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萍萍的头始终不肯抬起来,她只是轻声嗫嚅着说:“卞明扬……在我老公他们家里是最小的,从小就很受宠,我老公也很疼他。每年我们从日本回来,都会给他带礼物。虽然别人也有,但是卞明扬的礼物会多一些。”
“卞明光也有吗?”夏朗忽然问道。
谢萍萍怔住了,她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说道:“也……也有。”
“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结果,你丈夫卞明成和他的三弟卞明光关系并不好,是不是?”
谢萍萍十分缓慢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第一次我跟我老公去兰州的时候,我们准备了很多礼物。本来,他的每个兄弟姊妹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但是临出发的前一晚,他从卞明光的那份礼物里拿出来了一半儿,放到了卞明扬的那堆礼物里面。我当时问过他,他说以后不要让我对卞明光那么上心。”
“谢萍萍,有没有问过卞明成,他和卞明光之间有什么矛盾?”
“我问过的……但是……他不告诉我。后来我问的次数多了,他还骂我。”谢萍萍轻轻抽噎着,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很委屈。
“2013年8月15日,也就是你丈夫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在离火。当时我接到了电话后,很惊讶。因为……因为那一天我女儿病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离火。他肯定是急匆匆开车,这才……这才出了事。”
夏朗心存疑惑,他诧异地问道:“女儿生了病,一定是很严重的病,你才会打电话让他回来。但是兰州距离离火这么远,他开车回来?”
谢萍萍忙说道:“不不……是……是他开车去机场的路上。”
夏朗又问道:“那辆车是你们的?”
“对。”
“如果卞明成开车到机场的话,把车停在机场吗?机场的停车费可不便宜,何况女儿重病,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夏朗似乎是有意试探。
“警官,卞明成很疼爱女儿的。他……他一定是心急如火,所以顾不上这些了。而且,如果我们想起来了这件事情,他只要打电话给老家的亲戚,就可以让人开走他的车啊!”
“别人有他的车钥匙?”“有的,因为车子是兰州牌照,我们放在老家那边就是为了方便用的。”
夏朗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是卞明成的话,让自己兄弟和自己一起去机场,然后我上飞机,我兄弟开车回家,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谢萍萍听到这句话,眼神有点儿慌乱,她说道:“也许,是卞明成心里太着急了,所以才……”其实夏朗刚才说这些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他随后说道:“好,说说卞明光吧。我听说,自从你老公死了,他也不见了。”
“他去了深圳,一直没有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小叔子告诉我的。”
“在你老公出事的前一晚,也就是2013年的8月4日,你老公和谁在一起?”
“这么久的事情,记不清了。”谢萍萍努力回忆着,最后摇了摇头。
“仔细想一想,尤其是他的家人,比如卞家的兄弟姊妹,有没有在一起聚聚?”
谢萍萍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一晚好像是他们兄弟三人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似乎证实了卞明光给妻子林霞打的那个电话了。
夏朗继续问道:“卞明成车祸遇难后,你拿到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共有多少?最后是怎么分配的?”
谢萍萍如实交代:“本来有一千多万的,但是他们老家的风俗很不好,认为横死的人就应该立即火化。后来导致日本的保险公司那边没有办法验尸,所以最后只能承认兰州交警的事故报告,但只给了我五百万。这些钱,我自己留下了三百万,剩下两百万分给了我老公的兄弟姊妹。”
这一点,倒是和警方之前掌握的线索出入不大。
“卞明成在日本的公司呢,现在是你在经营吗?”
谢萍萍苦笑了一声,眼睛中带着泪花:“一个女人,根本操持不了一家公司。最后我只能是把公司卖了。”
“卖了多少钱?”
“没有多少,之前公司就因为管理不善,经济效益下滑。加上日本的经济环境不景气,所以欠了一些钱。卖了公司后,我把那笔钱还了债,剩下我就投到了我在离火的美容院里面。”
夏朗沉默了片刻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卞家人呢?”
“啊?”谢萍萍对夏朗提出的这个简短的问题没有听明白。
夏朗说道:“我是问,卞家人有没有对你这笔钱的分配方案有过不满?”
谢萍萍摇了摇头:“保险公司的赔偿金方面,他们确实是有过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我老公的这家公司变卖后,没有人说过什么。而且,我小叔子卞明扬是支持我这么做的。他还说,日本的公司虽然是他二哥的心血,但是这么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早点儿变卖了。他不忍心看到他二哥的心血付之东流。”说完后,她担心这番说词难以说服警方,便又说了一句:“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卞明扬,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夏朗才从留置室出来。他看到办公区里,看到曹妤正在哄着一个孩子玩,问了一句:“这孩子是谁的,不会是你的吧?”
曹妤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娇羞地说道:“夏队,你说什么呢?这可是钦差大人的孩子!”
夏朗听到后,不觉笑了。看来,是毕炜的家人来探班了。他问道:“他人呢?”
曹妤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夏朗正要走过去,被穆奇拉住了:“夏队,先别忙,你还是等等吧。毕处现在和他老婆在屋里呢……你这么进去不合适。”
夏朗冷笑:“嘿,我的办公室,我进去还不合适啦?”他迅速走过去,推开了门。只见他办公室里,毕炜双膝跪地,正在苦苦哀求着安琪儿:“琪儿,这真不关我的事啊,我这也是为了夏朗好!”而安琪儿一张美颜的容颜纹丝不动,眼神桀骜,怒火中更是带着几分的戏谑。
听到门板响动,他二人同时看向了这边。毕炜一见识夏朗,当即跃起:“嘿,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夏朗看这样子,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学长,你这是犯了错误在向嫂子认错啊?不过你也得选地方啊,这可是我的办公室!”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我这可是为了你!”
夏朗忍不住笑了:“不是吧,惹嫂子生气的是你,怎么把我扯进来了?”
“我告诉你,陈妙言那件事穿帮了。刚才她人气冲冲地走了,你嫂子都误会了,赶紧替我解释一下啊!”毕炜急得六神无主。
夏朗一听这话,差点儿跳起来:“什么?!学长,你这不是毁我吗?我请你出马是帮我追她,不是让你拆散我们啊!”
安琪儿本来是想戏耍一下自己的丈夫的。她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夫妻间开个玩笑也没什么的。这时候,她终于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相互埋怨了。我猜,审讯工作应该有了结果了吧?”
提到了案子,两个人都敛色坐好。夏朗把审讯笔录拿给毕炜:“你看一下吧,这是谢萍萍刚刚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