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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闹事者
    这三个字于常人应当是陌生的,当然,它很快就会以另一个名号广为人知,并且变得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沈沧海只是打量着那几个迅速蒸发消失的字,低笑了一声。“原来是去南京了——他居然还能得那个校长的青眼。”
    “我还以为这组织远在天边。”阮慕贤擦干了指尖的水迹,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见着其中的头一个活人是他。”
    沈沧海迟疑了一下。“师父想做什么?”
    阮慕贤看着沈沧海竭力镇定的表情,笑出了声。“放心,总不会是要叫他变成死人。”
    “如果真是,二师兄反而会放心一些。”沈沧海紧锁的眉头微微一松,嘴上还是一径的逞强。
    “学会打趣我了?”阮慕贤拍了拍沈沧海的脑袋,他的表情只缓和了一瞬,复又严肃下来。“秘密行动的手伸到了上海,只怕还有大事要发生。”
    “我说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人物都能被抓,原来是高层亲自上阵交锋。”到年底齐威齐宣都回了自家师父那边,萧冀曦认命的接了端茶倒水的活,替阮慕贤把那杯残茶换了。
    阮慕贤接过来捧在手里,面色不见松快。这时阮公馆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分明是一样的铃声,今日不知怎么的萧冀曦就从中听出了一丝不祥的意味。
    沈沧海伸手接了电话,还没等凑到耳边就听见了嘈杂的叫嚷声。
    “阮爷,日本商会来人说是谈合作,两边一言不合已然打起来了,您看......”商铺管事急切的声音在纷乱的叫嚷声里显得微弱而遥远,沈沧海捏着话筒静静听着,指关节已微微泛白。
    萧冀曦隐约听到了天津等字样,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只见沈沧海一言不发的扔了话筒,起身就要往外走。
    “沧海,你去哪。”阮慕贤的声音从后头追上来,萧冀曦也觉得不对。沈沧海现下看着是和往常一样平静,但她的动作太反常了。往日里她不大过问阮慕贤商铺的事情,即便是这样十万火急的场景,也不会放着阮慕贤都不过问一声就往外冲。
    沈沧海脚步一顿,萧冀曦才发觉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去帮您处理一下。”她侧过脸,很勉强的一笑。
    “这事用不着你。”阮慕贤的声音很少这样斩钉截铁,每当他用这样的语气和沈沧海说话时,萧冀曦就知道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
    “师父!”
    萧冀曦一脸迷茫的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老五,你去处理。”阮慕贤朝着萧冀曦一点头,“铺子里的人都认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怕日本商社的人。现下休战,他们还不敢在租界造次,但要记得注意分寸。这事和我们在天津那段时日没什么瓜葛,到时不要自乱阵脚。”
    “明白。”萧冀曦飞快答道,怕沈沧海拦阻而一溜烟的跑上了车。他跑过沈沧海时注意到她失去血色的唇正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出声叫住他。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萧冀曦开着车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然后她蹲了下来,手掌捂在腰侧,如同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当她听见天津与日本这两个名词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因而陈年旧伤又在幻觉里疼痛起来,撕心裂肺。
    他又来到了这里,上回是一枪,这回不知道会是什么。
    阮慕贤站在沈沧海身后,他微微弓着背,仿佛在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他走过去把手放在了沈沧海肩膀上,沈沧海没有动弹,在原地静默了良久才低低的发出一声叹息。
    “不是您的错,兵荒马乱,您肯停下来看一眼路边,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不是说那个。”阮慕贤也发出了叹息。“我是在想,当时收养了你就不该想着女孩子过得平安顺遂就好。要是开始就收了你当徒弟,也不会伤的那么重。”
    沈沧海微微侧过了脸。“其实这一枪不算什么,我欠他的。”
    她的表情在下一瞬变得有些愤怒,但这愤怒里更多的是一种无力。
    “只是他不该站在那样的立场上打这一枪而已。”
    萧冀曦把车停下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仰马翻的铺子。几个伙计捂着胳膊或是腿挤挤挨挨的在柜台旁对着来人怒目而视,奇怪的是他们愤怒的表情里都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像是在惊讶什么。
    不知道是哪些香料被打翻了,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香气,冲的萧冀曦直想打喷嚏。他大踏步的走上前去把店门口远远围着看热闹的人推开,才注意到来闹事的人居然只有三个而已。
    是两名打手并一个主事者的标配。两边的人都是武士打扮,然而因为失了月代头总显得不伦不类。中间一个男子背对着店门,在他们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瘦小,却能看出来不是一般人。
    “您来了。”门口有个似乎因为跑的快而未受伤的伙计注意着这边,见了萧冀曦忙迎上来。
    “师父叫我来处理,怎么一回事?”萧冀曦目不转睛的盯着店里的三个人。
    伙计愁眉苦脸。“这几个小日本就是来找事的!说是谈合作,要从日本运香料来。说本店只从国内进货,便说是瞧不起他们志野流,这就动上了手。”
    萧冀曦冷哼一声。“真瞧不起又如何?他们的祖宗也不过派些遣唐使,学了点皮毛。”说着安抚的拍了拍伙计,拔步往店里走。
    店里的人已经听见了动静,转过了头。
    “阁下好大的口气。”说话的人国语说的竟十分好,细听还有些天津口音夹在里头。
    “阁下好大的脾气。”萧冀曦抬起头来,然而下一秒愣在了当地,一时忘了该拿什么话来接着回敬他。
    眼前人生的秀美清隽一张脸,一双上挑的凤眼里流露出一丝嘲笑的意味,而这张脸萧冀曦几十分钟前还刚刚见过。
    “忘了介绍——在下,沈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