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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 第22节
    阮英垂着手,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陛下是在说狗嘴夺枕那一宗,他艰难地说了句陛下英明,“雷霆雨露,皆为天恩,您说什么都对。”
    皇帝其实有些得意,这小骗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意图当众让他下不了台,这下好了,狗嘴里抢下来的枕头,膈应去吧。
    他心情很好,往天上瞧了瞧,又问起辜连星的伤情来,“昨儿都能给小骗子送奶皮卷,想来是大好了,打发人去问一声儿,若是好了,陪朕往南苑逮獐子去。”
    今儿虽是个阴天,随时像有雨的样子,可明儿不上朝,奏疏也清闲,往南苑走一趟,逮个野獐子回来烤着吃,岂不惬意?
    皇帝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吩咐了阮英之后,便往器库去了不提。
    这一厢天阴着,星落起了身,坐在桌案前用早膳,瞧见陛下送来的奶皮卷,虽然瞧上去色香味俱全,可一想到这是狗皇帝不知道在哪个墙根下捡的垃圾,就觉得膈应,这便嫌弃地一指奶皮卷,吩咐起青团儿。
    “快给我扔了去,没得看着糟心。”
    青团儿却有些警觉了,同自家姑娘谨慎地说:“……姑娘,这可是御赐的垃圾,你往哪儿扔啊?万一又仍在哪个墙根下,叫陛下捡到了,又给您送过来,您是吃还是不吃啊?”
    星落愕然,“多大仇啊,扔了还给我捡回来……陛下又不是专门捡垃圾的。”
    青团儿指了指外间的供桌,郑重地说:“奴婢还是给供上去吧,万一陛下再来,也显得咱们心诚。”
    她见星落一脸的不情愿,便挨过去蹭了蹭自家姑娘的胳膊,小猫儿似的。
    “好姑娘,横竖就七日,您忍一忍。昨儿您那样呲陛下,陛下都没治您的罪,今早还给您送垃圾吃——甭管陛下是不是存心膈应你,起码您脑袋还好好地在脖子上搁着呢。”
    她说起从前听来的一些政事,“奴婢听说,越北种毒草成风,害人上瘾,朝廷派了三回钦差,都被活活烧死了,先帝都没收拾得了,陛下一登基,就全给杀了——甭管是瘾君子还是制毒的,拢共杀了几万人,越河里流的全是血,您就说狠不狠吧。”
    星落这下全没胃口了,一推眼前的汤碗,十分作心。
    “得,昨儿早午晚没吃上,今儿早饭也交待给你了。”
    青团儿吐了吐舌头,便给姑娘认了个错儿,侍候姑娘进了早饭,这便陪着往太皇太后宫里请安,太皇太后今儿约了几位老太妃打马吊,一大早就摸上了,星落陪着看了一晌午,四六不知的也无趣,这便回了东暖宫,小睡了几个时辰。
    到得那日头西落的时候,就听外头有小内侍鲜亮的嗓音叫人。
    “黎姑娘,太后娘娘宫里传您过去呢。”
    星落小声啊了一下,这便携着青团儿出了门,正见一个脸熟的小内侍在外头抄着手说话。
    想了想,正是前些时日把她从司星台上叫回来的那个,名字唤做童亮的。
    见姑娘出来,童亮眼前一亮,嘴角挂了三分笑。
    “姑娘近来可好?奴婢给您问安了。”
    星落心里装着对林太后的小小畏惧,轻笑了一声,说了句尚可,又问道,“可知娘娘有何事?”
    童亮面上不露分毫,可心里却替黎姑娘叹了口气。
    昨夜太后娘娘心里头就不舒坦,直说什么哀家好容易养大的皇儿,莫说是九五至尊了,即便是个凡夫俗子,也不该被一个姑娘家当众撒泼,这口气一直憋到了今儿晓起,又听闻皇帝非但没将那狗胆包天的小姑娘给治罪,竟还一大早跑过去送什么吃的喝的去了,林太后的心里啊,更是不舒坦了。
    见姑娘这般问,童亮笑的妥帖,“太后娘娘心里不舒坦,叫您去为她诵会儿经,走吧?”
    星落哦了一声,虽还有些忐忑,但赤诚如她,总觉得太后娘娘不会太过为难自己,既是听诵经,去便是——太皇太后娘娘不是还打算为她请个国师的官儿做做嘛。
    这便应下了,她笑着让童亮等一时,“童中官稍侯一时,我去换身儿体面的衣裳。”
    待携着青团儿在那林太后长秋宫慈萱堂正中央站定时,便遭受了林太后的好一番打量。
    太后娘娘如今不过三十九,保养得宜,宛若三十许人,她生了一张容长脸,眉眼十分地婉丽,她此刻眉间有根筋抻着,闹的头疼欲裂,再见到那小姑娘站在殿中,像个雪玉做的妖精似的,也不跪也不拜,只说了句太后娘娘慈悲,便没声响了,愈发的心情不美了。
    她撑着头,叫她上前来,给她念一念经。
    “能叫人听了解除病痛的,都念什么呢?”
    星落见太后娘娘半眯着双眸,有些乏累的样子,这便关切地说道:“小道这里有一篇《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可为娘娘诵读,自可消除罪业,福寿臻身,远离诸祸……”
    她小心翼翼地说,“只是若是当真有病痛,还是要请医治病……”
    星落的话音还没落地,那宝椅上的太后娘娘忽得睁开了一双妙目,其间有厉色闪过,冷冷望住了星落。
    “自可消除罪业?”她重复着这几个字,接着质问道,“哀家养育天子,善待后宫,先帝都称哀家贤德恭良,如何在你口中,竟是要消除罪业?”
    她拿住了星落话里的话柄,紧咬不放,“莫不是在你的心中,哀家这偏头痛,竟是罪业太深所致?”
    星落有些害怕,愕然地摇头否认,“娘娘,小道只是复述上品妙经的经文,并无半分揣测指摘之意……”
    太后娘娘却不再听她的话,手一扬,叫她出去跪着去。
    “哀家见你数回,不管是面见天子还是太皇太后,你这膝头从来没弯过。昨日你忤逆天子已然罪不可赦,今日再犯,哀家再饶你不得,去寻个甬道跪着去,好好地想一想你的罪过。”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星落。
    星落骤然被降罪,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小宫娥却已来引路:“姑娘随奴婢去吧。”
    星落心里委屈地什么似的,眼圈一红,险些便要落下泪来,可惜那宝椅上的菩萨早就闭上了眼。
    她无可奈何,装了满肚子的委屈,慢慢地跟着小宫娥去了。
    小宫娥一路引着她,往宫后的甬道上跪了,那小宫娥倒有些知趣儿,细声道:“……这人少,娘娘消了气,奴婢就唤您起来。”
    小宫娥心里门儿清,瞧着太皇太后待姑娘的好,陛下昨儿被当众下了脸子却还追了出去,就晓得这姑娘往后有大前程。太后娘娘原意一定是想叫她跪在人来人往的甬道上,当众下她的面子,她却带姑娘往人少的地界去了,权当给自己找个前程。
    星落忍着泪应了声好,那声气儿小猫儿似的,委委屈屈的。
    “成,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你快些躲到廊下去,别叫雨给浇了。”
    小宫娥望着姑娘瓷白的委屈小脸,有些讶然——自己个儿还委屈着,还能分出心关心别人,这姑娘是真善呀。
    星落红着眼眶跪着,膝下的青石板冰冰凉,凉到了心坎里,她仰头,好叫眼泪不往下掉,可泪珠仍不争气地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她开始小声啜泣,若是娘亲祖母知道她在宫里头被罚跪,怕是要把把心疼坏了吧——她哪儿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便是在老君山,她不念经净赖床,年年考校道典释疑她都倒数第一,合贞女冠都没罚过她呀……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简直快要支撑不住似的,这时候天却开始变了,黑沉沉地,风也呼呼滴吹起来,像是化成了太后娘娘的脸,叫嚣着冲她喊,哭呀,头给你拧掉。
    她缩着脑袋,抽抽的哭,哭的眼睛都被泪水糊住了,瞧不清楚眼前的景物,忽得却闻见一股子焦香焦香的烤肉味,有人在一旁蹲下来瞧她,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说话,那声气儿带了几分清冽的少年气。
    “别哭了,怪丑的。吃个獐子腿补补身体。”
    星落抹了一把眼泪,可越抹越多,眼前这个人的轮廓清俊,有着令人可恨的英俊。
    新仇旧恨一起袭来,星落又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同他说话。
    “今天我很伤心,虽然七分跟您无关,但是您能不能给我道个歉。”她哽咽,“道个歉我就不哭了,就又变漂亮了。”
    作者有话说:
    比心小仙女,爱你们哟
    作者专栏求收藏预收《金陵有个小舅舅》
    文案:
    那年烟雨落金陵,五岁的小姑娘弥仙衣衫褴褛,在清凉山大营门前找小舅舅。
    “小舅舅叫云深,耳朵旁有个拴马桩……”
    那年沐云深十七岁,知道小姑娘的家里遭了了大难,满门就活了她一个,他将她抱在怀里,执一杆长/枪为她手刃仇人。
    后来他将她安置在家族里,拍拍她的小脑袋:“你不必害怕,只需躲在我怀里,好好长大。”
    再后来,烟雨又落金陵,长大了的小姑娘,在烟水气里眉眼楚楚,踮起脚尖,为他拂开眉间春日降落的花雨。
    “……我好好地长大了,您不抱抱我吗?”
    阅读指南: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男主比女主大十二岁
    前期女主偷偷暗恋男主,后期男主暗恋女主。感谢在2021-05-01 00:06:29~2021-05-02 00:1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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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抱抱糖墩(下)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天黑下来了,今儿一天光刮风了,雨没落下来, 天上孤零零地挂着一轮毛月亮,小姑娘的影子拖的长长的,纤幼无助。
    皇帝把獐子腿往阮英手里头一撂,伸出手在她的肘下托了一把,她就着陛下的手起了身, 却哽咽地问他:“您手上有油……”
    皇帝被噎了一下, 破天荒地没着恼,叫那一旁的小宫娥过来扶住她, 接着冷着脸迈步往长秋宫去了。
    他心里像是烧沸了一锅水,滚水沸腾着, 烧的他心慌。
    早晨同保元猎了几只野味,午间吃了个鲜, 南苑的灶上又烤了一条獐子腿, 皇帝就叫人在小车里一路拿小架子炉熏烤着, 想着往那寿康宫里走一遭,也叫皇祖母尝个鲜, 哪知将将迈进寿康宫的大门,那门前的小宫娥就跪下了。
    “启禀陛下, 女冠言语上开罪了太后娘娘,这会子正在甬道上跪着,太皇太后娘娘刚出了殿门,正赶着去救她呢……”
    皇帝一霎就慌了, 说不上来哪儿慌, 就是有种火急火燎的慌乱感, 携着阮英就往长秋宫这里赶,越走越气,越走越气,直将步伐走的跟流星似得。
    且不说这小骗子是不是他那挂名徒弟,单把金阙宫捡出来,她也是晚几年上山的道友,虽说道德上有些瑕疵,行事上也无比的娇纵,可甭管怎么样,他还没欺负呢,自家母后就上手了,偏还接连两次——这小骗子进宫也不过三日而已。
    待再见着这小骗子小小的身影跪在道上,风裹挟着碎叶子往她脸上砸,那小骗子就垂着脑袋跪着哭,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的周遭的青石砖一片湿——这是哭了多久啊,才能哭成这样。
    皇帝本想着过去刺她几句,可一瞧见她那双水雾遮住的眸子,他竟不由自主地出声,贴心地安慰了她一句,叫她别再哭了,真挺丑的。
    皇帝在道上走的袍角匆匆,脑中却想着那小骗子让他道歉那一句,道歉了她就不哭了,这一句多少让皇帝有些局促——他这辈子还没向谁道过歉,谁惹的祸事谁道歉,绝不会是他——他对她多好啊。
    待皇帝过了长秋宫的影壁,宫里头的宫娥内侍便跪了一地,再往正殿去,太皇太后正站在殿门口,一旁的小宫娥端着把圈椅请她坐,太皇太后竟不理,只捂着胸口小喘。
    而自家母后林太后则神情安然地跪在地上,见自家皇儿来了,忽的自嘲一笑:“这是又来了一个。”
    太皇太后回身瞧了一眼皇帝,那一双温慈的眼眸划过去,又划了回来,继续向着林太后说着话。
    “……即便如你所说,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便要这般惩戒?淮如,你这是打哀家的脸啊。”
    长者为先,皇帝瞧着太皇太后在问询,便坐上了宝椅,听了一耳朵,倒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向下望着自家母后,见她神情安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对星落的惩戒有何过错。
    她平静地看着太皇太后,语音缓缓:“儿媳同母后在后宫相处数二十年,儿媳孝与不孝,是不是故意寻您的麻烦,您心里一定有数。”她没待太皇太后叫起,这便慢慢地由身边的宫娥扶了起来,往那一侧的圈椅坐了,“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她是,可说错了一句话并不全是,她那一句委实恶毒,儿媳此刻都不愿回想。”
    她口中说着不愿回想,可只哀伤了一时,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儿媳养育天子,善待后宫,这般作为在她的口中,竟成了要消除的罪业,儿媳执掌六宫,莫不是连个宫女丫鬟的管束权都没有了?累的母后和陛下一道来问罪。”
    太皇太后乍听得那一句消除罪业,也吓了一跳,眼中便多了几分的惊愕,抬头看了看皇帝。
    皇帝却眉梢挂了些许的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不过是消除罪业这四个字,当真可笑,别说道家经典,即便是佛家的经典,消除罪业这四个字比比皆是,何至于要如此为难那个小骗子。
    他尚未出言,太皇太后却冷了脸,说了一句错了,“你执掌六宫,自是能管束宫女丫鬟,可这位姑娘既不是宫娥也非丫鬟,是哀家请进宫来的客人,再说明白点儿,哀家属意她当皇后,你心里头不欢喜,借着消除罪业的由头来呲打哀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