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彭祖宴!”魏三黑无比庄重地低声喊了一句,沙小宝当即应了一声,从一旁抱出一个木质的箱子来,捧到了魏三黑面前。
陈东不明白魏三黑着师徒二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见那师徒二人面色严肃,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箱子长宽高都约莫四十多公分,陈东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木材,因为时间久远,像被人盘好的古董一般,散发着柔和温润的颜色。
魏三黑先是对着那口箱子揖了三下,才郑重地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鸡?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出来那只鸡,通体乌黑,只有平时常见公鸡的一半大小。魏三黑拿在手里,微微向下沉了沉,看得出来分量不轻。
魏三黑拿出怪鸡捧在手里,沙小宝像是已经十分熟悉该操作流程了,走过去,将箱子翻转,沙沙一阵轻响,在那口木质的马勺里立刻装满了细细的铁砂。
魏三黑捧着怪鸡轻轻放到马勺里,看了看陈东:“你把它举起来!”
陈东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打算锻炼他的抛锅颠勺的技艺。
走过去,陈东一抓马勺,居然不下二三十斤的重量,像陈东还是平时颠过勺的,这个重量想要单手做到举重若轻还是有些困难的。
“颠勺是为了保证食材和原料在加热的过程中均匀的受热、上色、入味和保持菜肴的完整性的一种烹饪技巧!”
魏三黑开始讲解了起来,却见陈东一副不胜其重的神态,魏三黑突然黑了脸,斥了一声:“左手拿稳了,你要是累了就颠一下,但是绝对不允许将锅里的铁砂倒出一点开!”
陈东试着颠了一下,铁砂和那只怪鸡被扬起到了半空。
陈东手里遽然一轻,险些拿捏不住手里的木质马勺,而怪鸡和半锅铁砂降到马勺中,又是突然一重,整个过程说不出的难受。
陈东这才知道,那看似好不起眼的怪鸡和铁砂竟然拥有那样的重量。
魏三黑望着陈东的窘迫,笑了笑:“这套东西是咱们门中的传家宝,做厨师的都知道咱们行业里有位叫彭祖的祖师爷,据说活了八百岁,他是中国第一位职业厨师,烹饪鼻祖,气功祖师,武术鼻祖,房中鼻祖,长寿始祖……”
魏三黑慢条斯理的说着,陈东只觉得手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实在拿不住,一旁又有沙小宝看着,自己这个做师叔的要是放下手中这马勺,不得叫晚辈笑话么。
咬了咬牙,陈东又颠了一下,借着怪鸡和铁砂在空中的极短时间稍稍缓解一下手腕的酸痛。
耳边又听魏三黑继续说道:“彭祖他老人家最有名的是做雉羹,并把他献给了尧帝,从而治好了尧帝的厌食症,你现在手里拿着的以金鸡比拟当时的野雉,铁砂比作稷米,示意咱这一支的厨师们不要忘掉根本,也是对烹饪鼻祖的崇敬之情!”
陈东腕上酸软,又翻动了两下,但见额头已经细密的见了汗。
“本来这套东西是一点一点往上加重量的,但是师弟是有功底的人,在厨师这个行当里也算浸淫多时的老师傅了,自然直接就上到了一锅汤的重量!”魏三黑笑道。
陈东心里腹诽不已,要知道厨师颠勺那是依仗着炉沿,利用的是杠杆的力量,这么端着的是怎么回事嘛。
“师弟,你就先练着,晚上吃饭了就结束,不过可不能随意放到地上,这个是有讲究的,毕竟这算是咱们厨师行当的宝贝,你看我平日都是在仔细的妥当收拾!”
魏三黑说完,似乎觉得不放心,转头对沙小宝说道:“你去给我搬吧椅子来,我陪着你师叔练!”
沙小宝应了一声,连忙从后厨搬来一张椅子并一条桌子,将魏三黑的功夫茶具全部拿了来。
就这样,魏三黑悠闲的品着茶,而不远处的陈东手里端着那只马勺,不是的颠一下,汗水早已湿透了胸前的衣领。
“学手艺,就得像师弟这样,业精于勤荒于废,可见这个勤字才是学手艺最重要的要素了!”
魏三黑喝了一口茶,蕴着笑意,看着陈东,喊道:“颠起来啊!”
陈东哭丧着脸,微微颠了颠,感觉自己手腕似乎已经木了。
“忘了给你说了,马勺里的铁砂可不是普通的铁,它还带着一点点的磁性,若是你力气出的小了,铁砂之间会互相吸引,重量虽然不会增加,但是聚于一处,人倒显得有些吃力了!”
魏三黑直到此时才说出这事来,陈东只想骂娘,使劲颠了一下,果然见本来聚于一处的铁砂散开了,待接到锅里,重量似乎稍稍有所减轻。
确实是魏三黑刚才说的,重量一分散人会稍微轻松一点。
陈东接连颠了几下,整个把铁砂散开,才发现这个马勺当真是设计精巧,铁砂越散越是轻松。
但是如果不颠的话,铁砂也会慢慢的聚拢在一处,直把力量往下面沉,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刻不停的做颠勺运动。
魏三黑看着陈东领悟出这番道理来,微笑不语,心内却也是暗暗吃惊。
眼前这个叫做陈东的小伙子,天生是吃厨师这碗饭的材料,想当初自己被师父逼着颠勺,铁砂撒了一地,为此没少挨师父的打,一直练到第二年才稍稍有些起色,也根本没有陈东这么轻松。
魏三黑所谓的轻松是指这么长时间了,但是还能颠勺,一般人练这么久,不是把马勺扔了,就是接下来几天胳臂肿痛得的筷子都抓不起。
本来像这种训练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一般学厨师的也会一点一点加量,避免弟子胳臂和腕上的韧带被拉伤。
但是魏三黑生生忍住了让陈东放下休息一会儿的话语,他倒要看看陈东能坚持多长时间。
一直到黄昏,客人们都陆续开了席,魏三黑还是坐在后厨院子里的椅子上,不疾不徐的细品着香茶,面上没有一丝让陈东休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