你一起入宫。只是你进了宫,不可肆意四处走动,千万不能让皇帝看见你。”
    梅香见齐玉湮应了,心里一喜,忙不迭地点着头:“是,姑娘。没有姑娘吩咐,梅香哪里都不去。”
    正在这时,竹韵推门走了进来,对着齐玉湮叫了声:“姑娘,竹韵回来了。”
    齐玉湮招手叫了竹韵到自己身前,轻声问道:“竹韵,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东西,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竹韵回答道:“姑娘要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刚刚奴婢听说姑娘被选进了宫,奴婢便猜姑娘应该用得着那些东西了,先前已经去了师父那边,将药都拿了回来。”
    齐玉湮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竹韵,我们想的这法子,真的会有用?”
    竹韵笑道:“姑娘请相信竹韵,一定会如姑娘所愿的。”
    齐玉湮听竹韵这么一说,心中大安,笑道:“那我便放心了。”
    梅香听着齐玉湮和竹韵的对话,感觉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忙问道:“姑娘,你和竹韵说的都是什么呀?”
    看着梅香一脸茫然的样子,齐玉湮和竹韵两人相视一笑。
    竹韵转过脸,对着梅香吐了一下舌头,调皮地说道:“就不告诉你。”
    梅香不服气地瞪了竹韵一眼,然后转头看着齐玉湮,委屈地叫了一声:“姑娘!”
    齐玉湮笑着说道:“别着急,很快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听了齐玉湮的话,梅香心里更好奇了。直到第二天一早,她看见竹韵在齐玉湮的脸上又涂又抹,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次日,齐玉湮便开始生病了。这病甚是奇怪,齐玉湮的身体不疼不痒,只有脸上的皮肤有些变得又黑又黄。
    过了一日,齐玉湮面上的黄黑色似乎更甚于头一日。陆氏见了女儿的脸,心里急得不行,忙叫竹韵给齐玉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竹韵对陆氏解释说,齐玉湮从湿润的南方回到了干燥的北方,水土不适,导致气血不调,所以脸色才会变得又黑又黄的。陆氏一听,吓了一跳,赶紧叫竹韵给齐玉湮开了方子,抓了药给女儿喝,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就在这时,宫里也派了教习宫女来到新入选的嫔妃府中,教妃嫔们宫庭礼仪。齐府来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大龄宫女,名唤春华。
    说起这春华,齐玉湮也有些印象。前世也是她来的齐府,不过齐玉湮进宫没多久,春华就因为到了年龄被放出了宫,两人之间交道倒也不多。
    春华到了齐府之后,看见齐玉湮的面容不禁大吃一惊。照理说,如此模样不堪的女子,是不可能被选进宫的,其中定有原因。于是,春华赶紧询问陆氏。
    陆氏见女儿的模样将春华惊到了,无奈地长叹一声,对着春华说道:“春华姑姑有所不知,我家湮儿从南方回来之后,因水土不适,乱了气血,这面色便变得越来越差。我们也知道,现在湮儿这模样,怕是不好再进宫伴圣了。还请姑姑回宫将此事禀明太后,由太后定夺是否还让湮儿入宫?免得进了宫之后,太后认为湮儿的模样与画像上不符,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可就不得了。”
    听了陆氏的话,春华也不敢耽搁,赶紧便回宫禀报太后。谁知第二天一早,春华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太医回来。
    见陆氏满脸惊讶,春华忙说道:“太后让春华给齐将军和夫人带话,说是圣旨已下,便不可更改。而且皇上选妃嫔,乃是重德不重貌,让齐将军和夫人不必忧心。太后听说了齐贵人的病情之后,对齐贵人也甚为关心,特意派了太医院的王太医来给齐贵人看看。”
    陆氏听了,先是对太后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赶紧叫兰香将太医带到齐玉湮那边,让他给女儿瞧病。
    随春华姑姑一起来的王姓太医,是一位面貌清俊的年轻人。兰香见了他,面色一红,忙行了一礼,说道:“王太医,请随奴婢来。”
    王太医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兰香姑娘。”然后他便跟在兰香的身后,出了厅门,往齐玉湮居住的院子而去。
    兰香一走进院子,便高喊道:“姑娘,宫里来了太医给你瞧病了。”
    竹韵正在齐玉湮房里,听见兰香的叫声,两人皆是一怔。
    “竹韵,我装病的事情,不会被太医看出来吧?”齐玉湮忙问道。
    竹韵眉头微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的。这水土不适谁也看不出来。而且奴婢这两天给姑娘服的药,有乱气血的作用,太医来给姑娘把脉,也只能看出姑娘气血不足,发现不了什么的。”
    “好。”齐玉湮心底微微放松,对着竹韵说道:“那你去将太医迎进来吧。”
    “是。”竹韵点了点头,便往屋外走去。
    竹韵出了房门,一眼便看见了跟在兰香身后的年轻男子,她当场便怔住了。
    王太医看见竹韵出现在房前时,脚下也是一顿。他的双眼虽然微微一眯,却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在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竹韵,你还愣着干嘛?”兰香对着正在发愣的竹韵叫道:“还不快请王太医进屋去。”
    经兰香这么一叫,竹韵似乎才醒过来,对着王太医一礼,说道:“王太医这边请。”
    “好。”王太医对着竹韵点了点头,然后便抬脚进了屋。
    齐玉湮坐在窗前,正在往插瓶里弄着梅香早上采摘回来的桃花。
    王太医走到齐玉湮面前,行了一礼:“微臣王未见过齐贵人。”圣旨既下,齐玉湮便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他自然应该要以臣子自称。
    齐玉湮抬头望着王太医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有劳王太医了。”前世的齐玉湮一进宫,便宠冠六宫,平时身子有些不舒服,都是太医院里资历老的太医来给她看病。像王太医这么年轻的太医,她以前可没有见过。
    想到这里,齐玉湮便猜想这年轻的王太医,应该没有那帮老头子厉害,心里便放松了一些,对着王太医说道:“我这脸突然变得这般模样,可急死我了。王太医快来替我瞧瞧吧。”
    王太医又是恭敬一礼,说道:“微臣遵命。”
    这时,兰香为王太医搬了一张凳子过来,放在齐玉湮身前。
    齐玉湮伸出手来,竹韵在她腕上搭了一张薄丝帕。王太医缓缓伸出手,搭上齐玉湮的手腕处,为她把着脉。
    竹韵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王太医,心里似乎有些忐忑。
    未几,王太医便起了身,对着齐玉湮一礼,说道:“贵人,微臣已经看好了。”
    齐玉湮不动声色地看着王太医,笑道:“那我到底是什么病啊?”
    王太医没有直接回答齐玉湮的问话,只说道:“可否将贵人现在正服的药方,拿来给微臣看看。”
    齐玉湮怔了一下,对着竹韵说道:“竹韵,将药方给王太医看看。”
    “是。”竹韵很快便将药方拿了过来,对着王太医说道:“奴婢也是略通医理的。前些日子姑娘身子不适,奴婢便斗胆替姑娘看了看,发现姑娘是水土不适,引起气血不调,便为姑娘开了这药方,她不知道奴婢看得准不准?还请王太医多多指教才是。”
    王太医听了竹韵的话,面上微微一笑,伸手便从竹韵手中接过药方,说道:“我先看看。”然后他展开药方,看了起来。接着,他的眉头便慢慢皱了起来。
    竹韵看着王太医的表情,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太医,奴婢没给姑娘断错症吧?”
    看到竹韵没有底气的模样,齐玉湮的心一下便悬了起来。
    王太医听到竹韵的话,抬起头,深深看了竹韵一眼,慢慢,他嘴角带起一丝笑意:“竹韵姑娘看得很准,的确如竹韵姑娘所说,贵人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气虚血亏,还请贵人继续按竹韵姑娘开的方子服药吧!”
    王太医说了这话之后,齐玉湮和竹韵齐齐松了一口气。
    接着王太医便向齐玉湮告辞。齐玉湮赶紧让兰香将他送了出去。
    等王太医离开之后,齐玉湮若有所思地看着竹韵,问道:“竹韵,你不是说,你给我开的药,能骗过太医吗?怎么我看你刚才对着王太医时,好像很是紧张呢。”
    竹韵忙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太医名叫王未,是我师父死对头杏林坊王直的儿子。师父虽然和王直互相不服,但却对王未极为欣赏,常夸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见他医术多么了得。之前我们两家药坊比试之时,我每次耍花招都会被他戳穿。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进宫当了太医。刚才他一说要看我的药方,奴婢真的是紧张得很,害怕自己像小时候那样,又被他戳穿啊!”
    齐玉湮听了竹韵的话,心里一惊,忙问道:“那他到底看出来了没有?”
    竹韵愣了愣,说道:“奴婢不知。”歇了会儿,竹韵又低头说道:“不过,他就算看出来,应该也不会说的吧。”
    齐玉湮看着竹韵脸上微微泛着红光,想到先前竹韵与王太医之间对视时的表情,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心一下便开了。看来,那个王太医就算看出了什么,应该也不会说的。这样一想,齐玉湮心里便更是放宽了。
    ☆、第15章 离家
    既然宫里来的太医也说是水土不适引起的,陆氏也别无他法,只得叫齐玉湮继续喝着竹韵开的药。可齐玉湮喝了这些黑乎乎的药汁,还是挡不住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黄黑,慢慢的,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浮肿了。
    半个月之后,陆氏欲哭无泪的发现,她这个做娘的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了,急得整日长吁短叹。
    对于自己容貌的改变,齐玉湮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多大的影响,看着母亲愁眉不展,她倒反过来安慰起母亲来。
    可陆氏只要一想到齐玉湮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皇帝面前,可想而知女儿的命运会是怎样的了,陆氏便忧心不已。
    可再忧心又是什么办法,虽然太医院的王太医还来过两次,却一样没有办法,只是说这病需长期吃药调理,才会慢慢恢复过来。
    只是,已经没有时间让齐玉湮慢慢恢复了。
    因为,转眼之前,三月初一便近在眼前了。齐玉湮也要进宫了。
    这些日子,齐府因为齐玉湮就快入宫了,被满是临别不舍的气氛所笼罩着。
    进宫的前一天晚上,齐玉湮想到第二天就要进宫了,便多陪母亲呆了一会儿。看着夜色渐深,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洗浴完毕,齐玉湮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将如瀑般的长发放下,拢在胸前。玉葱般的手指,从桌上拿起一柄犀角梳,慢慢抬起手,从头顶向下,梳着自己这一头如墨玉般乌黑的秀发。
    眼睛缓缓望向青铜镜里。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如白玉般无瑕的绝美面容。这便是她原本的面容。
    她的脸之所以会变得又黄又黑,是因为她搽了竹韵为她配制的一种药膏,为了不被人发现,她整个白日都只能以丑陋的面容示人,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才会洗净药膏,将真面目露出来。
    这是她在齐府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入宫以后,也许今生今世再也没有回到这里的一天。前世她进宫六年后便受辱身死,不知这一世能活多久,是不是依然在六年后离世?
    想到这里,齐玉湮猛然甩了甩头,想将前世的一切从脑海中甩出。不管这一世自己还能活多久,她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将齐玉湮从半梦半醒间惊醒。因为想要独自安静一会儿,她一早便把竹韵和梅香都打发出了屋,这时只得自己起了身,来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玉湮,是大哥。”齐恕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见齐恕的声音,齐玉湮心里一惊。她现在已经洗净的药膏,恢复了真面容,如何敢在齐恕面前露脸?她只得慌忙说道:“大哥,等一下,我将衣裳换一下。”
    “不急,大哥等你。”齐恕在门外说道。
    齐玉湮赶紧跑回梳妆台边,拿出竹韵配好的药膏,抹在脸上,再将散乱的头发随意地绾在脑后,又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破绽了,这才跑回门边,打开了房门。
    齐恕正定定站在门边。
    齐玉湮仰头对着齐恕一笑,问道:“大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齐恕看着妹妹,笑着说道:“你明日便要进宫了,以后我们兄妹俩便难以见面了,大哥舍不得你呀,想多看你一会儿。”
    齐玉湮扑哧一笑:“那大哥快进来吧。”说着便将齐恕迎进屋来,然后走到桌边,拿起一只玉瓷茶杯,斟了一杯茶,递给了齐恕。
    齐恕坐到桌边,伸手接过茶杯,抬头看着自家妹子原本如花似玉的面容,如今变成了一张又黄又黑的脸,心里不禁也有些黯淡,叹声道:“原本一直好好的,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生了病呢?”
    听到齐恕的话,齐玉湮微微一怔,然后笑着说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大哥。”
    看着齐玉湮似乎不太在乎,齐恕以为她是怕家里担心她,故意装作不在意,怕自己说多了惹得妹妹伤心,便也不再多说,只笑了笑,说道:“玉湮,无论以后出了什么事,你都要记住,你永远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妹。”
    听了齐恕的话,齐玉湮的眼中瞬间便噙了泪水。她知道齐恕一向疼爱自己,可是前世的她,却害得他妻死子亡,无奈投敌,最终被李璟一箭射死在阵前。那么坚毅的大哥,那么贤慧的嫂子,那么可爱的孩子,却是因为她,都不得善终。今生,她发誓,她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