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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尾声 生前身后事(3)
    老人苦涩一笑,问道:“村中还有几个年过古稀的人在啊?如我这般年龄的。”
    凌三叹了口气,说道:“近些年,我也只是每年祭祖才归乡一次,近年吴家执掌江左,横征暴敛,村中生气愈发萧条,所剩老者已经不多,年过古稀的,应该是没有了。”
    老人闭上了眼睛,黯然说道:“你可曾听一些老人传说过,关于村北太湖滩涂上,那棵大柳树下,五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凌三一脸诧异,抬头说道:“略有耳闻,相传是我父辈的一位伯伯,与乌家闹矛盾,最后却被徐家一位少年失手杀死在柳树下,现在柳树上还刻有三个血红的戒字。以警示我等后人,村内与人为善,切戒异姓矛盾。”
    老人徐徐说道:“你们凌家就没再抱怨此事了吗?毕竟是一条人命!”
    凌三想了想,回道:“自我记事以来,徐家那些年但凡有事,皆让着我们凌家和同村的乌家。三家似乎也没有再起争执,后来连续三年洪灾,村中许多人都外出谋生,也见惯了生死,所以,后来就再无人谈论起此事了。”
    老人又皱了皱眉,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于给村子留下了如此之深的创口,三姓人都因此而缄口不言。”
    凌三满脸惊异,欠身说道:“晚辈洗耳恭听!”
    老人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石牛村,是因为徐家人是古徐国遗民,当时徐国乃东夷第一大国,自认为是少昊之后,奉牛为圣物,古徐国都城便供奉着一尊石牛,后来徐家人迁居江南,为了不忘本,所以取了石牛作为村名,警示后人莫忘出处,莫忘祖先,莫忘故土。后来石牛村又住进了江南的乌家,再后来,住进了不知从何处来的凌家。至于柳树的事,记得那是丙申年的事情了,五十多年了,那时,有一位徐家的姑娘,在附近几座村子中首屈一指的容貌,村中一位乌姓少年,饱读诗书,学问远近闻名,在整个姑苏也算得是一位知名文士,家境殷实,两家早早便定亲,等乌家少年能以功名讨个一官半职便接亲,后来,乌家少年,出门求功名,一去两载未归,而村中凌家一个穷小子,性格豪爽,会几招拳脚,一直在徐家做长工,帮助徐家抵御过几次匪徒,也算是少年英气,徐家姑娘也是二八年华,两人很快便熟悉了,产生了一些情愫。那时,人都还小,思虑不算周全,两人情愫暗生,你侬我侬,甚至还私定了终生。如果事情就如此顺利发展下去,也许也会是一段佳话,可是,没成想,一年后,乌家公子求得功名归来,再向徐家提及亲事,本也可以四下商量解决,大不了徐家赔些钱粮,也能解决。但是,不知是凌家施计,还是徐家有人嘴不严实,此事便在村中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乌家面上挂不住,见天便来徐家问罪,徐家本就理亏,又只能将闷气全部发泄给凌家,而凌家又因为家世不如乌家,又觉得乌家仗势欺人,逼人太甚,于是又与乌家闹了些矛盾,三家于是便陷入死结中,怎么也解不开,一连两月,各种矛盾不断,而当事人徐家小姐,因为礼教的束缚,受不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愿家门因为自己而频频受到了侮辱,加上自己有了身孕,更加无颜面对徐家长辈的质问,便于七夕之夜,含恨跳下了太湖,一尸两命。”
    凌三惭愧的说道:“家母姓徐,就是本村的徐家人,这事我少年时也听家母无意念叨过,但是都只是个大概,后来便再无人说起。此事,道不明说不清,既然徐家小姐人死了,凌家和乌家都有不对,认错赔礼,再隆重祭拜徐小姐,给徐家小姐建个小庙啥的,估计徐家人就算心有怨气,也不会再有其他报复了吧?”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如此,想必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关键是凌家和乌家都不愿为徐家小姐的死负责,两家仍然相互推诿,都认为是对方害死了徐家小姐,甚至还相互发生了械斗,当时,徐家一位少年,年轻气盛,领着徐家一帮青壮年,趁乌家和凌家在柳树下打谷场械斗时,上前围住了他们,当时只有徐家人知道徐小姐有身孕的事,事关礼教,并未外泄,所以徐家人对凌家的怨念更重,本来是想教训乌家和凌家两家人,但是被乌家人言语一激,便调转矛头,一致对准凌家,凌家本就人少,七八个人被几十个人团团围住,纵使凌家少年会些把式,也架不住两家人多,渐渐地沦为只能挨揍的份了。大概是觉得心里憋屈,失去了心爱的人之后,情绪憋闷,凌家少年一把推开了众人,指着乌家人就说道:‘徐家小姐早已跟我私定了终生,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有本事,咱俩一起死,去下面问徐家小姐,到底她喜欢谁?’。徐家少年当时就觉得自家门楣受到了侮辱,于是怒火中烧,操起木棒便向着凌家少年招呼过去,那凌家少年没料到徐家会下狠手,也没有提防,那一棒不偏不倚,正中凌家少年的后脑,凌家少年顿时便七窍流血,倒在地上颤抖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所有人一见出了人命,便都散去,找各家的族长和长辈出来说事去了,现场只留下了乌家公子和徐家少年呆若木鸡的伫立在原地。当时徐家少年也手足冰凉,浑身颤抖,扔下木棒,转身就跑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到石牛村。后来听说,乌家少年在柳树上上吊自杀,索性被赶来的三家人救了下来,得了一条性命,历经生死后,才知生命的可贵,于是便亲自题词,在柳树上刻了三个戒字。从此出门为官,立下誓言,终身不娶,也终身不再回石牛村。”
    凌三闻言,似乎也猜测到了老人的身份,沉吟许久,皱着眉头,说道:“那徐家少年一走五十多年,想必也吃尽了苦头,几十年的沉淀,内心想必也早已经云淡风轻,或许应该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