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客厅里的电话再次响起。
    阿春却愣在了一旁，不知所措。
    “干嘛愣着不接电话？”老爷子被电话铃声吵得脑袋发晕，语气中带了一丝不耐烦。
    阿春这才回过神来，小跑几步，将听筒接了起来。
    不一会儿，阿春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在接听了电话之后再次惨白一片。“老…老太爷…绑…绑匪…”
    首先反应过来的方云蕊，她几乎是毫不顾贵妇的形象，跌跌撞撞的跑到搁放电话的桌子旁，接过听筒，一连喂了好几声。
    程老爷子怕方云蕊一个人应付不了，忙喊道：“打开免提。”
    方云蕊担心儿子的安危，此刻早已方寸大乱，自然听话照做，颤抖着手，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看来，刚才各位并没有将我的要求放在心…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赎金还是一千万，不过却是美元。明天中午十二点，送到火车站上的广场来。记住，千万别报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绑匪的声音很嚣张，但一听就是经过处理后的，显得有些不真实。
    方云蕊正要答应，却被程老爷子抢了先。“一千万美金，胃口倒是不小！我们如何确定人真的在你手上？”
    “等着。”对方放下这么一句话，接着便是物体被拖拽的声响。
    “爷爷…我是皓然…救我…”程皓然被关了好几天，滴水未进，所以说起话来有些吃力。
    听见儿子的声音，方云蕊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在一旁插话道：“皓然，皓然…你没怎么样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程老爷子见她突然插话，很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他说话的时候，哪里容许别人打岔。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
    被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扫到，方云蕊不得不暂时歇了声儿。
    “现在确定了吗？”这时候，绑匪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千万美金，一时之间也难以凑齐。多给些时日，如何？”在谈判上，程老爷子绝对是一把好手。
    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程氏企业。
    “大少爷听见了吗？在他们心中，你根本不值这个数啊。”
    然后，便是一阵哀嚎声。
    方云蕊见自家的儿子被打，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谈判技巧，直接对着电话嚷嚷了起来。“给，我们给。只要你不伤害我儿子，多少我都给！”
    “方云蕊！”程老爷子见她一次又一次沉不住气，气得差点儿连老血都给喷出来了。
    “爸，答应他们吧，否则，他们会伤害皓然的呀…”方云蕊这人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对一双儿女却是百般疼爱，不肯让他们受半点儿委屈。
    “妇人之仁！”程老爷子在心里暗骂。可在危机关头，他也没那个闲功夫去计较儿媳妇的过错，一把将电话夺了过来，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若还想拿到赎金，最好别伤害人质。还是那句话，一千万美金没有，五百万人民币，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要不要，随你们。”
    老爷子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不但方云蕊吓傻了，就连程应轩心里也暗暗不是滋味。他的儿子，程家未来的继承人，居然就值五百万。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爸…”方云蕊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都瘫坐在地上。
    这样谈判，她儿子还能活着回来吗？
    抑制不住身子的颤抖，方云蕊的心都凉了。
    程老爷子只是冷冷的瞥了儿子媳妇一眼，他经历过的风雨可比他们这养尊处优的一代要多得多，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会这么说么？连这点儿魄力都没有，将来程氏何以立足？！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回应，直到程老爷子以为自己的策略失败时，对方给出了答复。“好，五百万就五百万。明天中午十二点，若是见不到这笔钱，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说完，就要挂电话。
    “慢着…我怎么确定，你们明天拿了钱之后会放人？”姜还是老的辣，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程老爷子仍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我们图的是钱财，却也想留着命花。你放心…只要你们不报警，人自然会平安无事。”说完，绑匪那边就断了线。
    方云蕊原本苍白无血的脸色，在听到这段话之后，总算稍稍回了回血，看向老爷子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按理说，老爷子谈判成功，即将救回自己的儿子，她该感到高兴和感激的。可回头一想，其实里头的风险也很大，就像赌博一样，万一对方不同意老爷子开出的价码，肯定会撕票。就算平安的救了回来，若是消息传出去，堂堂程氏集团的大少爷就值五百万，到时候她的宝贝儿子还有何颜面继承家族企业，如何在世间立足？
    程应轩倒是没想这么多，只要儿子能救回来就好。于是，对着老爷子又是一番恭维。“还是爸有能耐，想必那些绑匪也不会为难皓然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刚刚安心下来的方云蕊听了之后，心里又是一阵后怕。绑匪一下子少拿那么多钱，心里能乐意？心里一不痛快，还不拿她的宝贝儿子出气！想到这里，方云蕊就将公公给记恨上了。
    “应轩，你现在就去取钱。”程老爷子回到沙发里坐下，似乎又想起什么，再次叮嘱。“带两个保镖，确保万无一失。”
    “好，我这就去。”程应轩哪里敢不答应，急匆匆地就出了门。
    “云蕊，你也别怪老头子我狠心。”见儿媳妇瘫坐在地上半天没动，程老爷子的口气不免软和了许多。“集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相信你也清楚。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要动这么大一笔钱，势必会引起董事会的怀疑。到时候，无论是据实以告，亦或是刻意隐瞒，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些道理，方云蕊自然是明白。只是，理智归理智，感知归感知。不管老爷子如何补救，她心里的梗算是埋下了。
    “爸，媳妇明白。”
    “明白就好。时间不早了，回去歇着吧。”程老爷子扶着拐杖站起身来，率先走上了楼梯。
    直到老爷子回了房，方云蕊才在佣人阿春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阿春，去给我泡被热茶。”
    阿春应了一声，忙去了厨房。
    方云蕊只觉得身心俱疲，人一下子变得憔悴起来。
    再说绑匪那边，挂了电话之后，小头目便拿着手套似笑非笑的拍了拍程皓然的脸，道：“刚才那老头子是你爷爷吧？他的话，可听清楚了？堂堂程家大少爷，就值五百万，说出去我都替你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