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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沈沅依原本对沈沅钰没什么好感,可自从沈沅钰从庄子上回来,就变得落落大方起来,沈沅依和她接触几次,越发对她生了好感,也就不客气地接了手串道:“那妹妹可就不客气了!”
    小谢氏也觉得沈沅钰现在稳重大方,比起骄横跋扈的沈沅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值得来往,就笑着道:“你们姐妹几个,就是要多亲多近才好呢!”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沈沅钰见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告辞,就听见外头有小丫鬟进来通传道:“四太太,表少爷来了!”
    刚把长乐堂折腾了个底朝天,谢纯这小子就敢大摇大摆地出入东府,他这是挑衅呢,还是挑衅呢?
    小谢氏也有些微微发愣。谢纯算起来也是她隔了房的侄儿,从前每次就算是住到了西府,不过也就是过来请个安就算拉倒,和她走动得并不算勤快。前几日他已经来拜见过自己了,今天怎么又来?
    小谢氏不敢怠慢,连忙派了贴身嬷嬷将谢纯迎了进来。少年头戴金冠、一身华服,脸上带着闲闲的笑容,跨进屋子的一瞬间,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沈沅芷的目光,落在谢纯的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侄儿见过姑母!见过三表妹、五表妹、六表妹、八表妹!”也许是在长辈面前的缘故,谢纯风度翩翩,礼数周全。与众人一一厮见了,小谢氏叫他在自己下首坐下。
    小谢氏笑着道:“小五今天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姑姑?”
    谢纯恭谨地道:“前儿听说姑母这几日睡眠不好,侄儿翻阅了不少医书典籍,找到一个疗治的方子,就急急忙忙给姑母送过来了。姑母不要嫌弃侄儿孟浪才好!”
    小谢氏听了不由得有几分受宠若惊,谢纯在谢家是什么地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是老老太爷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
    她刚要说话,沈沅芷忽然抢话道:“表哥真是孝顺!一直听说表哥精通玄学义理,没想到连医术也这般了得,真是多才多艺!”一双妙目就在他的脸上打了个转。只可惜谢纯对她并无任何回应。
    自打谢纯进来,沈沅钰就眼观鼻鼻观口,坐在那里充当一个背景板,只可惜谢纯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叫她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沈沅芷身为庶女,在嫡母小谢氏面前一向是规规矩矩的,不敢多说半句话,现在表现得这样活跃,沈沅钰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谢纯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笺,起身双手递给了小谢氏。“若是能对姑母的症状有些作用,也算侄儿没有白费这一番苦心!”
    小谢氏接过来看了几眼,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管有用无用,你这份心意,姑母领了!”郑重交给了一个贴身嬷嬷,叫她按照方子煎药。
    沈沅钰也就起身告辞,沈沅舒也跟着站了起来。
    “以后你们姐妹要多来看看四婶!”小谢氏吩咐沈沅依和沈沅芷送送沈沅钰和沈沅舒,谢纯也站了起来:“我也送送三表妹和八表妹。”
    小谢氏一愣,这可不大符合礼数,谢纯却已自顾自陪着沈沅钰和沈沅舒走了出去。
    第35章 再次吃瘪
    几个女孩说说笑笑的,谢纯也不掺合她们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弧度。出了小谢氏的正房,走了几步就到了穿堂,谢纯忽然道:“各位表妹,我有几句话想托付三表妹带给盛黎先生,各位能否行个方便?”
    沈沅依就带着几个妹妹和一众丫鬟婆子退到了远处。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并不算越礼。
    沈沅钰眉头微皱,看了谢纯一眼道:“表哥有何见教?”
    谢纯眉毛微微上扬,嘴角的笑容更盛:“三表妹怕了吗?”
    沈沅钰知道他说的是毒蛇事件,“真的是你做的?”
    谢纯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是我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找不到半点儿证据!在我看来,沈家的东府处处破绽,我要想收拾哪个,简直易如反掌!”一派洋洋自得的神气。
    本来以为沈沅钰定然被毒蛇吓得不轻,现在看来,她却依然是气定神闲,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谢纯的心里不由有了几分挫败之感。
    沈沅钰有些气结,他想发招,她却并不愿接招。她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没空和谢纯这个熊孩子玩儿花样!
    “表哥还知道将毒蛇口中的毒牙拔掉,想来也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我被你放的毒蛇吓了一跳,栽个大跟头,甚至在东府所有人面前丢了脸,其实这都没什么。如果从前我有哪里得罪了表哥的地方,如今也算连本带利都还了你了!表哥目的已达,还请你放过小妹,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两不相干吧!”
    沈沅钰总觉得这小子还有后招,真是烦不胜烦,这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没想到谢纯听了她的这番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原本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叫人失望!”他深吸了一口气,明亮的双眼紧紧盯着沈沅钰的眼睛:“这个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能够叫停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沈沅钰就没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就算自己曾经小小地得罪了他,可自己差点遭遇蛇吻,不应该是什么仇怨都报了吗?
    沈沅钰压着一口气,语气淡淡却又带着几分冰冷地道:“如果表哥觉得你对我所做的那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无伤大雅的话,那么表哥你错了!”
    谢纯哼了一声:“你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吗?”
    沈沅钰道:“表哥你知不知道,我全须全尾的代价,是宝蟾一家人被卖到了江州,如果不是我求情,他们会被卖到遍布瘴气疫病的岭南!长乐堂有三个嬷嬷五个丫头被打了板子,有十几个人被降了等,一家子从此衣食无着……”
    谢纯嗤笑道:“不过是几个下人贱民而已!”
    “下人?贱民?”沈沅钰不由得火大,“我知道表哥出身顶级门阀,一向以陈郡谢氏的嫡支身份自傲。可是表哥你想过没有,没有辛苦耕作的老农,你每日吃的山珍海味要从哪里得来?没有那些日夜苦熬的织女,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又能取自于哪里?没有那些在前线边陲守御的士兵,哪来的清平盛世,你又怎能优哉游哉地出没于名士们的酒会,谈玄论道?你所有的一切全部取之于这些在你看来下贱的贱民!”
    见谢纯被她抢白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再接再厉道:“而你,只不过因为运气好,投了一个好胎,就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这一切,可以大言不惭地骂他们为贱民!如果当初你运气不好,生下来不是陈郡谢氏的嫡子,而是一个家生子的奴才,你能不能也心安理得地被别人叫一声贱民!都是人生父母养,下人也会痛会饿会羞耻,咱们这样过家家一样的相互打击报复,最后倒霉却全是这些下人们,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谢纯怒气勃然,眼底却到底闪过一丝动容。
    沈沅钰接着说道:“表哥,我知道你聪明绝顶,智略无双。你将这一切用在戏弄打击我这样一个闺阁女子身上,只会让人笑话你掺合内宅事务,没有大胸襟大气魄。你有地位、有学识、有才干,何不利用你的能力,多做些有益于国家民族的事情,长江以北,大片领土尚未光复,数以千万计的人民正等着被解救,不比在这里与我斗气有意义得多!”
    此刻立于远处的沈沅芷眼中那嫉妒的火苗几乎要喷射出来了,她有些愤愤地对沈沅依道:“五姐姐,你说表哥在和三姐姐说什么呢?表哥有话要和大伯说,何不直接去外书房见大伯一面,非得要三姐姐代为转达,这不是有些奇怪吗?若论起亲疏,自然是咱们姐妹和表哥更为亲近,有什么话也该是咱们代为转达才对!”
    沈沅依对这个庶妹本就淡淡的,见她张口表哥闭口表哥的,一副花痴相掩盖都掩盖不了,早就有些不满,觉得她丢了小四房的脸。
    这时听她言语间对沈沅钰十分不满,不由得呵斥道:“你给我闭嘴!一个是堂姐,一个是表哥,哪里轮得到你来说嘴!”
    沈沅芷在小谢氏跟前混日子,小谢氏对她始终不冷不热的,从来不苛待她,对她也算不上多好,只教生她的姨娘教养她,因此沈沅芷对小谢氏一向十分惧怕,连带着对沈沅依这个嫡姐也怕了几分。
    见沈沅依发怒,沈沅芷立刻噤若寒蝉,闭上了嘴巴。
    这时沈沅钰撂下一句“请表哥好好想想我的话”,就施礼走了过来。谢纯气得一甩袖子,也不再送沈沅钰,一个人回了小谢氏的上房。
    沈沅芷不明所以,很想问一句“表哥怎么又回去了?”因为沈沅依在旁边,终于没敢问出口。
    沈沅依和沈沅芷把姐妹二人送到了门口,说好以后常来常往,就返回了正房。
    沈沅钰默默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沈沅舒对自己说话。“三,三姐姐,六姐姐,好像,好像不高兴了!”刚才她虽然没有听见沈沅芷的抱怨,可是她的表情却是看得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