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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节
    “九王爷仍称病,说是谢过娘娘的赏赐,只是他仍旧下不了床,不能亲自谢恩……”
    “那你见到他的真人没有?”
    红菱听闻,摇了摇头,“隔着一道屏风,奴婢没能瞧见九王爷的真容。”
    苏梓瑜猛然起身,这不像朱飒的作风,这会儿她的心里有着太多的疑问,在屋子里踱了好几圈,她朝红菱道:“去一趟御书房,请皇上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这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朱翊正迈着步子进来,“梓瑜,你找朕有何事?”
    有多久,妻子没有找过他,连他自己也算不来,此时听到她居然主动让人请他到皇后寝宫来,他脸上的笑容比平时都多了些许。
    “皇上来得正好,臣妾有话要说……”苏梓瑜说到这里,忙朝周围的宫侍看了一眼。
    那群宫侍都是人精,知道帝后二人有话要说,遂都知趣地行礼退下。
    朱翊饶有兴趣地看着妻子,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可她这举动却是让他感到无比的开心,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时光。
    “皇上,臣妾有个猜想,不知道准不准?”
    “哦,梓瑜有话就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话好避讳的?”
    “那臣妾就直言了,我之前几次遣人送药给九王爷,可都没有见到他的人,你说,这府里之人会不会是假冒的,而他真人很有可能不在京里……”
    其实别说苏梓瑜,就是朱翊也早就怀疑朱飒很有可能出京,不过太后仍健在,他就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真逼死母亲的事情他做不来。“此事容朕好好想想……”
    苏梓瑜又何尝愿意置九王爷于死地?
    至少在她的心里,朱飒此人的份量并不轻,可她是为母者,一旦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子嗣,她就无论如何都坐不住,这就是母性。
    “皇上还要想什么?现在事实就隔着一层纱纸,只要我们一掀开就能直触到真相,只要控制住九王爷,不让他危害到江山社稷即可,太后那儿也就有了交代。”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母后她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打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我已是天子,飒弟就是弱者,人都是偏向弱者的,母后又焉能真不管飒弟?”朱翊知道一旦他真有行动,就不可能会轻易收手。
    “难道就任由他胡作非为?”苏梓瑜一脸不豫地看着丈夫,冷笑一声,“如此纵容他,我希望皇上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说完,她拂袖而去。
    朱翊一抚额头,有几分后悔那日不该与她开诚布公的,为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妻子已经近乎魔怔了。看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他终究舍不得,又大跨几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卷进自己的怀里。
    “好了,好了,此事朕依你。”
    苏梓瑜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妥协的话,不由得想到在闺阁里听过的话,女人时常会拿一句话来考验男人,就是我与你娘掉进水里,你救哪一个?如今她与太后是真的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上,朱翊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她那颗死寂的心突然又跳了一跳。
    双眼紧紧地盯在男人那张哪怕已近中年仍是俊俏得很的脸蛋上,她道:“皇上,不后悔?”
    “不后悔。”朱翊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俏鼻梁。
    这样的动作他们幼时时常发生,可自后来闹崩后就再也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了,如今再现,两人都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梓瑜不想让他再乱了自己的心湖,一把推开他,强自镇定地道:“臣妾先去安置好三个奶娃,做好出行的准备。”
    朱翊的怀抱突然一空,还有几分不适,看到她似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突然轻笑出声,这笑容几分畅意又有几分痛快。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背着人亲吻的时候,事后,她也是这般落荒而逃的姿势,这翻出来的记忆多少还带有以往的甜蜜。
    这是好的开始,他有信心,终有一天,他还会再得回她的心。
    无论是朱翊还是苏梓瑜都选择了微服出行,没有大张旗鼓地出宫。
    坐在平常的马车上,脱去龙袍的朱翊与穿上平常妇人服饰的苏梓瑜都难掩那上位者的气息,毕竟坐惯了那位置,想要平常也平常不起来。
    “皇上,如果府里那人真是替身,你有何打算?”苏梓瑜看了一会儿窗外繁华的街景,又瞬间把车窗帘子放下来,转头问道。
    朱翊微沉吟,方才答道,“如若真的这样,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触犯了国法是不争的事实,我早已叮嘱叶旭尧,一定要留意汝阳城中的动静,朕这弟弟一向是个聪明人。”
    并且聪明过了头,虽知这弟弟不安份,但当兄长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他,想来这么多年也够了。
    苏梓瑜听到这答案,这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她不想朱飒死,也不想圈禁他一辈子,曾经他给她安慰,只是再怎样,也不及她的儿子半分,或许她真的对他太凉薄了。
    夫妻二人没再交谈,他们的心情都异常的沉重,其实这个谜底一直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们都选择了很长时间的视而不见,如今想要掀开,又觉得自己似乎也要跟着被撕得鲜血淋漓。
    苏梓瑜突然伸手握紧朱翊的手,这一刻,她需要他。
    朱翊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他是皇帝,是大顺的天子,就得要守住这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切不可因个人情感断送掉这大好河山,要把它稳稳当当地传给自己的儿子,然后是孙子,千秋万代。
    九王爷府俨然在望,夫妻二人的神情十分的严肃。
    驾车的太监把宫里的腰牌递给九王爷府上的守门人看,这守门人吓了一跳,忙打开中门迎接,最后更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迎着这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府。
    朱翊一个眼神,立即有人出现控制住这守门人,不让他往里面通风报信,好让九王爷有了准备。
    待马车驶进府里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下来,朱翊扶着妻子的手一道走下来,朝九王爷府里的中枢地带迈进。
    这座府邸,其实帝后二人都不陌生,在朱飒分府单过之时,他们都曾来过此处与朱飒一道庆贺,后来更是来过好多次,尤其是苏梓瑜,那时候九王妃病重,她就曾前来探望过好几次,对这府里的构造更是熟得不能再熟。
    沿途的下人看到这对威势逼人的夫妻,哪敢阻拦?只敢跪在地上请安行礼。
    越近朱飒所住的院子,苏梓瑜的感官就越敏锐,她暗地里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皇上,臣妾觉得不妥。”
    “嗯,别作声。”朱翊只是握紧妻子的手,他亦有同感。
    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他胆敢来这九王爷的府邸,早就有了万全的准备,而是这府里的气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夫妻二人终于踏进了九王爷养病的院子,就着下人掀起的门帘进去,结果,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太后她老人家赫然在座。
    屋里飘着药香,可没有人在意,只是看着彼此。
    朱翊怔了怔,上前行礼,“参见母后。”
    苏梓瑜也不遑多让,上前朝太后屈膝,“参见娘娘。”
    “都起来吧。”太后威严地道,“你们夫妻二人怎生一块儿来看望九皇儿?”
    朱翊笑了笑,“母后,听闻飒弟病了这么些日子,身为皇兄,自然是担心不已,还是亲自来看望一番更为放心,更何况皇后赐了药给飒弟,少不得也要担心,故此,儿臣才会携了她来探病。”
    “哦,你们夫妻倒是有心了。”太后似一副欣慰的样子,只是目光上下打量着夫妻二人的装扮,这分明就是微服出行,“那你们为何?”
    没有明言,可她要表达的意思,夫妻二人焉能看不明白?苏梓瑜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若是大张旗鼓前来,怕是惊扰九王爷养病,这样更为不妥,还不如我们二人以微服出行,这样一来也能减少不少的繁文缛节。”
    太后似满意地起身,握住苏梓瑜的手,“难为你们二人想得周到。”
    “应该的。”苏梓瑜忙道,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
    “母后,儿臣担心飒弟的病况,还是先看看飒弟吧。”朱翊道。
    太后感动地似眼里有泪光,由苏梓瑜扶着坐回原位,着人把帐幔掀起来,露出里面熟睡的“九王爷”的真容。“他刚喝了药睡去了,这会儿吵醒他实为不妥,唉,也不知道我儿为何就时运如此不济,摊上这么个病?”
    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哭出声来。
    苏梓瑜轻轻地给太后拍背,目光却是落在床上那人的上,确是长着一副朱飒的样子,不过是不是他本人,没有交谈过如何能确认?目光再移回太后的身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掩在帕子下的表情哪有半分哀伤?她紧紧地攥着这帕子,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题外话------
    抱歉,今天家里有事,没能多更点,某梦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第二百一十七章对立
    朱飒的目光落在床上睡着的胞弟,背着手却是紧紧一握,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苏梓瑜能看出来的端倪,他焉能一点也没有发现?
    嘴角浮现一丝的嘲讽,居然出动母后来保驾护航,这个胞弟远比他想象当中要难缠得多,突然想到苏梓瑜不久前说过他的一句话,说他会有后悔的一天,不用等以后,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极为复杂。
    太后假意哭了一阵,只有媳妇儿的安慰声,没听到大儿子的声音,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抬起头来看向一声不吭的皇帝,“皇上,哀家……”说没两句,她又眼里含着一泡泪。
    到底是母子,朱翊早些年对苏梓瑜并不太上心,但对这个母亲却是一直极为孝顺的,见她看着自己哭得伤心,终做不到视若无睹,遂上前安慰母亲道:“母后,儿臣正在想哪位太医的医术高明,可以让他来给飒弟看诊,这样一来,飒弟的病有了起色,母后也好放宽心贻养天年。”
    “如若能如此,哀家也就能放心了。”太后泪水涟涟地道。
    “太后娘娘尽管放宽心,九王爷一定会吉人天相,否极泰来的。”苏梓瑜也适时地插口再说些安慰的话。
    只是在太后看不到的地方,她冷冽的目光与朱翊的目光对上,朱翊朝她轻微摇了摇头,好半晌,她方才抿紧唇暗暗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太后没看到他们那短暂的交汇的眼神,径自看着病床上的“小儿子”道:“皇上,梓瑜,哀家实在不放心九皇儿一人在府里没个照顾的人,这段时间,哀家就在此看顾他,直到他痊愈为止……”
    这话简单来说,就是太后要坐镇在九王爷的府邸,一步也不离开,就是誓要保住九王爷。
    苏梓瑜心中一阵恼火,太后此时这么做真是拎不清,她一味地以小儿子为重,实则是让他在这个泥沼里面越踩越深,如果到了真收拾不了的场面,到时候太后的罪过就深重了。
    “太后娘娘,您年事已高,还是回宫静养吧,这儿就让臣妾遣信得过的人来照看就是,绝对不会让九王爷有个闪失的……”
    太后听闻,突然恶狠狠地瞪着苏梓瑜,冷笑一声,“你遣再多人能代替得了哀家?梓瑜,哀家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凉薄性子的人,九皇儿一向尊你这个嫂子,如今哀家不过是要亲自照顾他,你倒好,不帮哀家就算了,还要拖哀家的后腿,你可真好啊你?”顿了顿,她面容一板,“不用你假好心,哀家自会照顾哀家的亲子。”
    真是好心遭雷霹了,苏梓瑜的面色也不好看,就算她能明白太后左右为难的心情,但不代表她认可她的选择,这是火上烧油之举,“娘娘……”
    朱翊一把扯过苏梓瑜在身后,不让她再开口劝诫母亲,知子莫若母,这相反来说有时候也是可以成立的,此刻母亲绝对是借着刁难妻子来掩盖某些真相,“母后息怒,梓瑜她也是为母后的身体着想,一时情急,说出的话有欠思量,母后也莫要恼她,她的心也是好的。”
    太后看到皇帝为皇后出头,心道这对夫妻现在的关系倒是好转了不少,不过她似乎越来越不乐见这样的情形,以前是她小瞧苏梓瑜的本事了,以为她以情为重,一生堪不破情关,所以少不得对她有几分怜惜,可现在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朱翊在自己手心处那一挠,苏梓瑜焉能不明了?心底自嘲一笑,她又忘了人各有志这句话,既然这太后非要一条道道走到黑,她又何必拉她一把?这么一想,她顿时服软地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一时虑事不周,这下人再多也是不及亲母在身侧来得安心,为了九王爷的身体健康,还是太后娘娘凤体在此坐镇更能起到作用,臣妾真真是想得狭隘了。”
    这话听在太后的耳里,自然能听出一点弦外的嘲讽之意,不过这个时候与苏梓瑜真起争执不是理智的作法,遂她装做听不出来其中的讽意的样子,“还是梓瑜明事理,你也别记恨哀家那几句话,哀家为了担心九皇儿这心都操碎了,一时也就顾不上别的……”手还亲热地拍了拍苏梓瑜的手背以示安慰。
    “娘娘不恼臣妾,臣妾就已经万幸了,焉会记恨娘娘?”苏梓瑜忙屈膝道。
    你会演,我自然也会演,反正她不会这么傻做那第一个撕破脸皮的人。
    “这就好,这就好……”太后一副欣慰的样子。
    朱翊看着这虚假的一面,第一次厌恶这做皇家的虚伪做派,目光又看向昏睡中的“九王爷”,至此,他可以完全确定此人是替身,真正的朱飒很有可能正在汝阳城。
    有太后在此坐镇,帝后二人也不好强硬地拆穿这替身的把戏,说了些关心的冠冕堂皇的话,朱翊就携苏梓瑜离去。
    太后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床上的替身听到脚步走远,这才立即睁开眼睛下床,跪在太后的面前,“谢过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哀家救的不是你,是哀家儿子的性命。”太后转身冷冷地看着这个披着一层似她儿子面皮的脸,表情里没有半分慈爱,反而隐隐有些厌恶。
    那替身也知道太后不喜自己,从太后无声无息地驾临府邸开始,看他的目光都是不怀好意,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太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心里却在想该在什么时候把这替身杀掉,绝不能再让他留在世上,她要保住小儿子的命,这人就绝不能留。
    好半晌,她方才表情缓了些,“起来吧,这地上凉,你也正在装病,莫要让人看到起了疑心,在九皇儿未归的这些日子,你最好给哀家把这戏做好了,要不然不等九皇儿归来,哀家就先办了你。”
    “是,小的知道。”那替身听到这句威胁的话,顿时冷汗涔涔,感到背脊都凉透了。
    太后轻挥手让他到床上去躺着。
    柳嬷嬷掀帘子进来,看了眼那替身小心翼翼的眼神,这人空具有王爷的样子,却没有王爷应有的气度,好在最后时刻把太后搬来,要不然此人必会被帝后二人拆穿。她在宫里这么些年,焉会不知道这对帝皇夫妻也是精明过人的。
    “皇上和皇后上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