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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薛少宸并未再出手,只是站在原地。
    “夫君。”霍菡嫣走过去,心头一紧。这茹素夫人现在周身全是黑气,看模样这毒会渐渐将人吞噬殆尽。“她……”她的身体竟然在慢慢融化,散发着一股臭味。
    薛少宸揽着她朝后面退了两步,“是化骨散,涂在楼肃宇的衣襟上,人一碰触必死无疑。他是要将对他有所图之人,尽数杀死。”
    茹素夫人看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释放着最后的娇媚。就算奋力爬行,也终究无法到达他的身边,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是吗?与其在这世上浑浑噩噩,追名逐利过一生,还不如和自己心爱只人死而同寝。“霍菡嫣,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之后的话茹素夫人再也没能说出口,便随着恶臭消失在天地之间。我有多恨你?多羡慕你?或者还想说点别的……
    霍菡嫣愣愣的立在原地,感到浑身发寒,她从没见过有一个人竟然会愿意为了一个死人,甚至一个传说几段往事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其实楼肃宇此计也是留有后路,若你进冰室不去碰触他的尸体则不会有异样。若碰了他,立即离开冰室或许也能活命,可惜茹素夫人并非如此想。
    任凭谁也难以相信这戏剧化的事实,她就这样死在禁地的冰室之中,化为一滩尸水,不复存在。不过对于她而言,大约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是寒玉所铸,关闭之后永不再开。”薛少宸审视着门的四周,发现并没有任何机关能开启大门。圣山禁地诡异莫测,这冰室可以说是楼肃宇的坟墓,恐怕除了他之外无人知道机关在何处。
    霍菡嫣顿时脸色一白,“那岂不是咱们要死在这里?”
    虽然穿过*林的速度稍慢,但柳意茹等云王人马终究还是顺利的上山,除却手臂上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一下,身上有些发痒之外并没有其他异状。蓝衣侍卫从另一间冰室出来恭敬躬身,将紫色的玉笛双手抬平,“启禀侧妃,禁地之内实在太大,再往前行恐怕会迷失方向,而且也冰洞太冷不宜久留。咱们的人在禁地之中寻到了极多的战略国策,还有这个……”
    “紫玉笛!”柳意茹本来略感失望,却在见到这东西之后,欣喜的唤出声。
    紫玉笛相当于信物,谁拥有它谁就是紫竹传人,圣山之主。若一切都如爹临终前所言,那此物效用自然不虚。自己将它交给云王,当真是如虎添翼。
    可是薛少宸他们应该比她更早进来,如今却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否是遇见了危险?稍微沉吟后问道:“确定未曾在禁地之中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属下们一路过来,能寻的地方都寻过了,没有发现半个人影。”至于后面部分,实在不敢冒然闯入,这望君山邪乎得很,他们只为图物,实在没必要将性命搭在里面。“侧妃,如今圣山尊主被神秘剑客拖着,咱们还是赶紧离去,以免夜长梦多啊~”
    那两人相斗的武功招数,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招架。想到此处他也很泄气,苦练多年总觉得江湖上已没有多少敌手,可是今日所见突破他平时的认知。
    柳意茹想到这一点,“好。立刻下山,将东西带给云王殿下。”至于薛少宸和表姐,希望都能吉人自有天相。
    可惜她刚出禁地,便有一束白影从天而降,诡异的面具。他的身上不见血迹,可是柳意茹却知道方才那名身手极高的剑客,已亡命在他手中,这也未免太快了些。
    “不问而取者,即为盗。卿本佳人,何苦做贼?”圣山尊主一步步的朝前走着,带着让人心惊的气势。“将东西交出来,本座可以看在柳家先祖的面子上,放你下山。”
    “侧……侧妃,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侍卫上前轻声说道。
    柳意茹和对方对视着,隔着面具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心里想着既然入山又岂能空手而回,冷冷笑道:“圣山为兼济苍生而存,如今乾国内忧外患,尊主不出世拯百姓与水火,反而在此地安然度日,不知历代守护之人情何以堪。”
    柳家先祖曾是圣山之主的心腹,多年以来在咸州守护紫竹林的残迹,还以为当真有什么紫竹壁画,如今想来全都是幌子,守护紫竹林是假,不过是迷惑旁人的障眼法。守卫圣山是真。
    “柳大小姐这是在质问本座?”圣山尊主轻哼一声,无意与她多费唇舌。“将紫玉笛交出来。”
    “什么紫玉笛,小妇人并未见过。”柳意茹面色微冷,她心存侥幸,对方或许只是虚张声势,才未对她出手,不管怎么说也该搏一搏,否则自己空手下山对王爷难以交代。
    “不要让本座说第二遍。”圣山尊主轻言。
    柳意茹倒是将紫玉笛从背后取出来,“若尊主说的是这个,恐怕尊主是认错了,这是小妇人上山前,夫家所赠之物。”
    “哦~那你唤它一声,它可会应?”圣山尊主有些慵懒的说着。
    柳意茹听他的话,不免觉得好笑。这紫玉笛乃是死物,怎么唤得答应?!
    “尊主说得可笑,这玉笛又未成精,又怎么会应声呢?”
    “既然是圣山之物,本尊唤它,它自然会应。”圣山尊主轻笑着,伸出手运转内力,令人诧异的一幕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紫玉笛宛如活物一般从柳意茹的手里挣脱而出,拉也拉不住。他的手里就宛如有一团气,紫玉笛就在上面不停的旋转。人与物似乎浑然天成,“看来这确实是本尊之物,柳大小姐可曾心服口服?”
    看样子自己是棋差一招,他方才对战剑客并未受伤,并且他身手远在自己之上。如今之计也只有先下山再徒后计,“不过只是一支玉笛,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尊主既然喜欢,拿去就是了,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呢?若是无他事,意茹就告辞了。”
    “柳大小姐如此就想走?”圣山尊主将紫玉笛放在身后,眸光一闪。
    “尊主打算如何?”柳意茹迈出的步伐顿时停下,莫非还想将自己强行留下不成。虽然她并非敌手,不过她人手众多,硬拼自己也不是毫无胜算。
    圣山尊主从神色中看出她的打算,不禁心底暗嘲,柳家的后人至柳意茹这一代,也算是终结。本想着柳家这么多年守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打算对柳意茹做什么。可惜她并非珍惜自己所给的机会,“柳风骨临终之时,应当对柳大小姐说过不许迈入圣山半步,并且终有一日,别人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柳意茹目光微凝,爹临终之时确实对她说过,可是她已经将紫玉笛还给他了,莫非还想将国策兵书拿回去不成,不行,绝对不行!“尊主若真打算动手,意茹也只有奉陪了。”
    圣山尊主眼眸中透着无奈和可惜,叹息着摇摇头。
    ☆、115|6.23
    冥顽不灵!
    圣山尊主将紫玉笛置于唇边,悠远的笛声响起,蕴含着内力的气流穿过所有人的耳朵。柳意茹运起内力抵抗着音律的侵袭,而她身后的侍卫全部抱头跪地,痛苦得呻吟,书卷兵器落了一地。这笛声忽高忽低,伴着气流侵入人体,肆意游走,若是内力再用上几分,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
    何为杀人不见血,今日倒是真的见识了。
    “不要再吹了,不要再吹了!!”时间久了柳意茹也抵抗不住,捂着耳朵大吼道。
    忽然之间有道气劲穿过她的身体,渐渐的她感觉到内力却在逐渐减弱,惊恐的看着对方,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最后消失在自己的丹田,她才宛如瘫痪般坐在地上,喃喃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废了我的武功?”
    “揽月山庄武学与根基皆源自圣山。第一代家主柳禺盟誓,柳氏世代守护圣山以报前恩,若有违誓天人公愤,甘遭雷霆之劫。”圣山尊主冷冷的说道:“废去你的武功,不过是拿回圣山之物。从今以后,咸州柳家与圣山再无瓜葛,带着你的人下山去吧!”
    咸州柳家世代守护之情,竟然尽数败于此女之手,千年过往如今想来不胜唏嘘,念及旧情终不宜处之,但也万不可能让她使着圣山之物行与人间。
    “尊主,此女不能放!”身后的圣山守卫连忙说道。虽说她是柳家的传承人,可是带着外人私闯圣山就应当杀无赦。
    “你对本座之命有异议?”圣山尊主摩挲着紫玉笛,看着上面的文字目光深邃。
    圣山守护感觉到他气息的冰冷,立即颔首,“属下不敢。”
    “我柳家早已自成一户,你又有什么资格废了我的武功?!”柳意茹愤怒的叫嚣着,她一身内力是她爹临终之时传给她的。虽然揽月山庄根基和武学均来自圣山,可是这么多年也是靠柳家世代努力,自创武学也不少,他凭什么废了自己的武功,凭什么?!
    “自成一户?柳大小姐进入圣山用的难道不是圣山的武学?”简直是笑话,若不是看在柳家与圣山的渊源,还当真认为自己不敢杀她?他迈着步子走到柳意茹跟前,以睥睨之态冷笑着说道:“你应当庆幸你能保住性命,而不是没有武功。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七星阵就会开启,若不想死便速速离去。”
    七星阵!柳意茹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脑子里不自觉的想到她爹临终前的最后言语:意茹,咱们柳家世世代代守护圣山,守护镜水……若他日圣山遇劫,便让柳家的后人上山去,欠别人的总归是要还的。记住面对圣山,一定要恭敬……要恭敬。
    哈哈哈……爹,这么多年柳家的存在究竟是为什么?!永远屈服在圣山脚下,谦卑的守护一代又一代。因为她来自江湖,所以舅舅舅母想尽办法让她嫁入江湖;就因为自己身份不够,所以永远都比不上表姐,所有她拥有的东西,自己都没有;因为她是柳家的传承人,所以她永远都摆脱不了这宿命。
    直到他们下山,圣山尊主看着手中的紫玉笛,玉笛虽光滑如初却是痕迹斑斑,上面不知渗着圣山历代尊主多少的血与泪。
    圣山就是一座坟墓,一座死寂千年的孤坟。
    无论圣山在神州是如何传奇、无论历代传人是如何风华绝代、冠绝天下终也难以逃脱天定的宿命。或许从当年轩墨妄图施展周天星斗阵,以大地为棋、星辰作子,逆天转命被反噬开始,就已经注定他们被天地所弃的命运。不但寿数短于常人,还将世代皆被挚爱之人所弃,无一例外……虽知宿命,可当真遇到心仪之人,几乎每一任都会用尽全力试图与天一搏,可叹终不得善终。
    有挚爱嫁入宫廷,为其固守一生的;有挚爱在眼前自尽,为其一夜白发的;有挚爱是仇敌,自愿被其被杀……不幸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已不知道这玉笛上面的痕迹,是历代尊主的遗憾还是不甘。
    此时冰室中的薛少宸和霍菡嫣寻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暗门或者机关,若是用内力强行劈开,大概这冰室都会崩塌。
    霍菡嫣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身体渐渐有些倦乏,内力总归有限。从他们进来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如今大门关着就算暗卫进来寻他们也无济于事。上前两步走到楼肃宇跟前恭敬俯身跪下,“前辈,咱们并非贪图圣山之宝,擅闯禁地。还请前辈能指点迷津。”虽然这个法子蠢了些,楼肃宇已经过世了,就算他能预料千年后,将茹素夫人化为血水,也断不可能开口说话。
    等等,冰榻之下有字。“夫君,你快过来看。”
    正在研究木雕的薛少宸听见唤声,连忙走上前来,“怎么了?”接着顺着她的眸光,也看见了一行字:空许白首,终化菩提。
    薛少宸略微沉吟后,发现其中奥秘轻笑道:“嫣儿,可还记得来时大哥曾说的话?”
    “大哥说,进去圣山要恭敬。”霍菡嫣细细想着,“还有离去之时,将这手串物归原主。”
    恭敬……莫非是说发现这文字。终化菩提,菩提月精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霍菡嫣小心的将手串放在楼肃宇手中,她没忘记他的衣襟上有化骨散。可是片刻之后也没有任何作用,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夫君,这?”
    薛少宸将手串拿起来,牵着她来到木雕旁边,“这东西是楼肃宇所刻,绝非是自用。而是送给旁人的,物归原主应当是还给她。”方才他就觉得木雕手腕有些古怪,从木雕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楼肃宇对此人占有欲异常之高,全身上下都被衣襟覆盖,甚至发丝都藏在披风之中。可手腕却露了出来,若是将这手串放上去……
    谁知道手串刚放下去,听见咔擦一声,从楼肃宇的身上释放出极多的气流,在冰室中肆意穿梭,冰壁上全都是气流留下的重重印记,宛如剑锋。薛少宸将霍菡嫣护在怀中用内力阻挡,可是他们却诧异的发现这股气流并未波及到他们这边,似乎只要靠近木雕,气流就会被化解,就好像在它的身上安了一层防护罩。
    片刻之后,气流消失。冰塌上的人影冻结成冰,整间冰室开始剧烈晃动,好像地龙翻身一般,而就在在木雕靠左的地方出现一道侧门。
    “咱们走。”薛少宸带着她从侧门穿出去,冰室快要塌了,无论这是出路还是死路,总要一拼。
    侧门之外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见身后的隐隐的轰隆声,终于走了出来。刚出禁地,就看见圣山尊主手持紫玉笛立在外边。
    圣山尊主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而是感觉着山脉的晃动静静闭上眼睛,听着传来的轰鸣声。“多谢。”
    禁地之中的怨念之气少了许多,楼肃宇将自己的尸体保存千年正是因为执念难灭。人死如灯灭,可执念却久而不散,有人会因为执念魂魄滞留不去,有人会因为执念化怨气难消。如今解此一劫,总归是件好事。
    “……无妨。”薛少宸倒是回答得好,也不管他究竟是多谢什么。“尊主可还有他事?”
    “茹素夫人死了?”虽然猜到,但是他还是问出口。
    “化为尸水。”
    圣山尊主冷笑出声,这还真是死得其所了。被自己恋慕之人所杀,也算圆了她的一生。
    “虞伯。”圣山尊主睁开眼睛,朝着身后开口道:“带他们从撑天崖下山。”
    薛少宸乃七杀转世,七星阵不得破。他们未曾私心,又化此怨劫,既然能从禁地安然走出,那就当做自己破例。
    虞伯从暗处出来,恭敬颔首:“是。”
    “虞伯?”霍菡嫣诧异的看着他,“你还活着?”
    “尊主将属下带上山来疗养,还能多撑几年。”虞伯带着他们一边下山,一边说着。霍菡嫣在最后一刻转身看了看圣山尊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此人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霍菡嫣不解的看着自家夫君,“我总觉得这次上圣山怪怪的。”他们的作用好像只是将菩提月精石送上来,游览了一番,除此之外再无用处。
    “薛公子留步。”一道白色身影诡异的出现在他们身后。“尊主让属下将此物赠与公子,望能善加运用。”
    薛少宸看着手中的卷轴皱眉,上面只有两个字:兵略。
    “替在下多谢尊主。”
    霍菡嫣觉得有些好笑,刚说这次上圣山没作用,下一刻就得了这东西。看来有些东西当真是想也想不得。
    “嫣儿觉得哪里奇怪?”
    ☆、116|6.24
    薛少宸认真的凝视着她,“觉得他什么?”
    觉得他有些熟悉啊~若非气息全然陌生,她都快要以为圣山尊主是兄长大人了,这可不能怪她,实在是因为大哥对圣山所知超乎常人。
    四份手札、圣山的规矩、菩提月精石……他们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圣山,与大哥是绝对分不开的。锤了锤头,疲乏的笑道:“总觉得圣山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氛,让人感觉很不好,大概是有些疲了,最近总是爱犯困。”
    “下山之后,好生休息。”薛少宸抚摸着她的发丝,眼神中萦绕着一丝心疼。
    霍菡嫣不满的撇嘴,怎么夫君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自己却感觉这么累。难道是春困的缘故?
    撑天崖虽深不见底,但有虞伯护送,反倒没有想象中那般惊险。
    “虞伯,当初您让我保管的东西,就是交给圣山尊主的吧?”手执紫玉笛的紫竹圣人不就是方才那人吗?“可是东西我放在凤城并未带来,不如过几日我让信得过之人将东西送来,可好?”这东西本就属于虞伯的,她拿着也不合适。
    谁知虞伯只是淡淡一笑,摆手道:“无妨,你便留着吧!也不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留作纪念,便是。”
    “可是……”霍菡嫣略显为难。
    薛少宸笑道:“虞伯既然开口,你就留着吧。”
    见夫君也这么说,她也只能遵从,愣愣点头。“那么虞伯,咱们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