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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83开始 第397节
    “最后一个,找一找跟林周云的共性。你也二十多岁,孤身一人在京城,那种女孩子的娇气、胆小、可爱、刻薄,找到别客气,尽量往里代入。”
    其实夏刚也会讲戏,讲的多是逻辑上的。
    比如林周云杀鸡,顾颜过去帮忙,在楼道听屋里一声尖叫。
    葛尤摸不准用什么表情,夏刚就假设了一个,“你以为屋里有危险,有什么变故发生。”
    他就有谱了——这叫产生想法,从而转化为行动。
    可有些东西,光靠逻辑不通,许非是直接教方法。
    “你们第一次交流那场戏,台词记了么?”
    “记了。”
    “走一遍。”
    葛尤张口就来,完全顾颜附体,“杀只鸡至于这样?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徐凡顿了顿,“你以为怎么了?”
    “停!你干嘛带着挑衅的语气?你这时候看着他收拾鸡,应该有点好奇的笑。”
    “……”
    如此具体的讲解,徐凡再不会就白念书了,语音稍轻快,“你以为怎么了?”
    “这么大动静,不是杀人就是自杀。”
    “呵,我干嘛自杀呀?”
    “刚送走丈夫,又失去孩子,多伤心呐?脆弱点的活着是没劲了,何况你丈夫一去杳无音信。”
    “你怎么知道我丈夫没来信?”
    “停!”
    “太平,重音放在‘你’上,音调稍稍上扬。”
    “你↗怎么知道我丈夫没来信?”
    “好,这不挺好么?”
    许非赞了一声,葛尤还拍拍手。
    “你们都陪我扒剧本了,我再念不出来,也太对不起你们了。”
    徐凡脸一红,又保证道:“许老师您放心,我拼死了也要演好!”
    “呵,找你是觉得你还行,不行我就换个人,用不着死啊活啊。”
    “……”
    徐凡一撇嘴,算看明白了,冷酷无情资本家,和蔼可亲许片霸。
    第408章 跨年
    1992年比2020年的春节来的还快一些。
    《大撒把》在12月末开机,拍了几天便赶上元旦。这年头拍戏很有意思,跟着国家法定休息日走,国家单休,剧组每周也单休。
    31号这天,简单拍了几场戏,下午放假。
    冬季的四点多钟,天已经黑了,亚运村依旧灯火通明。小区内拉上彩灯,琳琅满目,五洲大酒店更是金碧辉煌。
    而越明亮,越冷清,亚运村整整荒了一年。
    “滴滴!”
    大发车开进小区,停在一栋楼下,许非先回自家送东西,又颠颠跑到女朋友家。
    “好家伙,猪肉两块钱一斤,整个元旦跟过年似的。”
    “说明大伙富了,你买的什么?”
    小旭接过袋子,往里一瞧,“呀,黄瓜!我昨天想买都没买着。”
    “真有黄瓜了?”
    张俪也凑过来,见一根根翠绿鲜嫩的旱黄瓜,笑道:“早听乡下种大棚的多了,今年才算见着,多少钱一斤?”
    “你猜。”
    “5块?”
    “哼,12!”
    哇!二人惊叹,小旭摩挲着一根黄瓜,“你值12块钱呀,可得好吃点。”
    自搬到亚运村,许老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女朋友家缺米缺面缺油啊,特主动的就给买了,然后扛上去。
    一千万富翁,吭哧吭哧给你背二百斤大米……
    想那《不可说》里,王婆总结的好:“潘安的貌,驴儿大的行货,似邓通有钱,要绵里针忍耐,还得有闲工夫。”
    许大官人,啊呸,你就说许老师差哪样?
    他今儿也买不少,各种蔬菜,两尾鱼外加一个大肘子。
    张俪拉开架势,准备晚餐。先把肘子划开几刀,削掉肥肉,跟着调料汁,料酒、酱油加盐,又有冰糖、姜片、小葱。
    许非帮忙烧水,大锅架上,问:“冷水下沸水下?”
    “沸水。”
    于是等锅烧开,肘子扔进去,没多久外皮紧缩,散发出一股肉香。
    张俪捞起来,换大勺,底下垫一只竹算子,肘子皮朝下一搁。再加各种配料,锅盖一焖,里面咕嘟咕嘟,人间美味。
    搞定这个,抹身又去切菜。
    “每次看你做饭,心灵都得到升华。”
    许老师忍不住赞叹,从后面抱住那截细腰,“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温热的呼吸贴在耳边,酥痒难耐,挺久未尝肉味的张俪一颤,低声道:“别闹!”
    “你继续切啊。”
    “你这样我怎么切呀?”
    她感觉耳朵在极快的发热,拧了拧腰肢,“别闹了好不好?”
    “还有那么多事儿呢。”
    “你,你洗点水果好不好?”
    许非终于放开她,切了点苹果、梨、桃,摆成一盘。
    卫生间里隆隆作响,小旭忙着洗衣服。亚运村供暖特好,她擦了擦汗,接过一片白梨,道:“你今年回家么?”
    “不了,得跟着剧组。”
    “你对这戏还挺上心。”
    “这可是我第一部 电影,我指望它打进电影圈,以后影视歌三开花。”
    小旭撇撇嘴,又要了一片,“你那保姆呢?”
    “她啊,她好像没什么亲人了,老家就一破房子,说在京城过。”
    “哟,那正好能给你做饭。”
    小旭顿了顿,“也是可怜人。”
    聊了一会,洗衣机噪音停止,她捞出一大盆,许非抱着去阳台。
    外面亮堂堂一片,楼里却没几家点灯,挺有寒夜孤寂的赶脚。许老师瞧她晾衣服,乱七八糟堆在一块,不禁道:“你机洗、手洗不分开么?”
    “怎么分?”
    “就是料子好、名贵的、容易掉色的手洗,别的……”
    他眼瞅着对方捞起一件小背心,“不是,你内衣也放一块啊?”
    “内衣怎么了,内……”
    小旭低头,盆里白色的小内裤,还有胸罩,还有袜子,还是俩人的。
    “……”
    “……”
    半分钟后,许老师坐在客厅吃梨,直到晚饭开始。
    肘子当然是硬菜,摆在中间,另做了一道红烧鱼,两盘炒青菜,一个煮花生米。
    四人小饭桌,有点挤,他启开一瓶红酒,各倒半杯。
    曾几何时,他非常厌恶长辈在酒桌上的辞令,可现在觉着,有些话确实需要很正式的说出来。
    “前两年都是我妈请,今年我妈不在,剩我们仨。我说两句吧……”
    俩人抿嘴乐,只见他一本正经,道:“首先感谢你辛劳付出,张罗了一桌子菜。
    然后感谢你洗衣服,虽然跟我没啥关系,但从一个袜子都不会洗的屁孩子长这么大,也算艰苦奋斗了。”
    “呸!就知道你没好话。”
    “今儿是1991的最后一天,我个人习惯总结,我觉得挺好的。今年你们俩都辛苦,一个忙拍戏,一个忙赚钱。
    我呢,可以说游手好闲了一年,年底才找到点工作的激情。呃,其实也干些正事,我在旁边那汇宾大厦租了两层写字楼,又买了十二套房子。”
    “你买那么多房子干嘛?”
    “做员工宿舍啊。”
    张俪一听担忧,道:“你总说要经商,你就那么确定环境会变好?”
    “当然。因为现在的局势已经达到顶点,摆在跟前的就两条路……”
    许非不能说自己是穿来的,随口忽悠,“要么彻底封闭,回到过去,要么进一步开放,与天争命。我对国家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