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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煞 第4节
    我决定,彻底隐瞒老罗这件事情了,而老罗现在忙着张罗给死孩子找爹,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主意打定,又因为酒劲未醒,我就又睡着了。
    第8章 过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老罗喊醒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为了跟我说一声,让我好好看家,他去说那孩子的事儿。
    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又睡着了,后来睡到自然醒了,还是懒得起,又在床上躺到八点多,躺的自己都烦了,肚子也饿了,然后才爬起来,自己弄了点饭吃,然后就在屋里看电视。
    一方面,我还是对那个女人有恐惧的,害怕出去万一再遇上她,另一方面,我是个比较懂事的孩子,一项很听老罗的话,不论他说的对还是不对,我都听。
    虽然平常我也跟老罗胡说八道,甚至开他玩笑,但是,该听话该干活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含糊过,在村里的同龄人里,我是出了名的好孩子。
    原因很简单,说出来其实有点心酸,老罗毕竟不是我亲爹,人家养大我,是发善心,是对我有恩,对我好并不是老罗的义务,所以,我得懂事,不能跟亲儿子似的,觉得他给我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人家照顾我了,我得知道回报人家。
    我也不知道,我的这种思维方式,是天生的,还是老罗在这十七年里,刻意培养的,不过我和老罗的相处模式,确实跟一般的父子不一样,有点类似于古代那种学徒和师傅吧。在学徒出师之前,他的一切都是师傅给的,但是,这一切,也都不是白给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给老罗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回来吃,还是在外面吃,老罗说回来吃,虽然我还不是很饿,但是,我还是赶紧开始做饭了。
    老罗回来的时候,正好我饭也做好了,吃饭的时候,我问老罗:“一出去就是一上午,不会是给那孩子找爹去了吧?”
    老罗道:“可不就是忙这事儿去了呗,不紧着多挣点,拿什么养活你?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当你是好养活的呀?你眼瞅着都长大成人了,我不得赶紧攒着点,给你娶媳妇呀?”
    我笑道:“原来你还打算着给我娶媳妇呢呀,我还以为,你养着我,是打算给我找个倒插门,你好狠狠宰人家一笔彩礼呢?”
    老罗白了我一眼道:“我倒是满心的想把你卖了倒插门女婿,但是,就你这个料,人家有人能看上你吗?让你好好上学,你居然在考试的时候感冒发烧,你说,你是不是没有状元命吗?”
    算了,伤心事就不提了,我初中成绩挺不错的,本来能考上高中,但是,中考那天发烧,烧得眼都花了,连卷子都看不清楚,最后啥也没有考上。
    原本,老师是愿意让我复读的,但是,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老罗岁数也大了,我不能不要脸的让人家供我复读,一切,都是命吧。
    我说:“行了,别说我了,说说你的买卖吧,你是上陈叔家去了吗?”
    老罗说:“这回算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上老陈家里去了,要不我也不至于连饭都不吃他的,就直接回来。”
    我说:“怎么?陈叔不同意?”
    老罗道:“他能不同意吗?我给他把道理讲明白了之后,他对我千恩万谢的,非但不敢找我要钱,还赶着给我红包呢。
    虽然这个小子不能给他养老,但是,就他那个样的,不但穷,人长的还磕碜,这辈子,有可能娶上媳妇吗?有了这个小子,葬在他们家的祖坟里头,还算是有个人去给他爹娘做伴,让他娘先好好调教这个小子几年,等他下去了,一准是个乖儿子,他过几年下去了,就只剩了享福了。
    要不是我拦着,说肢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自己祸害自己,他都打算明年就自己上吊,下去守着老娘和儿子呢。
    我不吃他的饭,是我嫌老陈太脏,一辈子都没刷过牙,跟他一起吃饭,吃了还不够吐呢。”
    听了老罗这话,我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给自己噎死,喝了半碗水,才算是把那口饭给顺下去。老罗这忽悠的本事,真是盖世无双,也不知道这张嘴是谁给开的光。
    我说:“老罗,陈叔不要钱的话,那小孩外公那边给的,不是全落你腰包里了吗?虽然给的不一定很多,但是,如果没有花费的话,这笔买卖也算不错呀。”
    老罗得意道:“当然不错了,省了老罗这边这一笔,我就是稳赚呀,比城里的买卖利头还大呢。”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忙死孩子认爹,和下葬了。
    尸体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不能久放,陈叔也急着要接儿子回家,所以,过契的日子,也就随便看了个,不冲克什么就可以了,也没等什么大吉大利的好时候。
    过契的流程也不复杂,过过就是叫上两家的长辈,稍微举行个小仪式而已,稍微热闹热闹,长辈们象征性的给孩子点红包,也算是哄孩子一个乐吧。
    过契当天,一切也都非常顺利,仪式完了,就是下葬。
    我和另外一个外村的小伙子负责抬棺材,因为是孩子的小棺材,所以,只有两个人抬。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抬着小棺材,往坟地里边走的时候,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本来天气预报是晴天,但是,却看不见太阳,而且明明不是起雾的季节,居然一切都雾蒙蒙的。
    还有就是,陈叔表现的太喜庆了点,过契儿子虽然是喜事,但是,毕竟过契的是个死儿子,喜事同时也是丧事,还是丑事,虽然是给孩子找了个家,但是,是葬在这么个又老又丑又穷的光棍家的坟里,孩子到阴曹地府也还是单亲,其实想想也挺让人难受的。
    如果不是拿不出更多的钱,还有不希望事情太张扬,他们肯定会把孩子安顿的稍微好一点。
    陈叔但凡是懂事一点,就得知道收敛着点,至少有有个当长辈的样子,说点自己以后肯定会对孩子好,过年过节给他烧纸,会照顾好他之类的话。
    但是,陈叔非但没有这样话,反而还用五彩的颜料打了一个花脸,绑着个红绸子,在棺材旁边一扭一扭的跟着,后来,更是在棺材前头,又唱又跳,跟疯子一样,就差跑到村里大喇叭上喊,自己过契了一个死儿子,自己也有后了一样。
    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小声问老罗:“老头子,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别出什么叉子了吧?”
    第9章 孩子活了
    老罗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我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瞎说,不要瞎问,我往后缩了缩,把嘴闭上了。
    迁坟下葬之类的活,老罗以前没少干,所以,正常不正常,他肯定心里有数,但是,就算不正常,现在也不能说。
    送葬最忌讳的就是不吉利的话,打个比方,抬棺材的,不能说棺材重,你要是说一声重,这棺材就会变得更重,重到你抬不动。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刚想到棺材变重这个事儿,并没有说出口,但是,肩膀上面的棺材还是重了起来,不但是重,而且,还越来越重,压得肩膀都疼。我看了一眼跟我一起抬棺材的那个小伙子,他头上也见汗了。
    这只是个刚出的小孩子的棺材,而且还是不足月就出生的小孩子,孩子身体总共也就三斤重,加上棺材也不过二十来斤,我们两个大小伙子抬着,应该是稳没问题的,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吃力?
    不过,既然干这行,就知道这行的规矩,那个小伙子应该也不是头一回抬棺材了,自然知道话不能乱说,所以,我们俩一声不坑,咬着牙,坚持着,一步一步默默数着脚下的步子,慢慢朝着坟地那边挪,整个送葬的队伍都被我们给拖慢了,但是,没有人敢问是不是出事了。
    老陈在棺材前边又唱又跳的,一会儿就远了,还得老罗喊他,让他悠着点蹦哒,等等自己家的孩子,他才知道赶紧回来,随着棺材一起走。
    走上通往坟地的那条小路的时候,雾气更重了,身上的汗水和浓雾的水汽混在一起,沾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脸上的汗水抹了好几把,还是湿乎乎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跟我一起抬棺的小伙子,也是满脸的水汽,睫毛上面都是水珠。
    就在我准备再抹一把汗的时候,睫毛上的汗珠突然就掉下来了,掉进了眼睛里,蛰的眼睛一阵生疼,面前的东西,瞬间就看不清了。
    我赶紧一边揉眼睛,一边顺着棺材的步子往前走,好不容易才缓过那个劲,然后看了看另外那个小伙子,发现,他的眼睛居然也都是红红的,感觉也是刚刚揉过的样子。
    难道,刚才我们两个同时被眯了眼?现在又没有风,怎么可能这么巧,两个人都迷了眼睛?这里头看来是真的有事儿了。
    但是,有事也不能说。
    说白了,我跟老罗虽然是吃这行饭的,但是,也就是比别人多知道点讲究而已,并不是捉鬼的道士,没有对付那些邪门玩意儿的本事,只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得赶紧往坟地赶,等棺材入土了,就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这就跟怂汉公交车上遇小偷一样,虽然知道车上有小偷,而且自己也有可能被偷,但是,不敢言声,怕万一被小偷盯上了报复,只能低着头,夹紧自己的包,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心里祷告着,希望平安下车。
    不过也怪,自从刚才我们两个同时迷了眼睛后,肩膀上的棺材,反而是轻了,我们步子也轻快了起来,然后,顺利的到了村里的坟地,埋棺的时候,也没有再出什么事儿。
    只不过,埋完棺材,天都黑了,但是,陈叔并不肯回家,说孩子来家第一宿,怕孩子胆小,还怕孩子跟他奶奶相处不好,他一定得守着孩子,千万不能让他和奶奶吵架。
    听他说,就跟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众人一路上,心里又已经有点毛了,他再这么一闹,大家心里更不得劲了,所以,都劝他回家。
    但是陈叔就是不肯,坐在那个小坟头子旁边,死都不肯回去,众人劝的狠了,他居然朝起一把挖坟用过的铁锹,说谁再废话,就戳谁。
    众人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一个人发疯,但是大家不可能都在坟地里陪着他,给他买了点吃的放下,大家就都走了。
    回村的路上,那个和我一起抬棺材的小伙子,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我这边凑,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但是人多,又不方便的样子。
    所以,到离着坟地有一段的时候,我说:“你们先走,我水喝的有点多了,去方便一下,一会儿我再去追你们。”
    说着,我就离了人群,那个小伙子立马也就跟了过来,说:“正好,我也有点急,一起,一起。”
    村子外边,也没有什么太隐蔽的地方,我就随便朝着几棵老树走了过去,到了树后,那个小伙子突然拉了我一下,道:“你听说过双魂压棺没?”
    我一愣,头上的汗,再次下来了。
    双魂压棺的说法,我确实听老罗提起过,是棺材里的尸体被别的东西给看上了,想要借尸体还魂,但是,因为尸体是才死不久,还没有入土,所以,自己原本的魂魄也还都是在棺材旁边跟着的,看到有别的东西来占自己的身体,自然要回去抢夺,于是,这两个魂魄就会在棺材棺材里面打起来。
    单独的一个魂魄,是没有重量的,和身体结合在一起,也只有身体有重量,但是,一旦两个魂魄在棺材里挤同一具尸体,那么,这具尸体就会变得出奇的重,重到抬棺材的人抬不动。
    因为魂魄知道,抢夺尸体的时间,只有棺材入土前这段时间,一旦棺材入土了他们还没有抢占成功,那么,他们就宣告彻底失败了。
    为了能让棺材晚一点入土,他们会在路上施展各种手段压着棺材,所以棺材就会变得特别重。
    要是真发生了双魂压棺,那就表示,是有什么东西,要借这个孩子的尸体,还魂出来呀,想想就恐怖的不行。
    所以,我说:“你想多了吧,这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哪里就让咱们遇上了?刚才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毕竟,孩子也算是有怨气,所以咱们觉得棺材重。”
    那个小伙子很认真的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普通的棺材变重,都是一直重,而且,越来越重,但是,咱们在路上的时候,这个棺材却又突然恢复了正常的重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
    其实,我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我不想说出来,他的意思是,尸体已经被某一个魂魄抢占成功了。
    不论是孩子原来的魂魄,还是外来的借尸还魂的东西,反正,是已经有什么东西成功进入到了尸体里面,所以,他们不需要在压着棺材了。
    那小伙子看我明白了,也就没有继续说,只是给了我一张名片,道:“我来这这里是串亲戚的,明天就得回去,有什么事情找我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一晚上,我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我爬起来,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跟老罗说:“我不放心陈叔,我想过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老罗同意,并且嘱咐我,要是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千万回来和他商量,切莫自作主张。
    我骑上自行车,就奔了坟地,结果,在半路遇上陈叔从坟地回来,怀里居然抱着一个穿寿衣的孩子,而且,那孩子还是活的。
    第10章 奶粉
    陈叔一边走,一边低着头逗孩子,根本连前边的路都不带看的。
    我想要喊他一声,但是,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尤其是,看到孩子身上那身小寿衣,更是连孩子的脸都不敢瞧了。
    昨天我们是看着孩子的尸体放进棺材的,当时孩子身上,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我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想等着陈叔先看见我,结果,我一直等陈叔走到我身边,他眼睛也没有从孩子身上拿开过,压根不知道我停在路边,是在等他的。
    我摇了摇自行车的铃铛,想让陈叔往我这边看一眼,结果,我那破自行车的铃铛声音有点大,又是在陈叔离着我非常近的时候,摇的铃铛,铃铛一响,原本安静的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陈叔立马抬头看向我这边,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自行车差点撒了手。
    看陈叔瞪着我,我只能讪讪的问了句:“陈叔,这么早啊,你这是抱的谁家的孩子呀?”
    陈叔一脸不高兴的道:“什么谁家的孩子?我家的呀!昨儿才过契的,不是还是你们老罗帮我张罗的吗?昨儿你也来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我怎么可能忘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昨天过契的是个死孩子,而且还是死了好几天的,都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迹象了,那样的孩子如果还能活得过来,那么,医生的教科书真的应该改写了。
    但是现在如果让我问陈叔,原本死了的孩子,怎么又活过来了,我还真不敢,不是怕陈叔骂我一顿,而是怕他说出什么我接受不了的事情来。
    陈叔又是挑眉毛,又是吐舌头的,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他怀里的小孩子给逗乐了。
    看到孩子笑了,陈叔的脸上,也乐成了一朵花,还跟孩子说:“儿子,你别怕,那是你坎儿哥,他是逗你乐呢,来,看看你坎儿哥,打个招呼。”
    说着,陈叔还抱着孩子,朝我这边凑了过来。
    我刚才一直没有敢往这孩子的脸上看过,也就看见衣裳了,现在陈叔把孩子递到我面前,我才看到孩子那黑黄的小脸,还有脸上隐约的尸斑。
    这还真的就是昨天棺材里那个孩子,而现在孩子眼睛是睁着的,眼珠子还转过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