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跟你讲……”
    副导演压低声音，神经兮兮道：“不是两地合拍么？香港人得住涉外宾馆，条件当然好了。以往都是他们住好的，我们住差的，这次老板仁义，不亏待自己人。”
    “哦哦！”
    俩人懵懵懂懂，跟着收拾行李。女孩子帮忙整理衣物什么的，并再次对环境表示赞叹：“你偷着乐去吧！上来就这么大剧组，这么好的条件，以后你可要骑到我头上了。”
    “剧组大压力也大啊，满眼全是腕儿，我演不好还不得换喽？”
    “你凭什么演不好啊？你为什么演不好啊？”
    女孩子勾勾搭搭的，离别之际有点动情：“我相信你，你这几个月的辛苦我都知道，尽管……”
    “咳咳！”
    门口传来几声咳嗽，俩人一激灵，连忙立正：“许，许总！”
    “以后门关上再亲热，现在的孩子忒开放。”
    “不是，不是……”
    “行了，给你介绍位室友。”
    许非领进来一人，三十多岁一胖子，正是付彪。
    “你好，我叫辛白青，在中戏念大四。”
    “你好你好。”
    俩人握了握手，女孩子也道：“我叫朱园园，是他同学。”
    中戏93级，出了刘敏涛、王千源、李乃文以及他们俩。辛白青气质独特，年轻时十分秀气，笑起来唇红齿白一后生。
    非常低调，演技佳，《妖猫传》里的李白。嗯，张鲁一的玄宗也极好。
    许非做了两手准备，辛白青要是太嫩，还有冯远征替上，就是演兔儿爷有点老。
    既然两口子来了，朱园园也没放过，客串开头那服务员吧。
    ……
    与此同时，京城机场。
    航班落地，一行人走出大厅，引起阵阵骚动。陈可新、张蔓玉、梁佳辉，外加阳光影业派出的一个港方监制姓陆，四人领头，后面跟着几十号人马。
    上了两辆客车，往宾馆驶去。
    多数没来过内地，对什么都好奇，不时发出惊叹：“这路很宽敞啊，我以为大陆都是泥土路呢。”
    “高楼也不少啊，还有私家车。”
    “哇，刚过去一辆平治啊，最新款的。”
    “没有想象中的贫穷嘛！”
    “少见多怪！”
    一个声音打断众人，四十来岁的男子，相貌平平，眼睛特别大。他是香港挺有名气的灯光师，黑白两道都混，人称“大眼张”。
    灯光师在剧组地位重，俗称灯爷。大眼张颇有威望，一开口全不说话了，嗤笑道：“大陆毕竟这么大，有几栋楼有什么奇怪？
    我前几年过来拍戏，那才叫穷，洗澡都没热水。不过别担心，他们对香港人很优待的，基本提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我们在香港做幕后，在这里可不一样。哇，那些北妹热情的不得了，勾勾手指就能爬上床。”
    “是不是真的啊？”
    “吹水啦你！”
    “骗你们干什么，改天我就带你们见识一下！”
    大眼张拍拍胸脯。
    前面一辆车里，陈可新也在左顾右盼：“大陆发展蛮快的。”
    “是啊。我80年代来拍戏，那时冬天，我骑单车在长安街上，街面全被雪盖住，看过去像飞机跑道一样。
    现在你再走长安街，车水马龙啊！”梁佳辉道。
    “那大陆电影产业怎么样？”
    “好像蛮一般的，不过我们这么大国家，早晚会发展起来。而且97之后，两地交流肯定增多，说不定会北上讨食哦。”
    “还真说不定，香港电影现在……”
    陈可新摇摇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港片开始衰落。
    历史上他这段时间应该去美国工作，然后空了很久，再出手已经是2002年的《三更之回家》。
    再接着就是合拍片《如果爱》了。
    他是个容易转弯的人，没什么坚持，很好妥协。香港影人集体北上，他头一个向京圈靠拢，并且适应水土。
    《中国合伙人》《亲爱的》《中国女排》，一个香港导演拍“打拐题材”你敢信？
    这也是许非找他的原因之一。
    车子到了西郊宾馆，许非独自在大厅等候，寒暄一番各自整顿。
    张蔓玉没啥好说的，她拍《新龙门客栈》在敦煌和银川，条件很差。梁佳辉更没啥，自己都响应国家号召摆过地摊。
    而大眼张进到房间，左碰碰右捅捅，嘴里不停嘀咕，末了拿本册子来看：西郊宾馆，四星级云云……
    “才四星，好小气！”
    “老大，我觉得不错啊。”
    同屋的小弟倒很满意，乐道：“我们在香港睡片场啊！家里也是又挤又小，没想到大陆有这么好的酒店。”
    “喂喂，你站哪边的？快点收啦，收完我带你去风流快活！”
    ……
    《风声》演员表如下：
    巩丽——顾晓梦，张蔓玉——李宁玉，葛尤——王处长，姜闻——吴大队，梁佳辉——武田，辛白青——白小年，付彪——金生火。
    司令由张峰毅客串。
    张蔓玉32岁，巩丽31岁，比原版的小公子、李莲花还要年轻。
    原著小说中的顾晓梦，大家闺秀，青春靓丽。但由于让周逊来演，将角色做了些改动，贴合她精灵古怪的气质。
    现在巩丽演，自然也要改动。
    她跟于飞鸿相似，年轻时显成熟，成熟后显年轻。跟31岁的巩皇合作太难得，性感张扬，骄纵美艳。
    而张蔓玉就是正常脸，在第一次退隐前，戏路宽的不得了，《青蛇》《济公》《神经刀与飞天猫》啥都能演。
    复出后年过30，功成名就，面相也开始显老，没必要再演搞笑片了。她现在瞧着更成熟一些，所以演李宁玉。
    更主要的是，巩丽生长在内地，更能体会到家国情怀，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的精神。
    张蔓玉有国外的成长背景，恰符合李宁玉留学生的设定。
    王处长也有变动，更加阴沉和老谋深算。因为葛尤不适合动作大的戏，变得更稳，袁四爷、陆先生那种……
    至此，《风声》全部就位，开始20天的集中体验。
    第633章 全面剖析
    次日早晨。
    西郊宾馆的会议室里，主创坐了一屋子，中央有椭圆形大桌，许非、韩三坪、陈可新、港方鲁监制以及主要演员。
    “昨天休息怎么样？”
    “还好啊，就是京城有些干燥。”
    “北方天气就这样的……我先介绍一下吧……”
    许非指着两个人，道：“我们的摄影师吕乐，作品有《活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另一位是他的助手，章黎。”
    吕乐起身示意，陈可新也站了一下。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虽然口碑争议，技术水准还是很高的，获得了奥斯卡最佳摄影奖提名。
    章黎就是那个摄影师兼导演，拍过《走向共和》，这会还很嫩。
    “咚咚！”
    会议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忽然一阵敲门声，精神不振的大眼张戳在门口，随意笑道：“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太晚。”
    “坐吧，下次要守时。”鲁监制道。
    “哈……”
    大眼张找了个座位，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许老师视若无睹，笑道：“今天这种形式呢，大陆叫座谈会，香港有类似的准备么？”
    “蛮少集中讨论，都是导演对演员，单独讲这样子。”
    “嗯，我们上午主要讲对角色的理解，各自说各自的。大家一起研究这个人物的内心和行为逻辑，看看是否合理。”
    许非十分客气，不抢权不抢话，说完留给陈可新。
    导演刚来，也讲个入乡随俗，道：“在座都是有经验的演员，我也很想听一听，从葛尤先生开始吧。”
    葛大爷从美国回来，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又留起了头发。
    原版是穿军装，但他穿军装有点滑稽，定制了几身那年代的老款西装。王志闻可以抄起凳子砸张涵宇，他不行，风格全部转换。
    “我演的是王田香，伪军特务处处长。我想表现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白面阎王的感觉。
    他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秃鹫，秃鹫吃腐肉，但猎物还没死怎么办呢？他就盯着猎物，始终在一个角落观察、注视着你，希望你快点死。”
    葛尤为找到美妙的比喻而骄傲，道：“王田香喜欢顾晓梦，整个过程，他都在担心对方，临刑前还想挽救。
    甚至到最后，他极可能是故意打那两枪，成全顾晓梦。从这点讲，他内心有一块挺特殊的地方。
    同时我细琢磨，又发现一点……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借武田的势，干掉自己平时看不顺眼的家伙？比如金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