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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83开始 第164节
    他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补充道:“这些人也够凶神恶煞,反正挺不是滋味。”
    “记住了,小保姆那集用得上。”许非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
    “……”
    葛尤一愣,猛点头,“诶,诶!”
    ……
    俩人聊到很晚很晚,将近半夜才各自回家。
    葛尤刚结婚不久,妻子长相平平,是名教美术的小学老师。他拍戏之后,妻子就做了贴身助理,相敬如宾三十多年,也没要孩子。
    “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么?”
    “待会再吃,待会再吃。”
    葛尤一进家门,脱鞋奔卧室,往那张床上一躺。
    “你干嘛呢?”
    妻子纳闷,没见他脱衣服,就那么干躺,还不说话。
    这床是结婚新买的,大且软,他面朝上,四肢分开,闭着眼睛,默默的深呼吸。
    当一个人用力的时候,背部很明显能感觉到有股支撑。
    他慢慢的放松精神,放松身体,只觉自己在一点点往下沉。那股支撑也渐渐消失,仿佛全身的肌肉都陷了进去。
    “哦……”
    葛尤睁开眼,体会着从未体会到的松弛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第171章 继续自我修养
    在一个伸手不见六指儿的午夜,许非又抹黑出了门,照例到南半截胡同,停在19号院外面。
    “石榴拨铃!”
    “这样,这样……”
    他现场教学,“往那边一拨,那边,哎对!”
    石榴抓了抓车铃,感觉无害,学着他的动作使劲一拨,“叮铃铃!”
    “喵!”
    蹭地一下,猫跳到许非肩膀上,扑腾扑腾开始打架。
    “哥哥!”
    曹影背着书包从院里跑出来,瞬间瞪大眼睛,“哇,还有猫!你说养猫是真的呀?”
    “我家里还有王八呢,哪天让你瞧瞧,快上来。”
    “唔……”
    小姑娘看着又回到前车杠上的猫,觉得很神奇,它是怎么趴下的。
    “我能坐前面么?”
    “上来吧。”
    “嘻嘻!”
    曹影挤到前面,侧坐在横梁上,想逗又不敢逗。猫则蜷成一个毛球,双爪抱着车铃,安逸滴很。
    许非启动,转向大菊胡同。
    小姑娘个子高挑,挤在身前很占空间,一条马尾辫扫来扫去,不断蹭着自己的下巴。
    “你放暑假了?”
    “昨天刚放的。”
    “那你拿书包干什么?”
    “我妈包了点饺子,想给大家尝尝,韭菜鸡蛋馅儿的。”
    “哦,我爱吃猪肉大葱的。”
    “我看你像个猪肉大葱!”
    “啧,怎么跟我说话呢?”
    “我妈就这么跟我说话。”
    曹影摸了摸猫,反正一点不怕他。
    许老师很失败啊,自己木有威严感么?
    很快到了大菊胡同,流程都熟了,曹影跑去化妆,他抱着猫到处溜达。
    化妆室里,尤晓刚领着几位主演,以及本集编剧陈彦民在开会,瞥到这货在外面一走一过,不禁神色微妙。
    开机一周,他明里暗里的在树立威信,削弱副导演的话语权,本想对方会有什么举动,结果安稳的很,不急不躁。
    如此一来,自己反倒像小人了。而且大家也不眼瞎,整个剧组都波动着一种不言自明的气氛。
    所以尤晓刚很纠结,他承认某人的工作能力,又不想徒挂虚名。
    好在剧组经过适应阶段,逐渐走上正轨,比如葛尤的进步就非常大,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他以为开会起了作用,于是每天利用化妆的时间,带着大家捋内容。
    今天这集,讲一个闹鬼的故事。
    某天晚上,戴红花起夜时见一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伴有古怪异响。初时没在意,可连续几天如此,便觉有鬼。
    众人一开始也不信,但在她的带动下,尤其几次“亲身经历”之后,也都觉得有鬼。连陶茂森这种坚定不移的无产阶级革命者,都认为是亡故的妻子回来找他。
    闹腾了一番,最后发现是只猫。
    这集充分体现了陈彦民对“恐惧感”的偏爱与擅长,气氛营造的十分出色。不说情景喜剧是个筐么,丫还真装下了。
    许非也挺乐,一猫一狗都有戏,改天再写集闹王八的剧本,让龟大龟二也亮亮相。
    他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事,坐在爬山虎那面墙根底下,自己撸猫玩。
    刚坐下,冯裤子鬼鬼祟祟的蹭过来,盯着他瞅。
    “干嘛啊?”
    “哎哟,我说许老师……”
    冯裤子语重心长,一脸不平,“这都好几天了,意思你也看出来了,就没点想法么?”
    “什么想法?”
    “艺术啊!艺术是无上的,跟您撂句实话,真觉着这盘菜由你来操刀,味道会更好。”
    呵呵!
    冯裤子这是站队么?不。
    他一当美术的,不发生利益关系,所以搁这儿放屁。许非新鲜大胆,如果上位了,更能让底下人发挥。
    许非刚想喷,那边开完会,葛尤忽然钻出来了,冯裤子自动闪人。
    “自己坐着呢。”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还强点。”
    “那就好,我觉着你还没到那个点儿。”
    “我也这么觉着,哎,迫不及待了都!”
    葛尤又抓耳挠腮,常人做这个动作,要么像猴儿,要么猥琐,他不一样,亲切且好笑。
    此刻天没亮,尤晓刚准备拍些夜里的镜头。
    大杂院十个人,从未同时出现过,因为挤在画面里太满。反复试验过,发现5-6个人的构图正好。
    眼下便是,白奋斗、陶茂森、戴红花、张秋梅、西葫芦五个人。有的躺椅,有的马扎,有的石头墩子,各符身份。
    灯光师调试光线,追求那种黑夜里一盏路灯的感觉。
    昏黄,孤寂,又带点温暖。
    葛尤穿着那件齐脐套头小白衫,整个人蜷着,一本正经的分析:“我听我爷爷说过,在窗户外头飘的都是吊死鬼,吊死鬼不找善人,找的人肯定干了什么亏心事。”
    “嘿,你个白奋斗,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韩影嗓门一亮,“我戴红花顶天立地,生是祖国的好儿女,死是党的好干部,你这叫城隍爷拉胡琴——鬼扯!”
    “怎么死了还成干部了?”
    葛尤嘟囔一句,见老太太要揍他,忙道:“您别激动,别激动,不是说您呢。”
    “那你说谁呢?我们家老赵也见着了,你敢说他干了亏心事?”姜黎黎不乐意了。
    “不一定是亏心事,也可能私相授受,郎情妾意。”
    葛尤比比划划,指点江山,“你看那赵老师,文质彬彬一介书生,《聊斋》里不都这么写么?富家美女儿一见倾心,送身又送钱,书生考上了,拍拍屁股不认账,抹身娶个更富的,结果咔嚓,被包拯斩了。”
    姜黎黎又发飙,众人赶紧拦下来。
    “嘿嘿,我倒支持戴大妈……”
    闹腾一遭后,牛振华眯缝着小眼儿,陈词总结,“这院子里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穷鬼。”
    “去!”
    众人齐啐。
    “停!”
    “好!过了!”
    尤晓刚非常兴奋,兴奋中带着点困惑。
    葛尤的状态越来越好,但似乎不是自己讲的那些,什么白奋斗的人物特征啊,内心世界啊……通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