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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83开始 第717节
    陈野愈发忐忑,进了屋,见了歌谱。
    《无名之辈》的几首歌都不错,这首叫《瞎子》,作者尧十三。
    许非上辈子很喜欢民谣,矮大紧、老狼的早期民谣,马頔、李志、赵雷的后期民谣都喜欢。
    《瞎子》在这部电影之前,也就是刚发行的时候,许非就很关注。
    但关注归关注,落实到歌谱上他不懂。于是找了星河的一帮人,把这首歌整理了出来,可能跟原版有出入,味道却没变。
    毕节那边,也属于成渝小片。
    “用吉他么?”
    “呃,用的。”
    许非给拎来一把吉他,陈野调调音,看谱,开始研究。
    “秋天嘞蝉在叫,
    我在亭子边。
    刚刚下过雨,
    我难在么我喝不到酒……”
    他在旁边等,可能威压感太强,陈野越来越不自在,弄了一会放下琴:“许总,我实话跟您说,郑筠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就说有首歌。
    我以为帮个小忙,就过来了。
    没想到这么大,还张艺某导演,这,这个……要不您另请高明,我担心唱不好。”
    “没事,不忙。”
    许非对付这种事很有经验,道:“我们先聊聊。你今年多大?”
    “31。”
    “那比我小几岁,你跟郑筠是同学?”
    “不是,我高中毕业就去京城漂着了,后来到西安,认识郑筠一帮人,一块跑场子什么的。”
    “哦,都说你吉他弹得好。”
    “自学的,瞎弹。”
    “那后来怎么不唱了?”
    “……”
    陈野沉默,道:“出了点事,需要一笔钱,我当时没什么钱。后来就退出了,凑了点本钱卖衣服,头两年来朝天门,还是倒腾服装。”
    “那你住哪儿?”
    “刚买了套房子。”
    “那不错啊!”
    “过奖,跟您比不了。”
    许非没有追问他的具体缘由,世上人这么多,各有各的故事。
    要是把郑筠和陈野放在一块,谁也想不到他们曾并肩战斗过,因为后者现在就是一个小老板的气质,说话办事也是那种风格。
    许非聊了几句,道:“这首歌得用方言唱,否则味道出不来。人不好找,你也别急着拒绝,这段我们拍戏,你有空就来看看。
    歌也下点功夫,等戏拍完,我们再谈谈。”
    “那好吧。”
    陈野不敢再说不。
    第740章 无名之辈1
    清晨,天光已亮。
    许非穿戴整齐,踩上运动鞋,准备出门跑步。
    短时期锻炼,人会累,长期锻炼,人会上瘾的。他现在就有瘾头,仿佛要把虚耗的都补回来。
    过几天小俪就来了。
    下了楼,出大门,正瞧见段龙在外面抻胳膊压腿。
    “许总!”
    “你也跑步啊?”
    “嗯,先舒展舒展。”
    于是一块,顺着街边开始跑。
    段龙26岁,长相老气,没啥特点。非要硬说,就是有一种来自伊犁的原始雄性的气息。
    后世演艺圈有几位雄性荷尔蒙的代表,他是其中之一,《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妖的不得了。
    他跟小桃红的关系也被人各种八卦,一度解读说:他因为小桃红结婚才改的名,含义为段忆虹。
    其实并不。
    当年他拍一部恐怖片《细伟》,体验派的演员都晓得,全是戏疯子。拍完就有点后遗症,于是求高人。
    高人说你这个名字被诅咒了,建议改成段奕宏,“就算断了,也会红。”
    俩人跑步,地形不太好,高高低低的。许非下了一个坡,问:“今天正式开拍了,准备的怎么样?”
    “不敢说胸有成竹,只能全力以赴。”
    “呵,公司这么多年轻演员,我看就你最老气横秋。”
    “呃……”
    段龙穿着身蓝色运动服,白鞋,特质朴,偏又留着鸡冠头,不伦不类。不晓得怎么回答,嘎巴下嘴没言语。
    “今天拍哪场?”
    “眼镜和大头看到电视,要去砸电视台。”
    “哦,一上来就是情绪大的戏。”
    “我一定努力。”
    段龙顿了顿,问:“许总,剧本里说他们看电视,受到了侮辱。我一直没弄明白,是怎么个侮辱法?”
    原版做了段鬼畜,现在哪有鬼畜啊?
    但许非也有招,又下了个坡,笑道:“反正是一种挺新鲜的东西,后期做出来你就明白了。”
    “还有眼镜离开女孩那段,我有点犹豫,您说他是爱上对方了么?”
    “你跟导演讨论过么?”
    “讨论过,可我还想听听您的看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的。在俩人接触的过程中,可能就因为某句话,某个动作,忽然让你心里一跳,有种不期而遇的感觉。
    说爱情,有点夸张。
    但一定是心动的。这个含义很广,比如我觉得女孩漂亮、性格好、跟我兴趣一样,或者我觉得她好厉害、好可怜、好神秘……
    这些外在和内在的特质,都足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在短时间内产生心动。”
    “那眼镜对女孩,就是从一种怜悯,到同样身为小人物尊严崩塌的某种共情心理?”
    “嗯,共情这个词好。他俩相互理解,这点最重要。”
    许非说着又下了个坡,然后停住,我特么下几个坡了?
    他回头望,只觉恍恍惚惚,山城耸立,问:“你记着回去的路么?”
    “有些困难。”
    “你不是天天跑么?”
    “今天路线不一样,我跟您走的。”
    两秒钟内,许非放弃了找路的打算,问一大姐:“xx酒店怎么走?”
    “往上走。”
    一秒钟内,他又放弃了问路,“拓儿车!拓儿车!”
    ……
    马先勇是个警察,一次酒驾车祸,导致妻子死亡,妹妹高位截瘫,自己也丢了工作。
    他在工地做保安,工地挖出了一杆猎枪,本想上缴立功,却不知被谁换成了水枪。正巧这时,新闻报有两个劫匪持枪抢了一家手机店。
    他误以为枪被对方偷去,遂开始独自调查。
    房地产老板出事跑了,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天天去工地闹,还举着老板的黑白照片游街,大张旗鼓。
    老板儿子和马先勇的女儿是同学,其实是儿子偷走了那杆枪,准备找那债主报复。
    眼镜和大头是乡下小子,发誓要在城里干番大事业。
    大头有个心上人霞妹,早就来城里工作,村里人都说她混得好,过年过节老往家里捎东西,还送给大头一部手机。实际她在梦巴黎,做技师。
    眼镜决定将自己的第一单放在手机店。
    于是抢了一堆假的模型手机,仓皇跑路,误打误撞闯进马先勇妹妹马嘉琪的家……
    《无名之辈》的年代不同,细节自然要改。
    今儿正式开拍,剧组找了栋楼,楼顶有个大天台。索性在楼顶搭景,就是马嘉琪的家。
    “你好!”
    “早啊!”
    “早!”
    陈野夹着自己小老板的皮包,跟着来片场,对谁都很客气。大家得到许非的吩咐,让他在旁边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