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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你说什么?”
    别看此前湖阳郡主对沈沅珍嫁给郗杰还有一些疑虑,可计划的好好的事情,忽然被小四房跳出来截了胡,湖阳郡主也是火冒三丈。
    正想问个清楚,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喧哗,沈沅珍带着两个丫鬟闯了进来大声叫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外头都在传祖父要把五妹妹嫁给郗杰,却要把我嫁给浔阳陶氏的陶恪,父亲已经被祖父叫去北望斋了。浔阳陶氏不过是个破落户,女儿不嫁,女儿不嫁!”
    湖阳郡主自从打庄子上回来,消息就开始变得闭塞,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耿嬷嬷,见耿嬷嬷微微颔首,不由得勃然大怒。浔阳陶氏扎根于荆州,算得上大晋的当权门户,只不过家族历史渊源较短,倍受一些老牌世家的歧视。湖阳郡主和沈沅珍不愧是母女,两人的想法完全一致,都觉得陶氏的门户地位配不上沈沅珍这样的天之骄女。
    湖阳郡主冷笑道:“怎么,现在又想嫁去郗家了?昨天是谁在我面前哭诉郗杰在青楼楚馆中被人当做小相公狎玩丢尽了脸,根本不配做你的丈夫?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湖阳郡主也是无奈,就沈沅珍这样刁蛮任性的性子嫁到哪里她能放心。
    沈沅珍道:“郗杰就是再不好,也总比那一辈子没进过几次京城的土包子陶恪强上百倍。娘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说到这里,沈沅珍委屈得眼泪珠子一串串滚了下来。
    湖阳郡主也对沈弘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把沈沅珍塞去荆州的做派十分不满。“你且回屋去,这种事情自有爹娘为你在祖父面前转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参合什么。”耿嬷嬷也在旁好生安抚了沈沅珍几句,沈沅珍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湖阳郡主吩咐耿嬷嬷道:“去看看二老爷回来了没有。”
    耿嬷嬷刚出了院子就碰见了从北望斋回来的沈晖,引着沈晖去了谦退堂的正房。
    湖阳郡主开门见山地问:“老太爷叫你去有何吩咐,外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沈晖表情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本来对沈沅珍嫁给郗杰的事她是报了极大希望的,一旦她与郗檀做了亲家,压过大哥沈昀成为兰陵沈氏未来的宗主才有了几分机会。可老太爷如今的安排……让他隐隐觉得老太爷已经放弃了他。
    湖阳郡主捏着眉心,只觉得心火一股一股地直往上蹿,“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不是珍儿的父母?珍儿的婚事就算他要做主,也总要知会咱们一声,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沈晖听她说起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得直跺脚。“湖阳,噤声,噤声!老太爷是长辈,岂是咱们能够随便编排的?”
    湖阳郡主看见丈夫窝囊的样子,只气的五内如焚,恨声道:“你这个懦夫!你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沈晖被妻子骂得面皮紫胀,想要发火,却终究长叹了一声,道;“湖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在盯着那张宗主的椅子不放。可是你看看,大哥现在在司州风声水起,父亲对他越来越信任,他在族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威望早已远远超过了我。而我只能在六部里领一个闲差度日。父亲对我,已不复当年的宠信,父亲怕是已经定下了决心,将宗子之位传给大哥了。”
    湖阳郡主冷笑连连:“你的意思,你就这样认命了?”
    沈晖道:“咱们是斗不过父亲的,除了认命,还能如何。大哥气量宽宏,从前咱们对他虽有得罪,可毕竟没有大不了的仇恨,等他当了宗主,必不会亏待咱们小二房。至于四丫头的婚事,浔阳陶氏虽说地位比不上四大门阀,但是陶铿现在任着荆州司马,是下一任荆州刺史的有力争夺者。陶恪我也见过,不论相貌人品才学均是上上之选,配咱们珍儿还是配得上的!”
    “你你你……”湖阳郡主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没有想到丈夫居然这么没有战斗力,沈弘不过关他几天,冷落了他一段时日,他就意气消沉,一切全寄托在沈昀的仁慈上面,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
    “父亲此言差矣!”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房门推开,风尘仆仆的沈泫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32章 荒唐之事
    “老大?”
    “泫儿?”
    夫妻两个看见沈泫都是一愣。湖阳郡主站起身来,道:“不是说,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家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泫道:“儿子这不是想念父亲母亲了吗,这才快马加鞭一路奔行,所以提前一阵子就回到了家中。”他忽地跪在地上:“不孝子沈泫拜见父亲大人,拜见母亲大人!”声音中隐隐有几分哽咽。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沈晖亲自把儿子扶了起来。湖阳郡主拉住儿子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查看,只见儿子满身的风尘仆仆,人也黑了,脸也瘦了,面带菜色,萎靡不振,湖阳郡主眼窝发热:“泫儿,真是辛苦你了!你在沙县那边,过得还好吗?”
    沈泫冷笑一声:“那等野人出没之地,吃不好睡不好,时时会有厉瘴出没,儿子又怎么可能过得好?有一次儿子误中了瘴气,若不是施救及时,差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您二老了。”
    沈晖听得脸色微变,湖阳郡主则拉着儿子的手,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沈泫道:“这一次我回到建康来,是再也不会到沙县那种地方去当这劳什子的县令了。”他看着沈晖和湖阳郡主:“我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刚才听到你们要将四妹妹嫁给浔阳陶氏的陶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晖道:“你一路鞍马劳顿,先去换件衣裳,好好泡个澡,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母亲商议。”
    沈泫却不答应:“我从青石坡入城,是舅舅亲自接的我。这一路上,舅舅已经把府中的事全都告诉我了,如今咱们小二房危若卵巢,我又怎么能够甩手不管?”
    沈晖道:“什么危若卵巢,你在胡说什么?”他对庾征挑拨儿子的行为颇有些不满。
    沈泫道:“父亲,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大伯父能够去司州立功,而您就只能在六部担任闲差?为什么母亲会被发落到庄子上?我和妹妹一个被撵到家庙里,一个被发配到穷乡僻壤的沙县?而沈沅钰那个小贱人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小动作,祖父却对她没有一丁点儿的惩罚?”
    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道:“还不都是因为祖父偏心太过。他要将宗子之位传给小大房!所以才倾力打压小二房。若咱们不展开绝地反击,日后恐怕永远要被小大房踩在脚下,任其呼喝驱策了!”
    沈晖怒瞪他一眼道:“你反了不成,敢排揎起你祖父来了?就是你祖父将宗子之位传给你的大伯父,那也是分所应当!”
    沈泫道:“父亲,这一次我差点儿就死在桃花瘴下,也让我悟通了一个道理。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权力。咱们之所以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就是因为咱们没有权力。当权者只要一句话,他要咱们生咱们就生,他要咱们死,咱们也不得不死。只有掌握了至高的权力,才能真正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他转头看着沈晖,目光灼灼:“父亲,这个宗子之位,父亲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得为了母亲,为了妹妹,为了我,努力把它争回来。”
    沈晖被儿子那亢奋的神情吓了一大跳:“我看你是疯魔了!”
    湖阳郡主道:“儿子说得这些才是正理!”
    沈晖一甩袖子:“要争夺宗子之位,你们自己争去,反正我是不参与。”自己管不了儿子也管不了老婆,还说什么掌管整个兰陵沈氏,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沈晖也懒得再说什么,一转身就出了谦退堂的大门。
    “你看看,你看看!”湖阳郡主气得肝儿疼,“咱们这样一心筹谋,到底都是为了谁,他自己却不领情。”
    沈泫也是极为失望。他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好在现在还有外祖父和舅舅在帮咱们,如今宗子之位的争夺咱们已经处于极度劣势,郗家这门亲事一定不能丢掉。而沈昀再过几日就要从义襄郡返回建康,咱们也决不能让他这样轻轻松松地进城。”
    湖阳郡主道:“沈昀那件事以后再说也不迟。只是这四丫头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法子?”
    沈泫道:“回头我再召集谋士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湖阳郡主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这件事一定要快,我听说郗家已经请了媒人,不日就要上门提亲,一旦定下来沈沅依,再想更改可就难了。”
    长乐堂。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宝珠在一旁禀报道。
    沈沅钰皱了皱眉头:“这么快?”沈泫的回归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当初长沙王答应在朝中力挺沈重的交换条件之一就是从沙县接沈泫回京。
    “大少爷远道而回,您要不要去见见他?”
    “不必了!你开了库房,随便拿点儿什么送到他的院子里就好。”沈泫是害死鸾娘的元凶,沈沅钰自然不会忘记这份深仇大恨。沈泫怕是对她恨之入骨,她面对沈泫也无法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