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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节
    墨檀皱眉,坐在远处的男人分明没有动,可室内的空气却是一滞,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大手在撕扯,一道危险的气息瞬间靠近了嬴湛几人,沈苏姀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挡在了嬴湛身前,语声沉定道,“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和司命大人说。”
    沈苏姀话音落定,那叫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陡然一消。
    嬴湛三人也在适才感觉到了不妥,待这感觉消失齐齐眉头微皱,微生瑕乃是西楚第一阴阳术大家,可世上却无人知道他诡谲莫测的身手有多厉害,刚才那一瞬他到底想做什么?
    嬴湛并未动,沈苏姀转头看了他三人一眼,“听我的。”
    沈苏姀目光沉定,肃穆起来的模样竟然震慑力非常,嬴湛唇角紧抿良久,而后才道,“我就在外头等你,你快着点。”
    说完便利落转身,和容飒三人走了出去。
    墨檀跟着走出去,门扉一合,屋子里彻底的黑暗一片。
    沈苏姀眯了眯眸,径直走向微生瑕,这幅场景和她在广陵初见微生瑕之时那般相似,却又全然不同,沈苏姀走到那矮榻边落座,抬手将准备的茶具分开煮起茶来,她的手法十分娴熟,抬眼看了微生瑕一眼道,“既无眼疾,何必再装?”
    说完此话沈苏姀便垂了眸,却见对面的微生瑕半分动作也无,心中一动,沈苏姀蹙眉看向微生瑕,那目光深沉万分,良久沈苏姀才重新垂了眸,将茶盏之中注满茶汤放了一杯在微生瑕身前,“想必你已知道我的来意,既然如此,我有话直说。”
    微生瑕微微抬了抬下颌,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西楚皇帝将不久于人世,若你扶商王上位放开对皇权的掌控,我可助你治好你的病。”
    说着话沈苏姀目光扫向微生瑕的袖口处,昏暗的光线之中,沈苏姀运极目力便能看到他手腕处的几星疤痕,皱了皱眉,沈苏姀愈发气定神闲起来。
    “微生百年大族,素来执掌神权凌驾于皇权,岂是你说放就放?”
    微生瑕和沈苏姀一样气定神闲,沈苏姀并不意外,只继续道,“所以你要继续做个只能在黑暗之中亵玩权利的瞎眼怪物?”
    微生瑕周身平静的气息终于有两分浮动,沈苏姀语声却越冷,“你的眼睛有问题了,我虽然不会阴阳术,却也想象得出你在用邪术养体,你的眼睛不仅会瞎,你的性命恐怕也不足夜氏的皇帝,你会英年早逝,在你死后,微生家又会选出另外一位继承人继续你的黑暗,到了你这里已经是这幅样子,下一位的结局已经可以想见。”
    “微生瑕掌控皇权已经百年,却为何不曾取而代之?”
    “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若皇权和神权相悖,百姓认得最终还是皇权。”
    “若你扶商王上位,大司命的位置依旧是你的,你依然受人尊崇,微生家的地位依旧不变,若非如此,三王虎视眈眈,再加上商王,你的胜算又有几分?即便经了一场苦战胜了,结果呢?西楚兵荒马乱,百姓民不聊生,而你依旧暗无天日见不得光。”
    沈苏姀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如今已是盛夏,可望京的太阳却不比大秦来的灼人,我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外头园子里茉莉和紫薇开的极好,你知道茉莉和紫薇是什么颜色吗?你有多久没见过太阳的温度?你没有喜欢的女子,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寥寥一生为了什么?”
    微生瑕定定听着,忽然弯了唇,“想用这么几句话得到帝位,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沈苏姀缓缓摇头,“就这么几句话当然不能得到帝位,可是别的东西能,比如,天玄宗从不外传的内功心法……我不知道你这怪病能不能被其他的法子治好,可是既然这么多年你都仍然是这幅样子,相比天玄宗的内功心法是你唯一发现的有效法子。”
    微生瑕唇角微抿,未曾言语。
    沈苏姀眼瞳一暗,干脆道,“我身上有十年天玄宗内家功力,我予你三成。”
    微生瑕身子下意识的挺直半分,虽然看不到他的眸色,却能感受到他瞬间提起了注意力,沈苏姀眼底微光一闪,继续道,“还有我的血,由天玄宗内功炼化的极阴活血,世上再没有比我的血更好的灵丹妙药了,再加上我身边有两位神医,或许能救回你的眼睛。”
    沈苏姀虽然说只给他三成功力,可一个人生生被抽走三成功力造成的反噬非同小可,三成功力被夺走,她剩下的战斗力能维持一半已经是很不错,而造成的后果便是她往后的内功或许再无法增长,而人之活血,又怎能随便予人,她清楚的知道他要的可不止她的一星半点血,她知道一切,可她这愿许的仍然如此干脆利落,微生瑕的唇紧紧抿在了一起。
    “商王和你毫无血缘关系,你为何能做到这一步?”
    沈苏姀眸色微凝,“缘由和你说了只怕你无法理解,你整日活在黑暗之中,又怎知人世本该有的温暖,我将他当做兄弟,仅此而已。”
    微生瑕微微一怔,抿唇未语。
    沈苏姀便继续煮茶,又道,“你我乃是对立,若你不愿,那你我之间品茗这或许是最后一遭,喝完这杯茶,希望你能给我个答案。”
    微生瑕唇角微松,“别忘记,你在我的地盘。”
    沈苏姀不做声,只继续喝着茶。
    微生瑕稍稍一默,“看来我们更适合做敌人……”
    说着,他骤然摸向自己的袖子,归墟在他掌中一闪,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他的唇边,笛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魔魅之感入了沈苏姀的耳,然而她坐在那处,巍然不动!
    笛音不过片刻便骤然断了,微生瑕放下归墟,“你身上的咒已解?”
    沈苏姀淡笑,“否则你以为我会坐在你面前?”
    微生瑕皱眉,“这不可能!牵机咒不死不休,还需要耗费极大的功力才可解,为你解咒之人不死也要半残,何况我还不知世上有谁能解牵机咒!”
    沈苏姀眸色一暗,想问什么话到唇边却未问出口,只道,“我的确在死亡线上徘徊过一回,而这世上,自有你不知道的高人。”
    说着,沈苏姀将那茶盏往身前桌案之上一放,“好了,你可能给我答案?”
    微生瑕瞬间抿了唇,“若我不应呢?”
    沈苏姀冷笑一声,“你不应,我自然回去。”
    微生瑕闻言亦冷笑,“回去又如何?浮屠会被我屠灭!”
    沈苏姀摇头,“你太过自大了,陵山四周并非没有生路,浮屠十万大军无法战胜你的五十万大军是真,可想要退兵回浮屠却不是难事,浮屠走了,熙王和你一战必定精彩。”
    微生瑕皱眉,“回了浮屠你又能如何?”
    沈苏姀语声悠哉,“我可以等你死。”
    微生瑕周身气势一冷,内息已提了起来。
    沈苏姀四平八稳坐着,语声冰冷不带分毫感情,“你会替我平了各大封王,你会需要傀儡,偏生你不会长命,待你一死,西楚必乱,那时才是浮屠起兵最佳之机,商王还小,他可以再等十年,而你呢?这一次是瞎了眼,下一次就可能是残了腿,你哪里活的过十年?”
    沈苏姀话语残酷狠毒,微生瑕周身的气势便愈发吓人!
    沈苏姀猛地倾身,一把掀了他面上的白巾,却见那双在黑暗之中和寻常人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竟然紧闭着,且整个眼睛皆是一团乌黑,仿佛身上所有的毒气都汇聚在此不知何时起就要腐烂,沈苏姀眯了眯眸,“等你的眼睛烂成两个洞,你后悔也来不及!”
    微生瑕身上气势骤然一怒,抬手便朝沈苏姀袭来,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过,她是第一个,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跪坐着的身形仿佛骤然跃起的猎豹一般迅疾,双手变拳为爪极其狠准的朝沈苏姀脖子抓来,那模样全然不像个有眼疾的人,他的速度快,然而沈苏姀的速度却比他更快,沈苏姀闪身避开,抄起桌案上的茶盏便朝门口方向梦里扔去!
    茶盏如同箭矢一半激射而出,咔嚓一声破开那重重帷帐屏风直接打在了门扉之上,碎瓷落地之声响起,原本黑暗一片的屋子顿时透出一点亮光,仿佛察觉到了沈苏姀的意图,微生瑕更为愤怒,内息猛然提起,一拳就朝沈苏姀扫来,拳头擦过沈苏姀的肋下,只让她疼的倒抽一口冷气,然而她并不慢下动作,只抄起茶壶继续朝门口扔去!
    激射而出的茶壶之上用上了更深厚的内力,那茶壶飞撞在门扉之上,直将镂空的门板撞出个大窟窿来,一瞬间,屋子里再亮堂了三分,沈苏姀身影一跃朝那亮光扑去,微生瑕目不视物,只察觉到危险却看不到那亮光在何处,他一掌排在沈苏姀肩头,下一刻倾身而上一把捏住了沈苏姀的脖子,猛地一使劲儿,只让沈苏姀瞬间便没发呼吸!
    就在微生瑕以为自己定了胜局之时,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腰侧之上,同一时刻,一股子钻心的灼痛在他脖颈之上蔓延开来,意识到自己中了沈苏姀的圈套,他当即便想退开,可身子刚一动,那腰间的匕首已刺破了他的白袍入了皮肉!
    “不用邪术,连你的功力都在退步。”
    “看……看到了吗?要杀你就如此简单,甚至不用回浮屠等你一点点腐烂而死!”
    “内力不足动作如此之慢,你……你还是适合吹笛子……”
    沈苏姀面色憋得微红,使足了力气才说出这几句话,微生瑕脖颈之上的溃烂在一点点的变大,他额上分明布满了冷汗,可紧抿的唇角却是一句话未说,他可以一把捏断沈苏姀的脖子,可在那之前沈苏姀手中的匕首可以插进他身子里,无论如何都是两败俱伤,而显然,他是伤的更重的那个,再没了沈苏姀的活血,他又要如何复原?!
    博弈在继续,沈苏姀冷笑一声,“再……再有半柱香,你……你的脑袋就要掉了……”
    微生瑕仍是不语,他博颈上的溃烂之处却在扩大,那极其残忍的一幕被沈苏姀看在眼里,她看着微生瑕的咬紧牙关面容,不知他从前承受了多少次这样的痛苦才能这般镇定!
    “要么放了我,为敌,要么,答应我的,条件,帮你治病!”
    “你……你别无选择……”
    沈苏姀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又推进了匕首,然而微生瑕好似早已痛得麻木,竟然半点反应也无,他如此,在沈苏姀眼中简直就像个没有痛感没有神识的活尸人偶,沈苏姀闭眼的瞬间,眼底生出深深的怜悯。
    沉默之中,微生瑕的手在收紧,沈苏姀眼前黑光更甚胸口更是闷痛,就在她以为微生瑕会杀了她而准备逃生之法时,落在她脖颈上的手竟豁然松了开!
    沈苏姀骤然睁眼,眼底亮光骤然,她一把将微生瑕推了开!
    刚离了那亮光之地微生瑕脖颈上的溃烂就止了住,然而猩红的皮肉开裂腐败,那活生生的疼痛哪里是常人能忍,匕首拔出,他腰间的白袍亦是一片血红,可他只是背脊僵直的站着,微微垂着头,紧抿的唇角和拧成川字的眉头仿佛在做一个万分重要的决定,沈苏姀喘着粗气,等了半个世纪之久才听到微生瑕失魂落魄的道,“我……应你。”
    沈苏姀眯眸看着微生瑕,仿佛在疑惑他所言的真假,不过一瞬,她豁然转身朝那案几走去,抄起一个茶盅,扬起匕首在自己掌心一抹,属于她的血腥味儿一盛,不多时她便端着茶盅返身走到了微生瑕身前,举到他面前,“我敬你——”
    ------题外话------
    我对不起微生,就这么放弃在握大权了,不过他情况特殊哟,本来设定了很凄苦的身世什么的,但是现在想想还是给他个好吧~o(gt_lt)o~多谢小摎摎的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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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 大军入城,无咎相助!
    “你到底答应了那微生瑕什么?他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让商王上位?”
    忻州城巍峨的城楼之上,沈苏姀和嬴湛并肩而立,嬴湛深沉的目光落在沈苏姀的身上,沈苏姀的目光却是看向陵山的方向,道,“你以为这帝位是白白好拿的吗?熙王虎视眈眈,浮屠大军要和朝廷的兵马一起将三王击退商王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位。”
    嬴湛狐疑的看了看沈苏姀,也随她看向陵山的方向,今日浮屠的十万大军将会进驻忻州,而后一起准备击退三王的计划,嬴湛便抿唇道,“熙王手下的兵不弱,也不知多久才打的下来,咱们要在这忻州一直待着不成?”
    沈苏姀双眸微眯,“至多三日。”
    嬴湛一愕,“熙王一共可是有十多万大军,三日怎么可能决出胜负?”
    沈苏姀看了他一眼,“决不出也要诀,三日之后回望京,微生瑕会拟定禅位诏书,看到了诏书我才能放心,然后咱们要速速回大秦去。”
    嬴湛闻言一笑,“你想七哥了?”
    沈苏姀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警告,摇了摇头,“许是离得太远,我总有些不安。”
    嬴湛眼底有些欣慰,“你念着七哥自是好的,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眼下北魏和大秦还未正式开打呢,七哥或许连战场都不用上,即便上了,又有谁能伤的到他。”
    沈苏姀紧抿着唇,深吸了口气,“但愿如此!”
    话音刚落,忻州城外的官道之上便出现了一行军队的身影,远远地沈苏姀便能认出那领头的几人是谁,嬴湛见人来了唇角微抿,“沈君心真是好大的福气!”
    沈苏姀转头笑看他一眼,“他父母双亡,小小年纪便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福气,十殿下你才是有福气的那个啊。”
    嬴湛抿着唇,“你这个做姐姐的什么都替他办了,还不够有福气?”
    沈苏姀微微一叹,“现在只是开始,他往后要走的路并不简单。”
    嬴湛哼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话说,你不会准备还要上战场帮沈君心打仗吧?!你要是这样想我可是不会让你去的……”
    沈苏姀微一抬眸,“你拦得住我?”
    嬴湛闻言面色一变,只以为她真的要去,沈苏姀瞧见他骤变的面色却是摇头失笑,“放心吧,我此生再不回着战甲,我可以为他谋策,这一点却不会变。”
    嬴湛长长的松了口气,唇角几动老实交代,“七哥走之前特意吩咐我了让你连战场都不要靠近,话说你分明懂得兵法那些的,身手马速都不错,却为何不能上战场?”
    沈苏姀狭眸,眼神极其深长的落在天地相接之处,“我……”
    唇角微动,沈苏姀面色微白却是不曾说出话来,她该怎么对嬴湛说那一场心性如她也不能释怀的噩梦呢?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越来越靠近的军队之上,沈苏姀知道,这一世,她终究和领兵作战驰骋沙场无缘了!
    见她只说了一个字便面色微白嬴湛赶忙摆手,“不用说了不用说了,看你这样子都有些不对劲了,我不过随便问问,反正你莫要上战场便可。”
    沈苏姀强扯出半分笑意,嬴湛忽然看向了天边,“这天气有些不对啊,眼下是盛夏,恐怕今天晚上就要有一场暴雨落下来了,好嘛,这一下又要耽误时间了!”
    “不耽误时间……”
    沈苏姀语声沉定的接一句,嬴湛当即疑惑的看着她,便见沈苏姀看着天边那大团大团汇聚在一起的黑云道,“这场暴雨来的正好!”
    嬴湛蹙眉不解,沈苏姀却未有再说的打算,只看向不远处的军队头领,而后便转身下了城楼,嬴湛当即跟了上去,两人在城楼之下翻身上马,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浮屠大军就已经驰近,忻州城内负责接应的乃是西楚的左将军明浩循,这位年过四十的老将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对待入城的浮屠将士十分周到……
    城门打开,沈苏姀当先看到的便是第一个冲入城门的沈君心,第二个则是孟南柯,紧接着钱万贯并着沐沉、沐萧等人都现了身,而后便是嬴华庭、谢无咎和宋薪等人,见沈苏姀等在这里,钱万贯和沐沉被留下收整军队,其余人则是聚到了沈苏姀身边。
    “阿姐!辛苦你了!你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