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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咕噜的力气不够,小黄人掉了,她不安地看着章承煜,一下子缩进了顾苏的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这个可怕的男人,很是害怕:“妈咪……咕噜害怕……走……”
    “她是谁?顾苏!你快告诉我我听错了!”章承煜盯着这个她,从齿缝中挤出几句话来,“你什么时候爆出这么一个女儿来了!”
    “我……”顾苏下意识地搂紧了咕噜,终于回过神来,准备好的腹稿出现在了脑子里,“咕噜是我的孩子,她快要十四个月,是我在m国生的。”
    “十四个月……”章承煜喃喃地重复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努力地在脑中计算着,只可惜,向来引以为傲的数学天分却在这个最简单的问题上卡了壳。
    到底是他算不出,还是他不想算?
    “她……是谁的孩子?”他的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顾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人撕得粉碎。
    “咕噜是……我的孩子,”顾苏强迫自己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至于她的父亲,谁都有可能,就不可能……会是你!”
    章承煜惨然一笑,全身的血液瞬间结冻成冰,心脏开始一寸寸地碎裂。
    他终于算清楚了,十四个月,孩子应该是在顾苏离开前后有的,顾苏不可能会轻率地和别人有肌肤之亲,只可能是彼此熟悉的人,而顾苏离开前后和谁在一起,那孩子的父亲是谁,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他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看向程景时,饶是程景时坦然,也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打了个突。
    “好!”章承煜骤然大笑了一声又戛然而止,“程景时,夺妻之恨,章某谨记在心。”
    章承煜掉头就走,顾苏傻了,追着章承煜的背影紧走了几步:“哎……哎你要干什么!和景时没……”
    咕噜“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坏人!妈咪不要去!坏人要打你!”
    顾苏顿时手忙脚乱:“好好……妈咪不去……你别哭啊……”
    程景时赶紧把咕噜接了过来,连声安慰:“咕噜不哭,妈妈要担心的,我们去游乐园玩,妈妈还替你准备了好多玩具,我们回家。”
    -
    陆文城在后面大叫着章承煜的名字,从机场大厅一直追到了停车场,才堪堪在章承煜踩上油门前跳进车子。
    今早h市的商业广场五周年庆典,作为集团总裁,章承煜飞去主持了庆典仪式,中午又赶回n市,临上飞机前他忽然兴致大发,拉着陆文城到了一个名叫“半夏”的甜品屋外卖了一份“黑白配”。
    “这是我们结婚度蜜月的时候一起吃过的,带回去给她尝尝。”
    “n市不也有吗?带回去会坏的吧?”
    “不一样的,放点干冰就好。”
    ……
    陆文城很是心酸,两个人的对话言犹在耳,章承煜嘴角轻扬的笑意也好像就在眼前,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给了好友重重地一击。
    引擎声轰鸣,车速仿佛一下子到了极致,章承煜把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在了油门上,陆文城甚至看到了好几次测速闪光灯在后视镜中闪现。
    他胆战心惊地抓住了扶手,不得不出声提醒:“承煜,你不要命了,可我还要呢。”
    刹车声骤然响起,车后一连串的鸣笛声,有人甚至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他们比了个中指。
    “你来开吧。”章承煜疲惫地开口。
    两个人交换了位置,章承煜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陆文城开着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好随手打开了音响,想让他放松一下。
    悠扬的钢琴声响了起来,陆文城的心脏哆嗦了一下,抬手就想去关。
    “别。”
    章承煜忽然出声。
    陆文城只好又把音响开了,shu快電子shu胆战心惊地听着那个罪魁祸首的声音在车子里响起。
    不得不承认,顾苏唱得挺好听的,一首《爱》缠绵悱恻,此时分外应景。
    章承煜默默地听着,歌里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刀,戳着他的心脏。
    歌声停了,章承煜忽然开了口:“文城,难道犯了一次错,就永远都没有赎回的机会了吗?”
    这个问题,陆文城无法回答。
    一整天,章承煜除了十分沉默以外,和平时无异,公司事务处理得很迅速,期间还把营销部的经理叫到一起,下了一道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让六安子公司开发的新城广场无法顺利招商。
    没有通盘引入招商只能沦落为一家不入流的广场,如同一盘散沙,无法吸引业主,只能贱价分割出售或者租给零卖的小商家,没有人气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商业项目最怕就是走入这样的误区,这个项目六安要血本无归,当然,章合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营销部经理非常不能理解,偷偷问陆文城:“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陆文城沉默了片刻,很坚定地站到了章承煜一边:“照做就是。”
    两家集团终于从老总私人的矛盾走到集团之间的矛盾,六安必定会进行反击,原来章合和龙云地产的精品住宅开发项目原本就进行得不太顺利,程景时必定要在这里动手脚,两败俱伤的局面指日可待。
    章承煜一直工作到了七点才收拾衣物回家,陆文城很是忧心,想要拉着他一起去吃晚饭,却被他拒绝了。
    他一个人驱车回了家,一整天,除了飞机上的一餐饭,他没有东西下腹,胃饿得一抽一抽的疼,可现在的他,需要这样的疼痛来维持清醒。
    家里静悄悄的,自从顾苏离开,两年多了,无尽的冰冷和空虚一直充斥其中,随处可见顾苏留下的痕迹。
    等待是那样的令人绝望,每一天每一刻,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到了临界,想要把房子卖了把顾苏从脑子里彻底格式化,有一次甚至已经在网上登记了出售信息,可买家和中介即将进门的一刹那,他反悔了。
    这是他和顾苏唯一的联系了,他无法狠下心抹去,更难以想象让陌生人入侵他们曾经的领地。
    他以为那是最痛苦的日子了,却没想到,顾苏回来之后,却是更为痛苦的开始。
    他走进书房,书房里和以前一样,三角钢琴摆在中间,四幅古画挂在墙上,书柜上空空如也,只有纱帘在夜风中轻轻飘荡才带来了一丝生气。
    “姑苏城外寒山寺……”
    章承煜喃喃地念了一句,手中红色的液体倒入喉中,酒真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机场里,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是真的到了该要放弃的时候了吗?
    他麻木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他需要酒精来麻醉他的神经,这样才能把那个狠心的女人彻底忘记。
    门铃响了。
    章承煜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上门?
    他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门铃的音乐声。
    门铃叽叽咕咕地唱了五六分钟停了下来,没停几秒又重新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敲门声,用力且执着。
    章承煜皱起了眉头,随手又喝了一杯,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
    “承煜,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好吗?”
    一个柔美的女声恳求着。
    章承煜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的脑袋发胀,整个人好像飘在云雾中一样。
    顾苏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
    “承煜,我带了东西了,你好歹吃一点,快开门。”
    章承煜的耳旁嗡嗡作响,好像看到顾苏站在他眼前,像很久以前一样扬起了温柔的笑脸。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打了个趔趄扑倒在钢琴上,红酒溢了出来。顾不得收拾,他跌跌撞撞地凭着本能朝着大门走去。
    门开了,眼前却因为酒精的作用模糊一片。
    有人扑进了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被紧紧地抓住不放。
    “你这样……我真心疼……”那人哽咽着说。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苏苏别哭……我不怪你了……你别哭……”
    “我爱你承煜,爱了这么多年,”那人抱着他,亲吻着他,“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章承煜狂喜:“我也爱你……苏苏……我好想你……”
    “我也是。”
    怀抱得更紧了,那人引着他缓缓地移动着脚步,章承煜全身被酒精蒸腾得绵软,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那人身上。
    重心一偏,两个人一起朝后倒去,正好倒在了大床上。
    那人的手臂缠了上来,温热的唇在章承煜的肌肤上游走,章承煜忽而如入火海,忽而如坠冰窟。
    酒精让他的脑子变得分外迟缓,他时而欣喜,时而疑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嗅觉分外敏感,他的身子有点僵硬,再次吸了吸。
    顾苏喜欢留兰香的沐浴液,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牛奶香味。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两年,这些味道仿佛刻入了他的骨髓,分开之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浓烈。
    “你是谁?”他有点糊涂了,“不是苏苏的味道……”
    ☆、第47章
    章承煜一下子来了一股蛮力,揪着那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酒醉后用力过猛没有坐稳,和那人一股脑儿摔在了地板上,各自的脑袋发出了“咚”的一声。
    脑子因为疼痛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章承煜摇晃着倒了下去,正好压在了一个人身上,有人发出了一声痛呼。
    这声音很熟悉,章承煜的心头一松:“文……文城……你来得正好……”
    陆文城扶住了他叫苦不迭:“大哥,你怎么喝成这样!你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有……有人……赶走……”酒精蒸腾着章承煜的残留的意识,他大着舌头命令着,“不是苏……苏……不……不要!”
    “好好,赶走赶走,真是吃力不讨好。”陆文城悻然说着,把他往卧室拖,“赶紧去躺着,我给你去弄解酒汤,你不能喝了。”
    章承煜被他拖得在原地打了个转,却执拗地去了反方向,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把头埋进了垫子里。
    陆文城又气又急,疾步走到他身旁拽开靠垫:“看你这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找个比她美比她好的气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好友,那个素来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男人,眼角有一簇晶莹闪过。
    在这么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那个名叫顾苏的女人,可能是章承煜心中一个无人可替代的存在。
    -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窗外依稀有鸟鸣声掠过。
    章承煜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宿醉之后的脑袋像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还一抽一抽地疼。
    脑中有什么东西忽然闪过,他的心骤然抽紧,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惶然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