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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背嵬军
    曹彬那边节节胜利,剑阁之外蜀军全被王昭远调往兴州一线布防,于是杨业顺利潜行绕过剑阁到达摩天岭下,七百年前魏国邓艾曾自此直奔蓉城。
    后蜀三十年不知兵,况兼此处山高险峻,人迹罕至,虽有前代教训,但后蜀仍未派人看守。
    背嵬军本是大周精锐之中的精锐,攀爬万丈绝壁亦是平常训练科目,不出一日时间,便全军都上了摩天岭。
    穿过摩天岭,趟过唐家河,前面便是阴平关。
    因多年不知兵,且阴平关地处偏僻,武备不齐,直到背嵬军到达关下,守将武守谦才发现。
    不过武守谦并没有慌,因为他发现前来偷袭的周兵不过数千人而已,阴平关内可是有两万兵马呢。
    “看周兵打着杨字旗号,莫非领兵的是杨业?”武守谦说到:“真是不知死活,杨业想做邓艾,本将-军可不是七百年前的守将马邈,会乖乖开关投降。”
    “传我军令,”武守谦喝到:“整备三军,准备出城迎战。”
    副将高彦俦劝阻到:“将-军,周军跋涉前来,利在速战,不如坚壁固守,休与交锋。摩天岭乃是绝壁,周军所带粮草必不多,待他师老粮尽,士无斗志,那时彼竭我盈,一鼓便足退敌。”
    “糊涂,”武守谦喝到:“如今敌寡我众,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若为杨业知道阴平关攻不下,退军怎么办?”
    原来,这武守谦与被嘲笑‘世修降表’的李昊交好,李昊常年受王昭远等排挤,苦于找不到机会反攻。
    如今王昭远被曹彬打得节节败退,若武守谦能战胜周兵,岂非大大的灭了王昭远威风。
    说不定李昊再一推荐,主上一比较,一道圣旨下来,武守谦便能接替王昭远任都统呢。
    如此机会,武守谦怎能错过。
    杨业正在研究攻城之法,却见城门大开,当先一面蜀旗出来,随后便是武守谦的将旗。
    因阴平关地处深山峭壁,不利骑兵冲锋,所以关内皆是步兵。
    背嵬军肉管够,钱管够,每训练一名军士出来皆消耗不菲,正因为此,杨业为避免损失,所以才没有急着攻城。
    如今守城兵士竟然出城对战,这便正中下怀。
    杨业冷峻的看着敌方阵势,大喝一声:“变阵。”
    数千背嵬军立刻变成数百个战斗队形,每队十一人。
    当先一人为指挥队长,队长身后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
    长牌乃是阻敌箭矢,长枪之用;藤牌手一手执轻便藤牌,一手标枪或腰刀,可与敌近战。
    再后二人为狼筅手,所谓狼筅,乃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前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丫。
    想一想被狼筅捅一下,然后回抽的时候枝丫再一带,那酸爽,啧啧。
    狼筅手除了刺杀敌人,还肩负掩护盾牌手推进和后面长枪手攻击的任务。
    长枪手有四名,左右各二,分别照应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阵后是两名持镗钯的兵士担任警戒、支援工作。
    若敌人迂回攻击,镗钯手即持短兵上前劈杀。
    此阵名鸳鸯阵,是柴宗训前生在一部非常风靡的书《明朝那些事儿》看到,乃名将戚继光所创。
    此阵战损比特别低,柴宗训特地找史料研究过。
    因都是使用冷兵器,虽相隔数百年,但运用在背嵬军身上,被没有什么差异。
    除了鸳鸯阵,后世凡名将战法阵法,只要柴宗训记得的,一股脑的用在背嵬军身上。
    武守谦看着这奇怪的阵法,特别是阵法中又长又突出的狼筅,大笑到:“想不到伪周皇帝吝啬至此,让兵士用竹子做兵器。”
    周围蜀军听到这话纷纷哈哈大笑。
    武守谦抽出长刀大喝:“将士们,建功立业正在此时,给我冲啊。”
    所谓无知者无畏,周军既是拿竹子做兵器打仗,那还有何惧?
    为了抢功,就连留守城内机动的副将高彦俦也带着兵士冲了出来。
    武守谦急忙拦住:“高将-军,你来作甚?”
    高彦俦解释到:“将-军,末将前来助你歼敌。”
    “此处且不需要你,你还是回城吧。”
    “不,将-军,若能尽速剪灭周军,何乐而不为?”
    武守谦有些恼火:“高将-军,你要抢功么?”
    “将-军,末将即便建立再大的功劳,也是将-军的副将。”
    武守谦眼珠一转:“也好,你速迂回到周军身后,防止周军逃跑,此战定要一举剪灭杨业,勿使一人逃脱。”
    “末将领命。”
    高彦俦带人冲向了战场,当然,他可不会傻到真去迂回,如此捡人头的机会,岂能浪费?
    然而,等到短兵相接的时候,蜀兵才发现上了大当。
    或者说等不到短兵相接,就有一部分被他们所笑话的竹子捅得稀烂。
    即便侥幸躲过竹子,可别高兴得太早,后面早有两支长枪等着你呢。
    假使你祖坟埋得好,福星高照,连长枪都躲过,迂回到了阵后,可还没出手呢,就被镗钯手劈成了两半。
    战斗从午时开打,到申时武守谦大喝撤退,虽然经历了两个时辰,但过程实在无聊,最后的结果是蜀兵死伤一万多人,背嵬军连轻伤都没有。仅仅只是杀得有点累,喘了几口气而已。
    武守谦被吓到了,进城之后便领着残兵要撤退到阴平关后的江油关。
    副将高彦俦身上受了几处伤,忍痛问到:“将-军,若就此弃关,主上罪责下来,何如?”
    武守谦喝到:“你没看到城外的周军有多厉害吗?杀了我军一万多人,竟毫发无损。若留于此处,恐怕全军覆没。本将-军也是为保存有生力量计,才不得不后撤。”
    高彦俦本也想撤,既然武守谦有应对主上的话,那还等什么,跑吧。
    打扫战场的时候,杨业在心中直呼天才。
    这鸳鸯阵他带着背嵬军练习几年,再熟悉不过,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是零战损,不得不佩服创出此阵的皇上。
    当日在晋州城下,皇上若使用此阵,那场面,恐怕形成的心理阴影让杨业一辈子不敢上战场。
    既然拿下阴平关,未作休整,杨业便率兵追向江油关。
    若江油关一下,便能直捣蓉城。
    武守谦带着残兵败将来到江油关下。
    城头上守将廖无常大喝:“武将-军,尔不去守阴平关,带着兵马到我江油关是何道理?”
    “廖将-军速速开城,周兵攻过来了。”武守谦答到。
    “胡说,”廖无常说到:“周军被王昭远都统挡在兴州一线,怎会攻你阴平关?”
    武守谦大呼:“将-军忘了七百年前的邓艾吗?”
    廖无常怎会忘,他的先祖可是蜀汉先锋廖化呢。
    于是他说到:“若如此,本将-军更不能开城,若武将-军与周军串通一气,江油关岂非唾手可得?”
    原来,武守谦与李昊交好,而廖无常却是与王昭远交好。
    武守谦快要气疯,但现在保命要紧,他大喝到:“廖将-军若是有怀疑,我军可缴械入城。”
    “不行,”廖无常说到:“你本负有守土之责,如今却弃城逃跑,将战火烧至我江油关来,连累我无辜将士。”
    “若你有心,可在城下御敌,我于城上与你掠阵,若打退周军,我自会开门放你入城。”
    “廖将-军…”这是要被置于死地,武守谦大喝,没想到廖无常竟转头回去了。
    武守谦回头,却见杨业带着大军已经赶来。
    城上的是廖无常,面前这些可是黑白无常,就是来勾他武守谦的命的。
    眼见武守谦居然没入城,杨业再次大呼:“列阵。”
    看着周军又列起那奇怪的阵法,武守谦内心慌乱无比。
    副将高彦俦急忙问到:“将-军,奈何?”
    周军快速推进,武守谦勒马不住后退,直到退到城墙边,退无可退。
    武守谦已经能看到狼筅上的血迹,这是他阴平关一万多将士的鲜血。
    周军越来越近,武守谦咬咬牙,忽地猛抽了一下马背,胯下的马儿长嘶一声,径向周军冲去。
    副将高彦俦与其余将士面面相觑,将-军这是要自杀?我等冲还是不冲?
    武守谦已到近前,鸳鸯阵中的狼筅已然准备,他急忙大呼:“请杨将-军出来答话。”
    杨业来到阵前:“你有何指教?”
    “将-军,”武守谦咬牙说到:“想不到那廖无常甚是可恶,竟不放我入城,我不如倒戈相向,助将-军攻城。”
    这是一下就打出斯德哥尔摩症来了么。
    杨业大喜:“如此甚好,将-军可在前面攻城,我随后跟上,若攻下江油关,我即刻禀明皇上为将-军请功。”
    武守谦拱手到:“杨将-军便瞧好了。”
    接着他快速拨转马头,回到自己阵中,与众将士商议:“列位,周军如狼似虎,杀我一万多手足却毫发无损,江油关守将廖无常又因嫉恨不肯放我入城。”
    “如今之势,若与周军对敌,这万人还不够塞牙缝。”
    “不如我等趁势攻下江油关,杀死廖无常再返蓉城。”
    副将高彦俦问到:“若主上追究起来,奈何?”
    “即便无我等相助,周军亦会攻下江油,但我等若与周军为敌实是十死无生,若攻江油,说不定命大的兄弟还能活下来。”
    “如此,只要杀了廖无常,只说是周军攻下江油,主上必不会罪责。”
    “实在不行,蓉城尚有十四万守军,我等尚有机会协助守城戴罪立功,总比死在这江油关下强。”
    你主将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当兵的自然照办,更何况你这主将说得句句都在理呢。
    于是武守谦带着残余兵力准备攻城,城头上守将廖无常得意的大呼:“本将-军所料并不差,果然这武守谦与周军早已串通一气。”
    “将士们,速速与我却敌,活捉逆贼武守谦。”
    身后周军如狼似虎的看着,武守谦军唯有拼命才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有时候二狗子还确实比较好用,杨业虽鄙夷武守谦怕死,此刻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带兵发疯似的往城头上爬。
    江油关本是第二道防线,兵力比阴平关要少得多。
    虽然都是三十年不知兵,但两边的需求不一样。
    武守谦唯有攻下城来才有活命的可能,廖无常若能守下来,便是大功一件,如守不住,大可一本上去,将所有罪责都推在叛国的武守谦身上。
    如此,虽是攻城战,但两边斗得倒是旗鼓相当。
    一直杀到天黑,两边都死伤惨重。
    眼见已不太看得清攻城,武守谦不得已,回头来找杨业:“杨将-军,连续攻城数个时辰,将士们已疲弊不堪,此时天色已晚,不如稍事休整,明天天亮再攻吧。”
    “不可,”杨业说到:“贵军疲弊,城上守军也一样疲惫,你看不见,城上也看不见。”
    “正好趁此时,咬咬牙坚持,说不准城便破了。”
    武守谦心中有牢骚,却不敢说出来,只站在一旁不动。
    “嗯?”杨业冷哼一声瞪大眼睛。
    武守谦急忙拱手:“末将这便让将士们坚持,攻下城来再休整。”
    “将士们,”武守谦赶到阵前大喝:“杨业毫无人性,一定逼我等把城攻下来才准休息,尔等咬咬牙坚持一下吧,总比被竹子刺死强。”
    城头上快坚持不住的廖无常大骂:“武守谦,打周军未见你如此凶猛,为何对同胞下如此狠手?”
    “都是你逼的,”武守谦指责到:“若你开城,你我联手对付周军岂不美哉?你非要置我军于死地,我怎能不奋起反抗?”
    “休要胡说,尔早与周军串通一气诓骗于我,幸好我明察秋毫识破尔之诡计。”
    “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好说,”武守谦喝到:“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死便是你死,”廖无常说到:“我还要禀明主上,将你满门抄斩。”
    “今日你断不能活。”武守谦怎能放廖无常回去。
    廖无常被武守谦的架势吓到,反正所有的罪责都由他担,不如就此弃城,先保命要紧。
    武守谦终于攻下江油关,但他不敢休息,若被廖无常逃脱,他便九族不保,于是也不说肚子饿,拼了命的往前追击廖无常。
    实在没想到武守谦竟然会如此拼命,杨业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江油关,下一个目标,蜀都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