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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节
    沈苏姀无法,只好点了点头,嬴湛见状转身便朝外走,嬴纵见此也跟上,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沈苏姀挣了挣,嬴纵仍是不放,他牵着她走在嬴湛其后,嬴湛转身看了两人一眼十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当没看见,沈府上下一路上看着嬴纵拉着沈苏姀走了出去,沈苏姀经不住那暧昧的目光,然而大庭广众她又不能发难,只得满是无奈的随嬴纵出了王府。
    本以为上了王辇便好,然而上王辇嬴纵也未放开她,嬴湛看着两人如此再度翻了个白眼,这边厢沈苏姀无心和嬴纵纠缠,转眸便问,“六姑娘在宫中到底出了何事?”
    话音一落,嬴湛面上便生出几分苦笑来,“你们府中的七姑娘刚刚出嫁,你亦被赐婚,唯独剩下了这个六姑娘,却不想这个六姑娘却是个心比天高的。”
    沈苏姀双眸微狭,嬴湛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昨天夜里,六姑娘入了天寰宫。”
    话音一落,沈苏姀墨瞳顿时一沉,便是嬴纵也皱了皱眉,嬴湛见两人如此继续苦笑道,“这件事……这件事似乎和母妃有几分关系,父皇昨夜大抵不知六姑娘身份将她当做了宫中妃嫔,至今晨方才得知,自是大怒,本是要将人杖毙,偏生此消息已经被送到了皇祖母和二公主那处,皇祖母意识不清,眼下竟是要让父皇纳六姑娘为妃,二公主又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命人将六姑娘留在了寿康宫,皇祖母竟然已经命人操办礼仪,父皇无暇兼顾此事,只命全福等在寿康宫,说是等皇祖母放松警惕之后就要将六姑娘治罪……”
    嬴湛说完这话便一阵懊恼,自然是懊恼这件事和丽嫔有关系,而他的母族本就是沈家,自然也是逃脱不了的,沈苏姀听完此话眼底不由一寒,心底却是有几分觉得可笑,怪倒是沈鸢芙近来一直往宫中去,和丽嫔关系紧密,却原来是在等着这么一道。
    昭武帝还当壮年,而眼下后宫无主,丽嫔又是已经失宠的,又有什么比将自己侄女送入宫中蒙获圣宠更好的呢,到时候姑侄二人共同把持后宫,便是再有新人必定也没有指望了,然而丽嫔却用了这等欺君之法……皇帝对权门贵族的小辈并不熟悉,宫中妃嫔又数不胜数,自然被钻了空子,若是昭武帝被沈鸢芙的风姿彻底迷倒或许也就不追究了,可显然沈鸢芙并未十分入得昭武帝之眼,再加上昭武帝洞悉丽嫔姑侄二人的用心,自然是大怒,可丽嫔却又在太后这里有了后招,沈苏姀皱了皱眉,一时有些为难。
    嬴湛看了看沈苏姀,又看了看嬴纵,一时有些着急,“皇祖母虽然能护得了六姑娘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何况父皇眼下为了皇祖母的病情并不敢对皇祖母道明实情,母妃也不知编了什么借口骗了皇祖母,哎,无论如何,你们想个法子解了这个局罢,这事若是传了出去,父皇和沈家面上都不好看,七哥,我只求别伤母妃性命……”
    嬴纵沉着脸,沈苏姀皱着眉,嬴湛看了看两人凝重混无交流的样子,又看了看两人紧攥在一起的手,不知怎地就觉得有些怪异,沈苏姀被他那探究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挣了挣嬴纵仍然是不放,不由只好抿了抿唇,“皇上不会因为此事伤了丽嫔娘娘的性命,倒是六姑娘有些危险……无论如何先去寿康宫走一趟罢。”
    嬴湛点了点头,和嬴纵有几分相似的面上露出浓浓的愁绪,嬴纵坐在沈苏姀身边,右手抓着她的左手不放,不时转过头来看她一瞬,那目光带着欲言又止的深重,让沈苏姀心头也沉甸甸的,王辇之中一时安静非常,沈苏姀只好问嬴湛,“殿下今日不曾去虎贲营?”
    嬴湛闻言眉头又是一皱,“本是要去的,因为出了此事才未去。”
    沈苏姀看着嬴湛若有所思,“丽嫔娘娘不反对你去虎贲营了?”
    嬴纵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母妃说去虎贲营历练一番也好,倒是未曾阻拦。”
    沈苏姀闻言眼底微光一闪,不再说话,三人便这般沉默着一路入了宫,一路上沈苏姀都想将手从嬴纵手中挣出,然而嬴纵一路上分毫不松,有嬴湛在旁用奇怪目光看着,沈苏姀并不好发作,只等王辇到了寿康宫之前嬴纵深切看了沈苏姀一眼才将她松了。
    下了王辇三人一路朝寿康宫中去,刚走到中庭便看到了焦急等着他们的嬴华庭,见沈苏姀出现,嬴华庭上前来一步将她拉了住,口中急急道,“那个六姑娘也实在是不要命了,不仅偷偷跑进天寰宫冒充了宫中妃嫔,身上还用了药,父皇的性子不是个随意的,就是这般才着了她的道,早间幸好我去的及时,不然人必定是没了,眼下被关在偏殿的,丽嫔叫人送了消息来寿康宫人就闭宫不出了,我适才命人去请,丽嫔只说是这位六姑娘自己跑去天寰宫行这等下作之事的,显然是怕自己无法力挽狂澜要被连累,父皇已经明白了这里头的道道,她定然是个自身难保的,你瞧瞧那六姑娘你是救还是不救?”
    沈苏姀实在没想到那沈鸢芙竟敢对皇帝用药,闻嬴华庭之言却是一鄂,怎地还问她救不救,沈鸢芙好歹是沈家的人,怎能不救?
    沈苏姀想了想直直看向主殿方向,“太后娘娘怎么想的?”
    闻言嬴华庭便冷笑了一声,“人人都知道太后犯了癔症,丽嫔把和皇祖母送消息说父皇看重了某个世家之女二人已成燕好,皇祖母还以为是八年之前,又以为是父皇先有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后宫多年不曾选秀,便直接应了此事,还召了礼部的人来拟纸,幸好我给挡了回去,救还是不救你心中有个数,要么得想个法子将人弄出宫去,要么就只能任父皇处置了,父皇眼下还在前朝顾不得这些肮脏事儿,等到了晚上可就不好说了……”
    沈苏姀闻言又皱了皱眉,几人往前走了几步,顿时看到了站在廊檐之下的全福,全福见沈苏姀并着嬴纵、嬴湛一道出现也知道他们为了何事而来,顿时苦笑着行李,嬴华庭便又道,“眼下是让全福处置六姑娘的,等到了晚上父皇问起,自然无人能阻了。”
    沈苏姀点点头走到全福身边去,“公公知道我为了何事而来,敢问公公,公公看此事可还有转机?若是有,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全福苦笑着一躬身,“小人不敢当,不瞒侯爷,今日早间皇上委实是大怒之后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句‘杖毙’,若非是二公主及时,六姑娘早已……若是别的倒也罢了,到底是沈家的姑娘,哪怕这辈分不对收入宫中做赐个院子也无大碍,只是六姑娘身上用了药,这实在是大忌,有无转机小人不敢名言,只不过宫中有丽嫔娘娘为皇上诞下皇嗣,外面沈家又支持国库,因而小人想着,此事倒也没有那么难,全看侯爷如何请罪了……”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忽然道,“眼看着又至秋季,四方朝廷驻军又当发军饷了吧?既然是沈家的人惊了皇上圣驾,不若沈家以此季军饷向皇上请罪,眼看着秋猎将至,罪人自然会在皇上回宫之前被送出君临城,必定不会横生枝节。”
    全福闻言一笑,又迟疑的道,“只是早前二公主带着人来了寿康宫……”
    沈苏姀摇头失笑,“眼下太后身在病中,公侯之女前来侍疾也没有什么不对,我当年不是也常伴太后身边吗?若是公公担心,不若将罪人在寿康宫留几日,在太后身边尽心,自然也是为她自己恕罪了,皇上不日要离宫,想来不会惹皇上生厌,只是天寰宫上下……”
    全福听此一言顿时笑开,“请侯爷放心,小人这就去面见皇上,至于天寰宫侯爷万万不必担心,昨夜侍寝的乃是后宫妃嫔,与旁人无关。”
    沈苏姀淡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多谢公公了。”
    全福连忙行礼,“不敢当不敢当,小人告退了……”
    话音落定,全福对着嬴华庭和嬴纵、嬴湛行了一礼便带着几个小黄门施施然走了,嬴华庭赞许的看沈苏姀一眼,“苏姀,你果然利落!”
    沈苏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问,“她在何处?”
    嬴华庭抬手指了指偏殿,“在那边,我带你去……”
    说着便引着沈苏姀朝偏殿走去,口中道,“人已经被吓得不轻。”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轻轻道一句,“咎由自取!”
    没走一会儿便到了偏殿之前,却是嬴华庭身边的两个女官站在殿门之前守着的,嬴华庭挥了挥手殿门便被打开,沈苏姀对着她点了点头自己走了进去,布置华丽的偏殿左厢,正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靠墙的龙凤榻之上低低的抽泣,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眼底本是一片期待,待看清是沈苏姀之时顿时露出两分失望,而后又极快的消散变成冷漠,手一抬擦掉面上泪珠,语气冷硬的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衣裙还算整齐,发髻却有些凌乱,再加上那一副花了的妆容,又哪里还是那个明艳的沈家六姑娘,坐在龙凤榻边上,双手抱膝背靠椅背,怎么看怎么都透着紧张,沈苏姀不置可否的站定在她十步之外,上下扫视了她两眼才平平道,“因为你姓沈,所以我才走这一趟,你已经被赦免,只是要在寿康宫留个三五日,三五日之后我自会派人接你出宫,出宫之后立刻出君临城,从此往后忘了昨夜之事,在别处安家。”
    沈鸢芙面上的薄妆早已哭花,眼底更深深藏着两分不愿外露的惊悸,听着沈苏姀的话她却还是恼恨的转过了头来,口中狠狠道,“谁要你救我,我不出宫!我不走!我是皇上的女人!我绝不离开皇宫,皇上在哪里,姑姑在哪里,我不走,你休想叫我走!”
    沈苏姀看着沈鸢芙的目光便带上了薄薄的讽刺,口中却只淡淡道,“你不是皇上的女人,你只是用淫媚之药算计了皇上的欺君犯上之人,皇上眼下在前朝处理国事,他给你的处置是杖毙,至于丽嫔娘娘眼下还在自己的如意宫,她说是你自己跑到天寰宫中去的,连看你一眼她都懒得来,你还指望她能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话音落定,沈鸢芙面色一白,看着她动了动唇,眼底还有几分不能相信,沈苏姀看着她这表情摇头失笑,“看来你并不需要我出手救你,既然如此,那我便让全福将你带走……”
    沈苏姀说完此话便淡淡转身朝殿门处走,沈鸢芙看着沈苏姀的背影越走越远,眼底的希望一点点湮灭,某一刻终于想通了什么似得生出彻骨的畏怕来,急急起身朝沈苏姀追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沈苏姀身后,“不不不,侯爷,我不要被带走,我听侯爷的,都听侯爷的!”
    稍稍一顿,沈鸢芙索性一把扯住了沈苏姀的衣摆,口中急急的道,“既然要出宫,侯爷为何不眼下就将我接走,侯爷,我错了……”
    想清楚自己只是个被抛弃的棋子,沈鸢芙再也不敢生出半分希望,只怕留在宫中再生变故,当然想立刻出去,沈苏姀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道,“你被带入寿康宫乃是为太后侍疾的,岂有随意进出之理,好好待着罢,两日之后自会来接你。”
    话音落定,沈鸢芙还有些不愿,还要说什么之时沈苏姀已将裙摆从她手中扯出,再无一眼的走了出去,身后人忽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沈苏姀心底一叹走出殿门,眼睫一抬便看到站在廊下的嬴纵,嬴纵亦适时的转过身来,当即便和她四目相对了上,沈苏姀看清了他眼底的沉暗,左右看看却见嬴湛和嬴华庭不知怎的已经不在此处,她眸光微暗,只不发一言的朝着寿康宫正殿而去,既然来了寿康宫,没理由不去拜见太后。
    嬴纵见状上前一步,准确的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周遭还有宫人来回,沈苏姀不好与他拉扯,挣了挣未曾挣开,只好低低道,“放开。”
    嬴纵岂会听她的,只定定看着她道,“皇祖母喝了药已经睡下,我们先走。”
    沈苏姀豁然抬头看他,眸色恼怒很是不愿配合。
    嬴纵便上前一步,眼底浮着紧张,语气却硬,“要么我牵着你走,要么我抱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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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8 人世万念,唯强求不可辜负!
    墨色的帷幔冷酷而威慑,恰若它的主人,小小的金色“秦”字悬在车檐之前,浑似那鎏金王袍之上的五爪龙纹,喧嚷的街市之间王辇缓缓而行,沉静的好似一只无名怪兽,然而在那看不见的车厢之内,却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剧烈的纠缠,粗重的喘息回响,嬴纵再一次将沈苏姀压在了身下,沈苏姀浑身上下被制,唯一双墨眸冷冷看着他,嬴纵被那目光刺得心头一疼,定了定神,他忽然俯身埋头在她颈窝之间,制着她的手放开,只将她整个人深深揽在怀中,感觉到她又要推开自己,他的声音顿时低哑,“抱一抱都不行了?”
    沈苏姀的手落在他肩上一时无力,唇角扯起两分苦笑,“你这是何必?”
    嬴纵落在她腰间的手下滑,顺着身下的软榻摸到了她的手,大掌包裹住她小手,一点点展开她的拳头与她十指相扣,沈苏姀见他如此眼底一痛,咬着牙闭上了眸子,嬴纵在她颈窝深嗅两下,语声一时有些哑,“从去昆仑山取了心头血让师尊行了那血祭之时我便告诉自己,这一生,无论怎样无论谁都不能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牙关咬的微微作响,定了定神嬴纵才继续,“我杀回夕阳谷,救错了人,赶回朝堂,无法为你证身后之名,你不知九巍山的雪都有多冷,十坛关山醉也暖不了,那五年,每每想到君临,想到朝堂,想到天寰宫,我只恨自己身上流着嬴氏血脉,拿下焉耆国都的时候,旌旗浩荡不见你,领着赫赫军功回君临的时候,万民相迎不见你,因你留在了西境,好,我的心魂一并也留下了,回君临的只是嬴氏七子的躯壳,是为了夺位而归的傀儡。”
    “你忘了当年之事,没关系,我会叫你重新爱上我,我在你心中比不上旁的,没关系,我能看着你已是足够,你要复仇,没关系,我会助你会帮你,为你夺位为苏阀翻案哪怕是要杀了那人,为了你,我做得!我爱你,不敢伤你不会骗你,可我知你心中之恨,哪怕半分让你离开我的可能我也绝不会给你,如果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多爱我一分,告诉我,我会去做,我早已料到终有一日你会知道,你恨我,没关系,你不原谅,也没关系,我说过,绝不叫你离开我,你可以憎我厌我弃我不信我,都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
    “大婚之期已定,从此刻起,我再不会叫你离开我的视线,你可以想法子逃,可是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一定逃不开,你想杀谁,我便替你杀谁,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别逃,别走,别算计,你若走,我就杀尽沈府之人,连滚回西楚的沈君心也不会放过!你知道的,我说出口的话通常都会说道做到,我知你素来无惧,可我对你,你可以试试!”
    低哑却又异常凛冽的话语声在车辇之中回响,沈苏姀紧闭着的眸子一直不曾睁开,他话音落定,与她交缠的手十指相扣的更紧,头一转吻上她的颈子,一动不动,带着轻微的颤抖,过了许久,沈苏姀才苦笑的开了口,“若我已厌你憎你,你却无论如何不放我走,这样的两人在一起,又能如何过活呢?”
    嬴纵唇瓣微动,仿佛一阵柔软的亲吻,他唇一转落在她耳边,语声仍然低哑,却又显得分外郑重而威慑,“我会日日讨好你取悦你,让你知道我当真爱你。”
    语气分明万分霸道,可那话的内容却是在说……
    沈苏姀嗤笑,“你曾说我不懂男女情致,可我却知道爱不是一人之事,你口口声声爱我,明知我厌你憎你却还是不放手,倘若你的讨好取悦只换来我的感动呢?”
    嬴纵并不觉不妥,只道,“感动?如果感动让你留下又有什么不好。”
    沈苏姀苦笑,“如果连感动都没有,我不仅憎你厌你还恨你呢?”
    她用的是“如果”,可嬴纵心头还是被重重划了一刀似得疼,他深吸口气,语气更显凌厉,“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真有那一日,那你便恨我厌我至死吧,因我死也不会放!”
    沈苏姀紧闭着的眼睫轻颤,语声一时亦有些艰涩,“嬴纵,你是大秦的九章亲王,你是天狼军的统帅,你是要坐上崇政殿皇位的人,你的血性你的骄傲哪里去了?”
    嬴纵闻言苦笑一声,“我知你要说我不配为王不配为帅不配为帝了,是,我就是不配,我在你这里,本就什么都不是!”说着这话,嬴纵一把抓起与她十指相扣的手落在了自己心口,语声一沉,重重道,“这里什么最重,天下万民可以不知文武百官可以不知可你却不能不知,我为王为帅为帝,这里永不会变,你最好牢牢记住!”
    沈苏姀指节被他握的生疼,听着他这话却忍不住苦笑,“你是最尊贵的九章亲王,你是十万大军的统帅,你掌着他们的生死,你将来要登位,要握大秦的命脉……你是要洞明四海护佑苍生的人,却为了一女子如此……怎可……如此胡来!”
    嬴纵闻言冷笑一声,“若四海是我的,苍生亦要听我的,我又为何不可胡来?!”
    沈苏姀听着这无赖之语简直不知该笑还是该骂,“嬴纵?你还是嬴纵吗?”
    嬴纵从她颈窝退开,撑着身子看她的脸,“是我,当然是我……”
    他的目光沉凝的落在她面上,沈苏姀深吸口气缓缓睁眸,顿时对上他天穹一般的双眸,满眸深情,看得她鼻头一酸,她眼底的冷色早已褪去,只看着他唇角紧抿,四目相对,心底瞬间涌起千百句想说的话,末了却只叹一句,“嬴纵,你太过强求。”
    嬴纵闻言只得苦笑,身子一沉缓缓欺近她,近在咫尺的看了她片刻才沉声道,“你说的对,我爱强求,我想要的,再难我也要求,你可以责我自私偏执,可我若像你说的那般知道放手,我又如何等的到你,五年,在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你再也不会回来的五年,若非这份强求,我又怎能等到你,我便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对你有执念,我就是喜欢强求,你去到哪里,我就撵到哪里,你逃不掉躲不开,除了跟着我再无别的法子!”
    嬴纵强硬说完这话,一个忍不住低头欲将吻落在她唇边,然而就在他要吻上她的时候,沈苏姀却忽的转过了头去,嬴纵唇边是她的侧脸,他眼底一暗,苦笑着在她面上亲了亲,而后便退开些不再亲近与她,沈苏姀牙关紧咬的感受着他周身的悲伤,生生忍着未动声色,她心底其实早已被他这番话搅得情潮涌动,然而此时此刻,终不是两人可以心无旁骛缠绵的时候,沈苏姀侧着脸抿唇不语,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见她如此,嬴纵浅吸了口气忽然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沈苏姀回神,这才发现王辇不知何时起已经停下了……
    沈苏姀被抱下王辇便看到秦王府的大门,嬴纵将她大步抱进府中,径直朝着主殿而去,到了主殿直接入书房,然后将她直直放在了临窗的榻上,扯过一把敞椅坐在了她身前,握住她的手一双眸子紧紧看着她,沈苏姀还未开口他已经抢先了一步。
    “当年圣旨发至西境,虽说的是密旨,可你我相见之时早已彼此知晓,那时你我已觉出不对,大秦虽然大胜,可不至于让天狼军和步天骑都撤走,虽然心中有疑问,可来人全无破绽,你我更不能违抗圣旨,便只好都先领旨撤走,然而我和你相约,每日传信互通消息,以防焉耆和朝中生变,可这消息只传了两日便断了,我觉得不妥折身去寻你,这才发现出事了,后来一路至夕阳谷,却是救错了人,在那路上,我心中已经有了怀疑,至后来朝中下旨令天狼军围杀步天骑,我便已经十之有九能肯定此事……此事之主谋。”
    即便嬴纵这等心性,这下定决心要说出的事到了最后还是有些难言,他紧紧盯着沈苏姀,并不放过她面上一分一毫的表情,然而沈苏姀并非今日才知此事,自然也不曾露出过多的情绪,嬴纵万分紧张,见她一言不发更是不安,深吸口气又道,“此事,此事一年之前初回君临与你说起旧事之时我本欲告知与你,可彼时你我不曾表明身份,你不愿听我多讲,我只怕你知道此事更加不愿面对我,便将此事瞒了下来,后来你一路查探,几家权阀都无碍,只是在牵扯到天寰宫之时我总是十分担心,在你去见窦准之前,我曾去见过他一面。”
    沈苏姀听的眉头一簇,一瞬之间嬴纵的呼吸都轻了几分,他眸色一痛紧紧攥住她的手,“当年之事得天寰宫授意的乃是窦准,旁人都不知晓,窦准瞒着你,你便查不到天寰宫去,这……这是我的私心,彧儿,事到如今,我绝不敢瞒你,或许并不能减轻你心底对我的失望,可我只能向你保证,从今往后绝不再瞒你半分,你,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我的意思已经和你说的十分清楚,我知你要杀光仇敌之心,如果你……我绝不拦你。”
    他话语落定,沈苏姀不由又是苦笑,“你瞒着我的,就只有此事吗?”
    嬴纵眉头一簇,看着她的目光深瞳一转便有几分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两分意外,而后极快的平静下来化作苦涩,握着她的手更为收紧,口中艰难道,“母妃之事,我最开始不让你知晓只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后来你忽然道出册妃之言,我只是怕若我向你道明实情你必定气我怒我不愿再嫁我,唯此二事是我瞒你,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你心中怪我是应当。”
    他毫无保留与她讲明白,沈苏姀这么多日心底的犹豫纠葛尽数被解开,一时之间,竟然让她生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惶然感,面上苦笑不减,她忽的眯眸,“那日里……宁郡主以不让我查案以免连累你之名让我看了一道奏折,那奏折之上所写便是你去见窦准之时所言,我那时便知你很早就知道当年之事的始作俑者了,这一年的时间,你曾几次暗示过我这件事并不简单,是我……从未往天寰宫想,至于贵妃娘娘,那日我在书房见过一封从昆仑山送来的信,得知贵妃娘娘无碍,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我明白你的心意,不会怪你。”
    嬴纵紧张盯着她的眸子因此话一松,沈苏姀稍稍一顿,看着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涩然凄清,“我早前心中生怒,本想与你挑明,可……挑明了又能如何,若是不说,你我之间或可装作无事,眼下说了,那横在你我之间的岂非成了明的,我负血海深仇,你有血脉人伦,你知我复仇之心,我知你于此事无辜,你口口声声不许我离开你,可往后你我之间又当如何过活?嬴纵,你在我心中不是你想的那般无足轻重,即便贵妃娘娘不出事,我亦心甘情愿嫁给你,你要夺位,我可以为你攻城略地使尽阴诡,你要成为那九五之尊,我亦不怕那宫中凄冷风霜刀剑,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可那是苏阀全族那是二十万步天骑冤魂……”
    沈苏姀一边说一边摇头,眸光一垂手就从他掌中挣出,起身便走到了一旁窗边,口中定定道,“我不能忘记不能放下,再爱你,我心中永远都会被这仇恨压着,永生永世不能了断,若是要怪只怪我姓苏你姓嬴,这样滔天的仇怨横着,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我们……”
    沈苏姀这么多日心中的委屈纠葛都沁在这一字一句之间,说至最后语声越发苦涩,嬴纵听她口中决绝之语面色一沉,想也未想便走到了她身后,将她一把拉的转过身来,死死盯住她沁着凄伤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沈苏姀摇头凄笑,“这不是胡话,嬴纵,你我之间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我们的隔阂会越来越大,我们会两看相厌相弃最后更会恨上彼此……”
    嬴纵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沈苏姀眉头一簇话头便是一顿,嬴纵看着她冷笑一声,“你或许会,可是我不会!我知你心中放不下,那好,那些权门走狗我为你杀,大秦的江山我亦为你夺,到时候,你爱怎么处置他便怎么处置他,如此,你可能放下了?”
    沈苏姀紧咬着牙关不语,嬴纵眉头一皱,“你不信?好,我现在便去吩咐!”
    说着便放开她转身朝外走去,沈苏姀呼吸一滞连忙将他一把抓了住,嬴纵回过身来,似有疑问,沈苏姀口中发苦,见他如此竟不知该说什么,唇角几动才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为我夺了大秦江山,倘若我真的杀了他,你心底岂会半分感觉也无?苏阀为嬴氏所害,我却又要做大秦的皇后日日供奉祭拜嬴氏先祖?嬴纵,这个局无解,你说你不会,那是眼下尚未到那一日,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你又会如何呢?”
    嬴纵定定转过身来,听着她这话眼底生出几分痛色,他缓缓的欺身上前来,揽她入怀,目光似他的指腹一般在她面上扫过,半晌才哑声道,“你不必管有没有到那一日,我说不会便必定是不会,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已经铁了心的不愿与我成婚不愿做我的妻子了?”
    沈苏姀看着他的眸光一闪,顿时口不能言,嬴纵眼底暗光消去几分,唇角微微的扬了起来,“你并没有生出离我而去的打算对不对?彧儿,别这般轻易便道我们的未来会厌弃仇恨,任何局都可以破,在我拼尽力气也不愿放手的时候只求你别先松手,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别让我得到又失去,你现在放不下,好,我可以等,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你在我眼前,等待对我而言就是最轻松的事,无论如何,你休想离开,你休想……”
    被他深深揽入怀中,沈苏姀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股子吨疼蔓延开来,只叫她眼角一湿,动了动唇,却只唤出“嬴纵”二字便没了言语,嬴纵在她颈侧吻了一下,一转头擭住了她的唇,口中低低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不阻你报仇,你亦无需为我着想,你若不愿供奉嬴氏先祖,那我们就去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隐居,你只是你,我只是我,终有一日你会放下,为我裁衣烹茶,再不问世间繁华,彧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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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哟~纵子真真把这半辈子情话都说完啦~新年第一天,还是来点暖滴吧~
    题目没在文中出现,是为了纵子而取,唯这份强求不可辜负,唯纵子不可辜负!
    新的一年对于步步来说,唯有笔下的故事和亲爱的姑娘们不可辜负!大家15年顺遂如意哟!
    还有今儿的抢楼,祝大家马到功成~另外再说句,明儿我就要出门几日了,更新量会比较少,但是力保不断更,待我归来,必定万更走起,该加更加更该双更双更,相信步步!
    ☆、149 心比天高!
    沈苏姀醒来的时候便见嬴纵正紧紧地看着她,这时辰尚早,可他面上并无半分睡意,显见的是看了她许久,这情景并非是第一次,从前她总觉得他只是对她太过紧张,眼下方才知其中真意,沈苏姀与他对视一眼,满面慵懒的转了个身背对了他,嬴纵见状倾身向前将她揽了住,却未曾言语,这静谧的床帏之间,便只剩下了两人轻悠的呼吸声。
    如沈苏姀所言,一旦挑明一旦说出来,两人之间果真再不能若从前那般,一开口,那个话题便横在人心头,可若是换了个旁的,嬉笑怒骂缠绵亲近,也总是小心翼翼避着,真要提起,说到底是没有个完美的法子可解,如此,便也只剩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