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卫妖精愉快地招呼兰泽。“有几位朋友早就说想见你。”
    卫妖精安排的地方，是半山上一个院落。
    在外面有围墙阻隔视线。进去之后另有乾坤。
    谁想得到，卫妖精在这院子里造了一座湖。小湖波光荡漾。水光返照之下，院子里显得很开阔。
    成群结队贴着水面游动的鱼，只不过是品相普通的锦鲤，以红色的居多。不过，这里毕竟是海上，锦鲤的存在，表明这个人工湖应该是淡水湖。
    靠近岸边的水域，下有沙石铺就的浅底，蒲苇丛生，水上飘着睡莲。有片莲叶下藏着蝌蚪，在水下撞击莲叶，小盘子一样的莲叶，在水面颤动。
    湖畔的大厅一直延伸到水面之上。作为古代水榭的现代版本，蓝白灰的建筑色调显得很凉爽。
    大厅靠近水面的边缘，几圈竹沙发，围成了不同的区域。靠近成片睡莲的竹沙发区域，十来个人或坐或站，正在边喝东西边聊天。
    一见卫瀚扬进来，一个站在沙发边上的年轻人放下杯子，迎了上来。
    “卫总，人都到齐了。”
    这人看着和兰泽、和卫瀚扬，年纪都差不多。一开口，兰泽才发现，社会分工已经把他们分到不同的阶层去了。卫妖精已经是颗光明万丈的大太阳，其他同龄人勉强能充当小卫星的角色。
    兰泽自己算什么角色，他没考虑过。反正一般工作他干不了，正经的社会分工容不下他。符合这特征的天体，怕不是宇宙中的奇点，一枚可以穿越空间的酷炫虫洞？
    卫瀚扬嗯了一声，于是年轻人请示道：
    “那我先去下面看菜了。”
    卫瀚扬点点头。朝着在场的众人走去，依次或握手或拥抱，互相问好。
    兰泽看见储达侠也在，笑着招呼了一声：“储哥，我们有日子没见了。”
    在场这些位，包括储达侠在内。面相全都四十岁起步，其中有两位女士，看上去也不算年轻了。这才是社会分工的真实形态：担任起各行各业中流砥柱的，正是攒了一把年纪拥有阅历财富的人。
    兰泽和卫瀚扬，与这些位客人比年纪，都不能算是同一代人。
    卫瀚扬拍拍兰泽肩膀，介绍道：“你们要见的数学家，我带来了。这人一个人顶一台超级计算机。人形超算说的就是他。”
    “喂……怎么可能？”兰泽哑然失笑，“我可干不了超算的活。”
    “谦虚，你就谦虚吧。”卫妖精继续拍他肩膀。
    实际上兰泽认为，自己根本没谦虚。
    超级计算机的运算，他的确是做不了的。他擅长做的事情是优化建模。优化之后的数学模型，用不着超级计算机的算力，稍微皮实点的工作站也能很快跑出结果来。卫妖精要的海洋模型就是拿便携式工作站跑了半个月跑出来的。
    现在这个数学模型，应该已经用在脚下的海上浮岛了。当初，卫妖精还在海洋模型的基础上搞出来一个动力系统，兰泽也帮他算过。
    卫妖精一个个人地帮兰泽引见。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友好而隆重。
    今天聚在这里的客人，都是参与过海上都市设计工作的大小头目。同时也是属于海上浮城的各技术股东的代表。
    技术股东们的股份占比都不大，但对于整个城市建设的影响却十分重要。卫妖精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曾经和兰泽提过几句。
    在场的诸位来自于神州的科研院所、大学，国字号的设计院，以及拥有知识产权的国家部门对外业务部分。
    总而言之，都是和技术打交道的人。
    除了储达侠是代表核工业部的核电站方案提供方之外，还有一位女士代表国家知识产权局，也是国字号的成熟技术方案提供方，令兰泽肃然起敬。
    他的命脉就在国家知识产权局手里，知识和技术能不能换钱，完全归她的局管。百年之后，他的软件、微生物设计，如果还有价值的话，也归知识产权管理局接收。
    虽然国家知识产权管理局，并不管理神州所有的知识和技术，但却管理着所有民用的知识和技术。除非兰泽跨界跨上天，可以不用鸟知识产权管理局。
    神州交给航天联合体使用的大部分独有技术，就都是非民用的。有的属于核工业部这类实力雄厚的大部，有的属于“航天联合体对接委员会”，全称比起联合体的全称还长一点。
    所以兰泽还得再努力一点。万一搞出来真正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那就可以遗世而独立，目空尘世中的一切了。真正的大魔王也不过如此。
    寒暄几句之后，众人移驾。到下面的餐厅吃饭。
    说是在下面，的确是在湖水之下。确切地说，这餐厅只有一半是在小湖下面的，透过侧面的一截倾斜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半部分，可以看见游鱼穿过水草。砾石堆积在墙外一侧，上方植物生长，根须紧挨着透明隔墙。
    他们入座的大餐桌，正上方是正常的天花板。免得有客人心脏不好，看着湖水汪在头顶上吃不下饭。
    倒是角落里几个清净的卡座正在湖水的正下方。
    餐厅里没什么散客，这时候湖水下方的桌儿都空着。
    众人坐下来之后，随着上菜开始，音乐声随之响起。
    大家一边吃着前菜，一边看着湖水之上，红日西斜。
    整个水体，就是一块大透镜。天空变暗的时候，整个湖水都变红了。
    日落的景象，使得餐厅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谈，静静地望着侧上方的湖水。
    空灵的音乐声，仿佛使得上方的湖更加宁静。
    在湖水的光影中，映射着整个世界的晨昏交替。宇宙中星体运转，岁月中潮汐涨落。
    兰泽静静思考了一会，在自己家里天花板镶嵌个鱼池的可能性。防水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然后，他幻想着游鱼在头顶上啃着水草，再然后，沉积物从鱼的臀鳍间落下……
    等等！池子清理是个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