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似乎有些不大可能。这件事母后的确做得有点出格,但是和父皇好好解释的话,应该不至于如此。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想,一撩袍服跪了下来。对张士德道:“既然父皇不愿见本宫,那本宫就在这里跪着等好了,父皇什么时候想见本宫了,本宫再起来。”
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张士德劝了几句,太子怎么肯听,张士德只好回到殿内向皇帝禀告。
皇帝听完了冷笑了一声:“既然他愿意跪,就让他一直跪下去好了。”
直到三皇子从勤政殿里出来,太子还在门口跪着。他这一跪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了。三皇子见太子虽然跪着,腰杆子却挺得笔直,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拱了拱手道:“殿下好端端地怎么有家不回,偏要到勤政殿这儿来跪着?你什么时候养成这么一个好习惯了?”
太子和颜悦色地道:“三弟说笑了。父皇不愿意见我,我只好跪在这里等他回心转意。”他不相信三皇子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
三皇子拖长了声音故意“哦”了一声,“原来如此。父皇已经睡着了,至少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醒,那殿下就在这里多跪一会儿吧,兄弟我就不奉陪了。另外,本王瞧着天气似乎不大好,这天上乌云密布的,看样子过一会儿就要下雪了,要不要本王派人来给殿下送个伞?”语气里极尽揶揄之能事。
太子却是十分能忍,居然忍住了没有反驳。只淡淡地道:“不必了!”
三皇子笑笑去了。他有资格高兴,经此一事之后,太子距离那张龙椅的位置恐怕越来越远了。
皇帝一觉醒来,发现发面飘起了鹅毛大雪,小太监们进来服侍皇帝梳洗,皇帝穿了一件石青色的龙袍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这时张士德进来禀报道:“皇上,太子还在大殿门口跪着呢,一直没有走!”
皇帝看了一眼窗外,隔着琉璃窗子,就见那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从天上落下来,一团团一簇簇,争先恐后,地上很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这样的大雪,今年还是第一次吧。
皇帝就问:“太子在门外跪了多久了?”
“有两个多时辰了。”
皇帝到底对太子顾念着情意,就道:“叫太子进来见驾吧。唔,拿一件朕平日里没上过身的衣裳,先让他换上,这么冷的天,莫要把人给冻坏了。”
张士德应了一声出去办事,心想皇帝年纪越大,心肠也就越软了。
很快太子就进了勤政殿,含着眼泪给皇帝下跪:“儿臣参加父皇!”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哽咽。
他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腿都有点儿麻木,但是还不至于跪不稳当,他却摇摇晃晃装成要倒下去的样子,张士德不用皇帝吩咐,就主动伸手扶住了太子。“太子殿下,您小心着点儿。”
皇帝威严道:“既然跪不住,就不要跪了。坐起来说话。”叫张士德给他搬来一把椅子,让太子坐下。
皇帝问;“你这样急赤白脸地非要见朕,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太子道:“母后病重,儿子总是想见母后一面,还请父皇允准!”
皇上道:“你母亲得了极为严重的疫病,你身为一国储君,身系国家安危,怎么能随便冒这个险呢?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再提了。”皇帝的口气十分坚决。
太子的心就是一沉。看来想见到皇后是没有可能了。
皇帝道:“若你没有别的事,那便回去吧。”
太子连忙道:“除了这件事,儿子还有一件事想向父皇启奏!”
“你说!”
太子在外面跪了那么就,早就想好了说辞。言辞十分诚恳地道:“是关于新安的事!新安的事,判得太轻了。儿子觉得,新安身为皇室女,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出这些事情,一是有损皇家形象,二是父皇已经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却完全不知悔改,对她,父皇还是……”
他洋洋洒洒还要继续说下去,皇帝忽然打断他道:“你觉得怎么处置她才合适?”
太子慢慢道:“这话本不该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说,可是社稷乃是重器,法度绝不可废,因此儿子想请父皇赐她鸩酒或者白绫。”这是要赐死新安的意思啊。
皇帝听到这里眼皮子一跳,“大义灭亲,好!好!”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太子也猜度不出来的真实想法,也就没敢多做附和。
劝皇帝杀死新安是他不得已的一招险棋。在宫里这四个时辰里,他隐隐感觉到清宁宫肯定是发生了大事。皇后或者新安若是惹怒了皇帝,他是绝对跑不掉要被牵连的,怎么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太子想了又想,只有劝说皇帝杀了新安这一条路。
太子现在觉得巨大的危机当头笼罩,这才不得不兵行险着,用了这个法子。不过平心而论,新安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他是真心的想新安死。
太子偷偷觑着皇帝的脸色。皇帝却陷入了沉默,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太子心里委实有些忐忑。
过了良久,皇帝抬起头来,看了太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缓缓地用低沉的语言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朕便命人赐死新安!”
太子以为自己这一把押对了,心中狂喜,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露出一副悲戚之色,“父皇您不必太过伤心,您已经给新安这么多次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皇帝显得十分疲惫:“朕累了,你跪安吧。”
太子又说几句让皇帝好好保重龙体之类的话,这才告辞退了出来。他抹去额头上的一把冷汗,心里却还是有些惊疑不定。
大殿里,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心里只有淡淡的寒意。处死自己的妹妹,这是一个哥哥该说的话吗?就连作为皇后和新安对立面的庾璟年都没有说这样的话,可是太子却提了,他为了自己的前程今天能够牺牲妹妹,过阵子就能牺牲自己这父皇!
皇帝对太子彻底地失望了。
298|290.携子进宫
庾璟年回到家里,见成王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事,心里就先是有几分欣慰高兴。
到了正房,见沈沅钰正在领着双胞胎玩儿认字的游戏,一颗心更是完全柔软了下来。两个孩子看见庾璟年回来了,全都高兴地围了上去,“爹爹”“爹爹”地叫着,然后伸手求抱抱。
庾璟年一手一个把小哥俩抱在怀里,然后忽然松了手,让他们掉在自己的身上,小哥俩发出一阵尖叫声,叫完了又觉得好玩,又开始咯咯笑了起来。
庾璟年最爱和孩子玩儿这种游戏了。沈沅钰看得直摇头,命令乳母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净面洗手。
不大一会儿丫鬟们摆上饭菜,开始吃饭。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孩子们两岁了,沈沅钰不叫乳母和丫鬟喂他们,两个孩子也不愿意让别人喂。昊哥儿小大人似的坐在那里,勺子用得很好,基本已经不掉饭菜了。晔哥儿还是不改淘气的脾气,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连勺子都没用好呢,看见爹爹和娘亲用筷子,也抢着用筷子吃饭,结果饭菜掉得哪哪都是,这小子吃一会儿,还要和哥哥玩一会,真是一点儿也闲不下来。
沈沅钰和庾璟年早就习惯了,由得小哥俩折腾,他们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沈沅钰道:“王爷今天似乎有什么开心事!”
“你怎么看出来的?”庾璟年放下筷子,好奇地问她。
沈沅钰笑道:“王爷就差在脸上写上‘我高兴’三个字,谁看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