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在玄正洲也有化身，想必曾经见过我。但以往不曾露面，这次为何突然相见？”
    “先生可知道，此洲乃东方四洲，原名青河洲？”
    “听说过。青旭、青瑜、青泽、青河，乃东方四大仙洲。”
    “先生看此洲风气如何？”
    “尔虞我诈，众生纷扰，不过红尘气象罢了。”姬飞晨想了想，又道：“我玄正洲三宫治世，凡人敬天礼地，仙人养气修真，虽有些许魔障，但总归无伤大局。可这里嘛……贪淫乐祸，杀戮不休，非仙道修行宝地。”
    “不错。此地可不是修行的好去处。不过青河洲有一个上古流传的谶语，故而又有‘清河洲’之称。指这方仙洲中，会有一位清河圣人出世，带领此仙洲走向繁荣。数千年来，围绕此事发生一场场纷争。”教书先生望着远处弥漫开来的血水，不住摇头：“本以为清河圣人当是一尊德行超然的圣者。没想到，居然是执掌杀伐之道。”
    清河圣人？那不就是“玄水覆海鼎”中所指的谶语？果然，自己是恰逢其会？
    姬飞晨琢磨后，笑着道：“夫子。此洲风气不好，正需要有人以雷霆手段拨乱反正。我看，我这有缘人做的不错。他做了恶人，回头三宫出来收拾残局，定下法理，有何不可？”
    毕竟田子汾上了《地仙宝箓》，姬飞晨还是打算回护的。
    “可以自然是可以。只是跟我心目中的清河圣人不同罢了。”教书先生摇头道：“上古时，有异人留下神鼎，预言此洲有清河圣人出，当清洗污浊人士，还乾坤以清宁。如今看来，还是要杀戮一场，才能了却数千年的因果。”
    “说来，那鼎是谁留下的？”
    夫子微微一笑，看向姬飞晨：“那留下宝鼎的人，先生应该知道。他跟先生还有一些渊源。”
    跟我有渊源？
    叮——
    远处田子汾脑后道轮破开，有一尊金冠玉带的圣人法相冉冉升起，头顶日月星辰普照，引得漫天星斗纷纷现世，正合谶语所指。而脚下碧波翻滚，宝殿仙宫自动凝成实体，化作圣人道宫。
    “元神法相吗？”夫子皱了皱眉，继续说：“虽然不合心意，但此子毕竟是得了那人传承，炼就三光神水，执掌一方福地。日后或许便是他，改此洲风气，还一个朗朗人间。望先生好好教导，别坏了那人的传承。”
    说完，这位教书先生缓缓消失在烟雨中。
    至于姬飞晨，则盯着那尊圣人法相，似乎看到什么新奇的玩具。
    元神法相算是清河洲修行的一个特点。在修炼地仙元神后，将元神凝成一种特殊的法相。比如长河、宝树、神山、圣人等等形态。田子汾的元神法相便是清河圣人，应此洲天命，日后以杀伐行道，重立仙道门庭。
    但姬飞晨从他的法相中得到灵感，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目前我的肉身本体玄冥道胎被镇压在黄庭宫。逃离在外的元神宛如无根浮萍，经常会受到外道魔念的干扰。可如果用元神法相的方式，在时光长河中形成法相之体，是不是会比现在的处境好一些？”
    毕竟法相之体可视作另一种躯壳，能抵挡一部分的魔念杂气。
    在田子汾整理福地时，姬飞晨闭上眼，意识回归时光长河。
    在他所观想的长河上，那片覆盖五百年光阴的明辉逐渐升起。丝丝缕缕的元神力量从几个化身涌动，凝聚于一点，融合玄冥大道化作道种。
    青色道种扎根长河，一缕缕奇妙的青光从长河上方洒下。当光辉消失，长河之上出现一颗巨大的神木。
    那神木垂下翠绿丝绦，造化之气飘逸在天地间，演绎独属于地仙之祖的玄妙。
    这便是我的元神法相吗？
    姬飞晨看到法相，有些许失神。
    宝树老根盘虬，满结珠翠。缕缕祥云瑞霭环绕树枝，带来扑面芳香。而在那青郁茂密的冠叶间，升起数个莲座。每一个莲座花萼托起一尊赤子婴儿。那些元神道果宛如婴儿，双手合十，盘膝坐在莲花上。
    忽有一阵风吹过，赤子元婴们吟唱大道妙谛，引人陷入无边玄理之内。
    “这些……这些赤子婴儿全都是我的地仙化身？”
    一尊赤子婴儿身边有龙虎凤龟四神守护，乃四圣景明福地的化身。
    一尊赤子婴儿缠绕黑龙，对应黑瀛洲之上的幽煌福地。
    一尊赤子婴儿头顶三光日月星，正是这清河玄光福地的化身。
    此外，还有象征大赤紫宸福地的赤子元婴正在孕育中。
    姬飞晨感应神木玄妙。这颗神木便是姬飞晨此刻的元神法相，上面每一个赤子婴儿，便对应一个福地道果。若日后十二万地仙接引成功，宝树之上便会悬挂十二万道果元婴。直接将他推入玄圣的层次。
    突得，一阵天花散落，彩霞翻腾，树冠之上又有一莲座托起赤子元婴。姬飞晨看向赤子元婴，那元婴身后有一副群星捧月的道图，象征星月琅嬛福地蕴含的大道真谛。
    “星珑宫主终于将福地祭炼为自身道果了吗？”翻开地仙宝箓，其上再度出现新的名字——星珑。
    “果然是对应福地道果的。”姬飞晨心念一动，那尊星月元婴摇身一变，化作琅嬛道人直接前往黑瀛洲恭喜星珑宫主道行精进。
    每一尊元婴的心神都跟姬飞晨连在一起。通过神树，他能随便操控元婴化身们的行动。
    在黑瀛洲行走的琅嬛道人，在阴冥宗之内的幽煌魔龙身，在地府中的四圣景明化身……
    “只是——这元神法相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姬飞晨神色古怪，想到前世的某颗神树。
    “咦？这不是人参果树嘛？”玄苍龙王不知何时来到姬飞晨身边。盯着那颗高悬时光长河之上的大树，他拍手叫好：“草还丹啊！你小子怎么把这玩意当做元神法相？”
    龙王观想的时光概念也是时光长河，加上他一直暗中关照姬飞晨，马上察觉姬飞晨这边的变故。可过来一瞧，看到宝树和上头悬挂的赤子元婴，龙王好笑不已：“你炼制这种法相，难不成准备让人吃了成仙？或者长生不老？”曾经是他带姬飞晨穿越，他当然清楚人参果树是什么。
    是啊，人参果树。
    姬飞晨神色复杂，盯着自己的袖袍看。自己这地仙之祖的化身还会一手“袖里乾坤”，加上这颗象征元神法相的宝树，似乎……似乎真成了所谓“地仙之祖？”
    他神色闪过几分尴尬，随后轻咳说：“让人吃了成仙，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我自行开辟一个福地，凝成道果化身。然后将福地转赠出去，交给其他人寄托道果。”
    就如同木笙那种情况，以现成的福地作为道果，修成地仙。这样一来，可以增加地仙的数量。
    龙王低头一琢磨，直接出手从太虚之界捏来十几个虚空泡沫，以大法力炼成宝珠抛向“人参果树”。这些虚空泡沫得龙王造化，形成一个个和水有关的福地，落入法相神树立刻形成一尊尊盘膝而坐的婴儿。只不过这些婴儿并非姬飞晨的纯白光辉，而是一种幽蓝水光。
    “你可以尝试看看，回头将我炼制的这些福地送人。看诞生的福地仙人算不算你的宝箓名额中。”
    “这简单。”姬飞晨伸手一指，清河玄光道人从树冠莲台走下，将那些元婴一一摘下，主动进入清河洲，来到田子汾的福地旁边。他抱着那些元婴摇身一变，变作一颗三丈高的古木，引诱田子汾来寻这桩灵根机缘。
    此树仙气充盈，宝光明曜，青枝翠叶，瑞霭盘绕。浓密树冠间挂着十二颗幽蓝色如婴儿般的果实。
    “我将化身变作人参果树，让田子汾培养羽翼，且看这些地仙算不算我的人就是。”
    姬飞晨二人站在时光长河上，也不用真正等结果。只需法眼眺望未来，从未来截取片段，便可知晓这种计划的可能性。
    龙王伸手一抓，从无数支流未来中随便找来一个。
    这个未来中，田子汾作为清河圣人教化青河洲。以河道水界为主导，借人参果树培养七十二门徒，每一位门徒皆是地仙，成为堪比玄正洲圣地的大势力。而这些人的名讳，统统都在地仙宝箓中。
    “果然，用现成福地合道的方式可行。”龙王说：“我再帮你凝练几个福地，你回头找人吸收，祭炼道果。这样一来，应该可以凑一些人数。”
    “合道地仙的人选很苛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至少要有媲美地仙的灵神才能一步融合道果。大哥先给我三十个水界福地，回头我先试试看。”姬飞晨盯着这个未来，看到自己化身变幻的人参果树扎根祖脉，成为镇压此洲的无上灵根。不由想起黄庭道君的计划，这也算意外所得吧？三十三仙洲的灵根，自己又算是完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