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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修竹问,夫人可有回话。
    眉心也提笔,三言两语,嘱咐到安心训练云云。
    她考虑再三,并没有依江临月的建议把秋云母女接回来。反倒是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小罗氏拽起来,命人替她梳理打扮,拉着她一起处理府中大小琐事。
    小罗氏冲眉心阴恻恻笑:“想让我会帮你,做梦。”
    眉心不咸不淡回道:“这个家总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上,你倒是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当主母的样子?”
    小罗氏怔住。
    眉心又道:“秋云母女回来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你这个正印夫人还不如一个妾室体面得宜,丢脸的恐怕不是我吧?”
    小罗氏空洞的双眼终于露了一丝光亮。
    江临月说得对,打蛇打七寸。小罗氏这种逆来顺受惯了的女人,不会强求尚开阳只守着她一个人。她担心的不过是秋云母女会抢了她的位子。那便提醒她,她是尚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外头的女人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再作践下去,丢脸的是她自己!
    家里还有个一大把年纪嫁不出去的大小姐尚月芙,一无是处,还自视甚高。京都的贵女圈子她进不去,就整日跑出去跟一帮小门小户出身的厮混,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对于这种活在梦里的井底之蛙,眉心瞧不起她,更不会想去帮她。
    可现在,她当家,站的位置不同,考虑便也不同。她跟江临月提了此事,江临月笑,这好办,你把她带到太尉府,让她瞧瞧什么是真正的贵女。
    果不其然,跟着眉心参加过一次京都上流贵女的诗会之后,尚月芙如同从天上生生被人踩到泥里,震惊、失落、不甘……重重打击,令她再不敢在人前趾高气昂。
    眉心又请来一位宫里退下的老嬷嬷,教习尚月芙和尚月蓉礼仪。
    尚月芙一心想着下回聚会博回脸面,学得极其用心,便不再陪着罗氏去找白氏的不痛快。罗氏向来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如今小罗氏忙着学管家,尚月芙忙着学礼仪,都没工夫搭理她。以前手下得力的奴才如孙婆子之流又都被打发走了,顿时蔫了。
    西重门那块地儿,眉心也开始派人清理挖基。
    一切井井有条,并行不悖。
    连鲁俊达都捋着胡子笑,不愧是沈甫田的女儿。再锻炼几年,他就可以放手回江南种田了。
    只有眉心自己清楚,唯有忙起来,她才没闲暇理会那些荒唐念头。
    终于,凤翎卫与虎贲军大比武之日到了。
    ☆、第49章 情难禁
    这天晌午后,眉心带着小罗氏一同去别院。
    宽敞的车厢中,两人相对而坐,眉心专注于手中的帐册,头也不抬。小罗紧捏衣角,眼角微垂,即使脸上擦了厚厚的胭脂,仍透着苍白。本就长得路程被沉默拉得愈发漫长。
    抵达别院,眉心抬头,默默瞥小罗氏一眼。
    小罗氏身子微微发颤,可还是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角下车。
    守门的小厮见来得是位面生的夫人,只把门开了一条缝,四处张望。见着是尚府的马车送来的,反倒更加警惕。“夫人,您找谁?”
    “请你家爷出来,就说……是尚府的大少夫人要见他。”
    “好,您稍等。”小厮掩上门,转身向里面的人传话。
    不多时,门再次被打开。
    愤怒中尚开阳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素蓝锦衣端庄羸弱的年轻贵妇人,有一瞬的失神。在他印象中,那个女人永远是空荡荡的白衣,眼睛如毒蛇般又阴又冷,怎会……
    “你来干什么?”这个女人向来阴险,莫不是又要耍诡计!
    “夫君……”小罗氏的身子抖得厉害,当尚开阳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更抖得腿都软了。对这个男人,她一直是又恨又怕,即使知道他不会对女人动手,可她仍被那双赤红的眼睛瞪得魂飞魄散。
    “滚!”尚开阳毫不留情关上大门。
    小罗氏单薄的身子被震得踉跄着后退半步,死死咬着嘴唇,良久,才微弱道:“夫君,早些回府吧……是我……错了……”声音渐不可闻。
    她失神地望着紧闭的门,等了许久,终于僵硬转身离去。
    喜鹊从后头的车悄悄爬到眉心身旁,皱着眉头问:“小姐,你干嘛对那个女人这么好?别忘了,她以前骂咱骂得多难听。这事儿若是被大公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眉心手指轻摩挲着帐册,淡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吗?”她以前也是喜欢谁便对谁好,不喜欢谁,看都懒得看一眼。可结果呢?麻烦自然会找上来。
    遇着问题,逃避是没用的。
    喜鹊翻白眼:“反正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帘子被掀开,小罗氏哆哆嗦嗦爬上来。她大概是怕极了,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其实她不仅仅是怕,更多的是羞耻。她居然低声下气过来给那个女人道歉!凭什么?凭什么!
    喜鹊吐了吐舌头,悄悄爬回去。
    眉心望着眼前面色阴冷的女人,轻笑:“觉得委屈,是不是?”
    小罗氏冷冷盯着眉心,问:“你为何帮我?是……是尚玉衡让你这么做的吗?”
    “噗……”眉心忍不住喷了,“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人蠢得更离谱。罗玉儿,你是什么身份,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清楚吗?”
    小罗氏脸色变了变,咬了咬嘴唇,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车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鞭响,马车辘辘而行。
    来时眉心看帐册看得头昏昏的,便将核对好的册子丢到小罗氏面前。自己懒懒倚靠着团锦垫上,向窗外望去。炎炎斜阳下,寂寥的古道,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人渐渐得有些乏了。双眼似合未合时,眉心仿佛看见一匹纯白的骏马哒哒而来。
    马上一位白衣清雅公子,一手执缰绳,一手悠哉甩着银丝马鞭,正冲她微微笑着。
    眉心以为是做梦,也便对着马上的那人笑。心想,那人长得真好看,白衣飘飘,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可是她太困了,脑袋一歪,便沉沉睡去了。
    小罗氏看着睡熟的眉心,又盯着窗外那人看了好一会儿,冷冷拉上帘子。
    眉心醒来时,马车已抵达尚府。
    小罗氏盯着她瞧,神色有些怪异。但眉心对这个女人的阴晴莫测已经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
    下车后,小罗紧跟着眉心,一直跟到沧浪院,她才阴阴开口:“我会看紧你的。”
    眉心微怔,笑了:“随你。”
    回房后,眉心沐浴更衣,开始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首饰。
    修竹带信回来,明天一早儿会来接她去京都皇家校场看凤翎卫与虎贲军的大比武。
    前世,她也去了。不过是花钱买通关系混进去的,穿着一身滑稽的丫鬟衣裳,远远观望。今时不同往日,她是作为贵夫人被邀请去旁礼的,明天不管输赢如何,她必要盛装打扮。
    鲁氏见眉心挑了一堆平日里最不喜的繁复装束,夸张的金玉珠钗,不赞同道:“京都里的贵妇人打扮讲求品级,并非越贵重越好。况且眉心你年纪轻轻的,戴这些太……太……”
    “太俗气了,是吗?”眉心捏起一副赤金打造的凤吐珠头面,金灿灿得直晃眼,笑意苦涩。
    可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吃晚膳时,喜鹊凑过来,小心翼翼道:“有件事儿,我娘不让我说……”
    眉心冷冷瞥她一眼:“那就别说了。”她太了解这小丫头了,你越是不让她说,她反倒越憋得难受。果然,喜鹊皱着眉头,打了好几个转,一跺脚,道:“回来时,江家少爷跟了我们一路。”
    “什么江家少爷?”
    “江临川江少爷啊!”喜鹊颤悠悠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信笺,“这是江少爷托我带给你的。”
    眉心脸色骤然一沉,没有接。
    她突然想起小罗氏的话:“我会看紧你的。”
    喜鹊急忙将信笺塞到眉心手中,抱着脑袋哀求:“小姐,你可千万千万别跟我娘说啊!”说完便想逃,被眉心一把拽住!眉心冷冷盯着喜鹊的脸,执起揉皱的信笺。
    “张嘴,吃下去。”
    喜鹊大惊:“小姐,我……唔……”
    眉心近乎残忍地捏着喜鹊的嘴,看着她把信笺吞下去,才松开手:“滚!”
    喜鹊哭着滚了。
    眉心行到窗下,自斟一杯清茶,捧入掌心,温热细腻的触觉令她感觉到片刻的心安。
    醉仙居,江临月的欲言又止,她岂会没有察觉?
    那样的人精,怎会无缘无故说漏嘴?不过是故意引着她追问吧!她没有问,是她不愿意去触碰,因为太荒谬可笑,更怕那又是一个吃人的圈套。江临川,与陆怡君一样,也是不甘心吧?
    不知不觉中,杯中茶水冷去。
    眉心拎起茶壶,又斟了一杯。手不可抑制微微发抖,茶水洒满落案几。她手忙脚乱去擦,窗子传来“咔”的轻响,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炙热的气息扑来:“眉儿,别怕。”
    “玉……玉郎?”眉心怔怔转身,“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尚玉衡横抱起眉心,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方才唤我什么?”
    “玉郎。”眉心轻声道,脸更红了。
    “呵……”尚玉衡低低笑了,他将脸深深埋入眉心的劲窝,喟叹,“我好想你。
    ☆、第50章 秉烛谈
    眉心很想说,我也想你了。可她张了张口,又把话咽入腹中,故作平静道:“明日便是比武,你贸然回来,会不会……”
    “没事的,都安排好了。”尚玉衡抬眸,深深望着怀中人,“你……想我了吗?”
    夜深人静,初夏的晚风阵阵袭来,满室弥漫着淡淡的荷叶香。烛火摇曳中,男人如山岳般高大的身躯缓缓逼近,目光如火,炙热的气息萦绕鼻息……
    眉心的心恍然漏了一拍。
    “我……”眉心还是说不出口,脸上像火烧似的,烫得厉害。她怕尚玉衡发觉她的窘态,刻意用手捂住脸。尚玉衡清冷的眸子盛满笑意,拂开她的手,轻轻吻上她醉如烟霞的面容。
    温热的吻,温柔而细密,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印上柔软的唇瓣……
    他一边吻着,一只手从她宽松的衣襟探入,略带剥茧的手指寸寸探寻,轻轻摩挲。所过之处,如惊石激起的浪花,漾起层层涟漪。眉心娇喘,颤抖,仿佛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尚玉衡笨手笨脚去解她挂在颈间的衣带,反倒越扯越紧,勒得她快喘不过气。
    “我……我自己来吧……”眉心羞得快要昏过去了。
    红罗帐暖下,晶润柔嫩的身体皎如明月。尚玉衡的双眸如被火点燃,他急切得想占有,又怕会伤着她,他极力的克制与隐忍。眉心闭上双眸,任凭他莽撞粗暴的采撷。情动处,她将双手紧紧勾住他修韧有力的脖子。这几日种种不安与委屈,都化作泪水顺着眼角滴滴滑落。
    这个男人不够强大,不够体贴,甚至算不上温柔。她本是骄纵惯了的,却为他忍气吞声,如履薄冰。她这般委屈自己,值得吗?
    当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诚如江临月所说,她患得患失,恰是动情太深。
    爱一个人,他也许不是世间最好的那个,却一定是最令她牵肠挂肚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