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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节
    “那又如何?至少,我没有对皇伯伯说出任何对你不利的消息,朋友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了吧?”
    这话似乎是有几分的道理。
    穆流年嘟嘴,点了点头,“肖云航,你现在没有了一身功夫,你手上的势力,确定还会对你尽忠?你不担心他们会反水?”
    “呵!你太小看我璃王府了。他们的主子是我,无论我是醒着是昏迷着,都只是我。正如你所料,如今我只是没有了一身的功夫,不代表我连同脑子也一并坏了。”
    穆流年轻轻笑了起来,“这就好!看来,你已经缓过来了。也不枉我走这一遭了。”
    肖云航的眼神微闪,看他有意离开,连忙将其唤住,“穆流年,我问你,这一次的事情,你果真是没有插手?为何我觉得,我这次能脱离险境,似乎是与你分不开呢?”
    穆流年也不隐瞒,十分坦然地与其对视,“确切地说,你既受了内伤,又中了蛊,你的蛊是桑丘子睿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你的内伤,是云长安治愈的。不过,你的父王已经给了桑丘子睿许诺,只怕以后,你们都是要站在了桑丘子睿这一边的。我现在担心的是,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与他为敌,你的心,会向着谁?”
    穆流年说到最后,脸色已经是愈发地凝重了起来,脸上虽然仍挂着笑,可是眼意却未达眼底,那俊秀非凡的容颜,此刻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多了几分的诱惑力。
    当然,对于肖云航这个男子而言,他的魅力,显然就是下降了几分。
    肖云航的脸色也渐渐地郑重了起来,从榻上坐直了身子,脸色虽然仍有些白,不过,却透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傲气和沉着。
    所谓皇室后裔,自然是寻常的男子,无可比拟的,“你放心。我与你是友,与桑丘子睿有着承诺和交易的,是我的父王。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就送了这样大的一个人情给桑丘子睿,不是吗?”
    说着,肖云航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分笑,“说起来,我真有些替桑丘公子担心呢。他工于心计,善于筹谋,却不知道,你我二人相交已久,可惜呀,可惜。”
    看到他果然就做出了一脸的可惜状,穆流年则是直接就瞪了他一眼,然后很没有风度地回了一句,“有什么可惜的?他那样的白发妖人,又不是神仙,岂能事事料到?”
    肖云航却是十分鄙视道,“你明明心里就是对人家有着百般的忌讳,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你就不累?”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说不定这一次的事情,会让璃王想通了,接着后头再继续努力,接连造出几个儿子来,你的地位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呸!穆流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之前颂宝和安宁公主邀约你媳妇儿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拿我当笺子使了。我告诉你,我肖云航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穆流年倒是咧嘴一笑,“哟,长本事了?怎么,你有胆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穆流年说着,就开始四处地打量他这屋子,“我不屑于出手对付一个病人,可是肖云航,你确定愿意惹火了我,然后将你这一屋子的宝贝们给毁了?”
    肖云航的面容一滞,对于如此明晃晃的威胁,也只得抽了抽嘴角,“哼!”
    这算是认栽了。
    穆流年对于肖云航的反应,似乎是很满意,也并不意外。显然,对于两人的交情,他还是有几分的自信的。
    即便没有他与金华两人的交情那样深,可是至少,肖云航是京中为数不多能与他谈得来的一个,特别是在肖氏的子嗣之中,能让他看得起的,也就只有一个肖云航了。
    比起之前的肖云松和肖云放,肖云航是一个为人更为坦荡,行事也更为光明磊落的汉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破例与肖氏子嗣交好。
    当然,也是因为看出来肖云航与皇权二字几乎是沾不上边儿的,所以,也才敢壮着胆子与他相交。
    “肖云航,我知道你的本事,不就是没了武功?这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你可知道颂宝郡主根本就不是你妹妹?”
    肖云航的眼神一暗,沉默了一下。
    只看他的反应,穆流年就知道,他定然是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穆流年的音调有些低沉。
    肖云航微蹙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再看看穆流年面色不善,抿了抿唇,“穆流年,该好奇的是我吧?我璃王府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是听颂宝自己说的。”
    穆流年摆摆手,“肖云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这可是你这次会受了重伤的关键。还有璃王妃的死,只怕也是与这个秘密有关。肖云航,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母亲报仇?”
    肖云航的脸色有些差,眸光亦是暗沉无光,那有些阴郁的眸子里,倒似乎是有着波涛涌动,让人难以窥探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她的生母是谁?穆流年,呵呵,看来这些年,我真是低估了你。不仅仅是我,连我皇伯伯,只怕也是将你看地太低了。”
    穆流年看他顾左右而言它,微一摇头,“你璃王府不是一个空壳子,难道我长平王府就是?我之前一直身中巨毒,谁下的,你心里也清楚。肖云航,我是中了毒,不代表我们长平王府的暗卫都是瞎子、聋子。”
    “所以呢?你现在没事了,想要找皇伯伯报仇吗?”
    看着肖云航有着几分笑意的脸,穆流年突然就有了一种很想揍人的冲动!
    眼角抽了抽,想到来此之前,浅夏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勉强将心头的不快压了下去,“报仇两个字,现在显然是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梅氏死了,她的儿子现在也是生不如死。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倒是你,亲生母亲的仇,你真的可以放任不管?”
    “穆流年,你不必拿话激我。我知道事情的轻重。你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没有必要瞒你,对于颂宝的亲生父亲,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我母妃是知道的吧?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突遭厄运。说起来,母妃会出事,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颂宝,如今她死了,我璃王府倒是清净了。至少,不会再有人拿她的身分说事儿了。”
    “这么说,你也猜到了几分?”
    “母妃曾说过,颂宝的生父出身不低,只可惜当时的情势所迫,在我紫夜,是不能将身分挑明的。即便不是王族,至少也是外邦的名门贵族。可惜了,多年来,母妃再也未曾见过那个男人,而和宁长公主,似乎是也对他死了心。多年来,对他也从未再提及。”
    “只怕不是死心了,而是被什么人给催眠了。”穆流年猜测道。
    “催眠?”
    穆流年点点头,“我怀疑颂宝的亲生父亲,是位秘术高人,当年他的离开,或许是出于无奈,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是知道这世上颂宝的存在的。可是他却从未曾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从未想过要对颂宝补偿些什么。这一次,她在璃王妃出事前,曾被人下了幻术,似乎是还有蛊。”
    “你怎么知道的?”
    穆流年轻嗤了一声,“你应该问,她被人施了幻术想要做什么?”
    肖云航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她被人施了幻术,目的就是要让她杀了璃王妃和你,还有,我的妻子。”
    肖云航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人要让她杀了我母妃我能理解,或许是怕她的身世暴露,呃,不对,应该是怕母妃知道她亲生父亲的事情,所以才会出此狠手。可是对你的妻子?我不能理解,为什么?”
    “只可惜现在颂宝死了,许多事情,只怕也是找不到答案了。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发现真相。只是现在,肖云航,你不认为,这一次的事情,与肖云松的有着极大的相似度吗?”
    “什么意思?”
    “对方主要针对的对象,似乎是肖家人。我们一直都只是关注了肖云松的死,却忘记了前阵子二皇子在皇上面前失利之事。他直到现在,仍然是被冷落。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穆流年摇摇头,自己也是一脸的迷茫道,“不知道,或许就是觉得有些事不该让你蒙在鼓里吧?毕竟,你也姓肖,这一次的事情,你也是深受其害。而我既然是得到了这些消息,没有必要对你隐瞒。你放心,对你,我没有什么太大的企图。我不像桑丘子睿,我不需要借助你们璃王府的什么势力,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朋友?
    肖云航觉得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词汇,是真的有些讽刺和好笑!
    这些年来,皇上对长平王府做了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而他主动地与穆流年交好,接近他,自然也曾得到了皇上的授意。
    可是,在与其相谈过几次之后,便没有想过,要将关于他的一些了解,上报给皇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是,他当初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只怕他也是知情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纯粹地坦白和诚恳,现在却从穆流年的口中听到了朋友这个词汇,怎么能让他不觉得讽刺?
    肖云航回过神来,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穆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轻叹一声,让自己完全地放松下来,然后再有些无力地躺了下去,眼睛看着那昏暗的屋顶,突然间就觉得,他的将来,似乎也是这般地昏暗。
    抬手在自己的眼前轻晃了晃,轻笑一声,没有了武功,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雄鹰失去了翅膀,猛虎失去了利爪,这样的他,对于璃王府来说,怕是只有一个传宗接代的功能了。
    “云浅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引得穆流年如此待你,还能引得了桑丘公子的关注?呵呵,就冲着你能说出,没有了武功,也不一这就是废人这句话,我肖云航,也不能让我的朋友失望。”
    眸子里的颓败渐渐散去,轻轻地阖上了眼,两手交叠于胸前,面色平静淡然,虽然仍有些白,可是此刻他的脸上,似乎是透着几分的从容沉静,再没有了先前的颓丧之感。
    穆流年从璃王府出来,眼看着就快到长平王府了,却被一个人给拦了去路。
    定睛一瞧,竟然是桑丘子睿身边儿的那个护卫,长风。
    “怎么?是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穆流年很肯定自己一路行来,不曾有人跟踪,不说自己的内力没有察觉到,若是果真有,也早就被自己的暗卫给处理了。
    “回穆世子,我家公子有请。”
    “深更半夜,你家公子不睡觉,请我做什么?没兴趣。”穆流年说着,就要拂袖而去,显然是不愿意搭理桑丘子睿的。
    而长风则是面色不改,低声道,“长夜漫漫,穆世子不也是在外头闲晃?”
    穆流年听罢,微拧了一下眉心,转头看着长风,“你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回穆世子,小的先去王府请人,可是王府的人说您歇下了,而后来小的再三强调有要事相商,才被世子妃派出来人相告,您有事外出未归。所以,小的才在这里等候穆世子了。”
    穆流年这会儿对长风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是还惊动了自己的浅浅?
    他长风分明就是故意的!
    知道自己与浅浅夫妻情深,不给自己找点儿麻烦,他就心里不舒服!这是替他家主子找自己的麻烦来了吧?
    “那个家伙找我到底什么事?”
    长风对于他对公子的不耐烦,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满,恭敬道,“公子只说请穆世子前往一叙,至于是何要事,小的不知。”
    穆流年看了看长风挺直的身形,知道自己今晚若是不去,怕是也会被他纠缠一番,倒不如走一遭罢了。
    穆流年让人给浅夏送了信,这么晚了,竟然是还将自己的浅浅给惊动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她定然是又起来看书了。
    人跟着长风走了,这心里头却是一直都是想着浅夏,顺便将长风给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穆流年到了静国公府,看到桑丘子睿正在亭内抚琴。
    白衣银发,倒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那一身的从容高贵之气,伴随着那悦耳的琴声,使得整个亭子里,都似乎是充满了仙气。
    穆流年站在亭子外头看了一会儿,也不急着上前,好一会儿,才一手横于胸前,一手扶了下巴,然后极其不优雅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儿!
    该死的,听着他的琴声,倒是与浅夏的不分伯仲。为什么浅夏的长处,到了桑丘子睿这里,竟然也是他所擅长的?
    心里头有些小小的不平衡,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自己似乎又是无能为力,抿了抿唇,还是快步上前,顺手从一旁的冬青上折了一截儿枯枝,冲着那琴就打了过去。
    桑丘子睿眉目微动,左手轻抬,一股内力发出,将那枝枯枝截挡住,可也因此,他的曲子断了。
    抬头看到了穆流年已是立于身前,颀长的身形,再配上了一身墨绿色的斗篷,倒是将他整个衬得有几分孤傲感。
    “还以为你不会来。”
    穆流年在他对面坐了,很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我真没打算来。谁知道你的长风本事大,竟然是还敢惊动了浅浅。桑丘子睿,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的话,小心我拆了你的这座亭子。”
    穆流年也不知怎么了,今晚的火气着实大。
    在璃王府就威胁了肖云航一次,到了这静国公,冲着桑丘子睿,就又威胁上了。
    难不成,这威胁人,也上瘾了?还是说,他已经在开始渐渐地崇尚暴力了?
    这可不好!
    要知道浅夏可是一个很温柔,很优雅的人,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有些狠戾,只怕是会生气的。
    桑丘子睿一抬手,便有人送了茶水过来,长风远远地守了,以免有人打扰到了他二人的对话。
    “颂宝郡主死了,有些事情的线索也就中断了。穆世子,你以为,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穆流年轻笑,“桑丘公子这话好没道理。人是被你给逼死的,线索断了,你现在来问我?你不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了?若是你果真有心问过我的意思,就不该先将颂宝郡主给逼死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冷,修长的眉毛,此刻看上去也多了几分的阴寒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