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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那边不管,阎罗公子苏剑飞则是将赵中华劝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兄弟,出于个人角度来讲呢,我对你的胆量,其实还是蛮钦佩的,能够冒着生死,深入虎穴而来,当真是大英雄了;不过呢,这世间之事很复杂的,你年纪轻轻便丧命的话,很多美妙的事情,可就没有机会尝试了——据我观察,你还是处男吧?”
    赵中华一愣,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想要跟他谈什么,半天才反应了一下:“啊?”
    苏公子嘿嘿一笑,然后耸了耸肩膀,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开个玩笑啦,事实上,我有一门搜魂术,可以让你好好说实话,不过副作用比较多,轻则失忆,重则事后变成植物人,我看你年纪轻轻,也有一身修为,倘若是就这般躺在床上一生一世了,实在可惜,就忍不住劝劝你而已——真的,你不如考虑一下,说真话便好了,这样大家都方便一点?”
    他虽然在笑,但言语之间却颇多阴寒,连旁边的岷山老母麾下数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赵中华哭丧着脸说道:“我讲的都是实话啦,你们又不听,我要是真的来过这里,早就带着大部队过来了,哪里还能让你们在这里猖狂?妈的,要知道变成这样,老子真的不应该过来……”
    他喃喃言语着,指望靠着可怜的演技过关,却终究没有过得了那苏公子的眼睛,他回身跟岷山老母商量道:“老母,我得作法了,需要一个场所,你看?”
    岷山老母手上多了十几根银针,将黄岐扎成了刺猬,听得此言,回手一指,对着那石台之上说道:“若是作法,那儿最合适。”
    苏公子点了点头,昂首阔步地朝前走去,而自有人将赵中华拖向了石台那儿,想到赵中华马上就要给人当作案板上面的猪肉一般宰割,我豁然站了起来,而这时努尔却一把抓着我的肩膀,脸色显得异常的平静:“志程,我来,一会儿我趁乱将小破烂带走,你继续潜伏在这里,见机不对,立刻逃走,不要与他们硬拼。”
    说完这话,容不得我拒绝,他便身子一矮,朝着外面蹿了出去。
    努尔有杀威赶神棍,倒也是一个办法,我不与他争执,继续回到窗边,瞧见混乱的人群之中,末尾处突然多了一个黑影,跟着其中的一个家伙,且行且走,宛如影子。努尔此术了得,却没有人发现队伍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高台之上,但见苏公子将赵中华置于平台中心,接着双脚一跺,口中高呼道:“风来!”
    一股阴风平地吹起,无数狰狞扭曲的鬼脸浮现着空中,宛如万鬼争渡,恐怖非凡。
    果真不愧是阴魔之子。
    赵中华陷入绝望。
    第四十五章 好一个巫门棍郎
    苏剑飞一出手,我便晓得他这阎罗公子的名气当真不是白叫的,而岷山老母对这苏公子的敬意,也并不仅仅只因为他老娘是阴魔的缘故,只见他双手一招,立刻风起云涌,无数的黑雾怨灵便将整个平台给遮掩住了,不过这滔天凶焰一起,那平台之上并非没有反应,岩洞之上轰隆隆,竟然睁开了一只眼睛来,凝视其中,而正在忙着给黄岐解毒的岷山老母挥手打出一记光华,这才将那石眼之怒给消解了去。
    苏公子稍微一愣,这才晓得岷山老母的这沧澜道场倒也另有玄机,不过他并不追究,而是将手举过头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来。
    不愧是“阎罗公子”,这手段,当真有些茅山鬼王梅浪的气势了。
    苏公子将这黑雾翻滚、吞吐不定的巨大骷髅给高高举起,然后寒声问跪在跟前的赵中华道:“告诉我,陈志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沧澜道场的具体地址?说实话,不然这一下进去,你这辈子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赵中华那小年轻赤裸着上身,被五花大绑着跪倒在石台之上,瞧见头上这恐怖的气势,晓得这是那苏公子故意摆出来吓唬人用的,顿时就慌了神,一脸慌张地说道:“哥,大哥,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我哪里晓得你们这里别有洞天啊,就是徐淡定那家伙说这边很可疑,让我们没事过来晃荡一下,我要是知道撞到您,绝对不会听那狗日的话……”
    他表面上慌里慌张,但却满嘴瞎话,倒也没有变节的意思,苏公子似乎被他给诓住了,愣了一下神,将那巨大的骷髅头缓慢下移,寒声说道:“小伙子,你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低估了我的阅历,你终究还是没有说实话,这让我很失望,亲手毁了一个在修行上面很有前途的年轻人,这是一种罪过,我以前做得很多,现在良心发现了,却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不给我机会。既如此,那么我就……”
    他放下了一只手,搭在赵中华满是伤痕的肩膀上,轻轻说道:“不客气了!”
    这句话一说完,他那显著的鹰钩鼻也低些下来,张开的五指猛然一握,就朝着赵中华的脑袋灌注而去。
    所有人都仰首以待,等待着苏公子施展着神奇的手段,让赵中华开口,而就在此刻,却有一道身影倏然而起,冲上了石台,抱着五花大绑的赵中华,朝着另外一边滚去。这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苏公子携千钧之力,猛然而下,却瞧见目标人物骤然滚落一旁,而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够预定的,一时间也收不住势,那被拉伸扭曲的骷髅头轰然而下,直接撞击到了石台之上。
    这沧澜道场倘若是古代巴人的遗迹,那么这石台必然是祭祀之处,从刚才头顶上那石壁裂开的眼睛,便能够瞧得分明,上面也是有所禁制的,被苏公子这么一撞,岷山老母也没有反应过来,便猛然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传递而来,反倒是将苏公子给震得跌落了台下去。
    当瞧见风度翩翩的苏公子滚落下来,所有人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想起了一个问题:我靠,刚才那个黑影子,到底是谁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那个鞭打赵中华一夜的侏儒,他离得最近,虽说腿短胳膊小,但是却敏感地想起了现在正好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刻,从腰间掏出鞭子,使劲儿一扬,空中一个炸响,接着那鞭子绑住了石台突出的一角,人便倏然而去,朝着石台对面飞跃而去。侏儒天生矮小,因为旁人讶异的目光,大都不合群,不过这类人倘若是被逼到极致,修行起来都很恐怖——我迄今还记得当年在青城山脚下,从大胖子朱作良体内飞出的那个身影。
    这样的家伙,自然是岷山老母麾下精英,他想抢个头功,然而刚刚越到对面,陡然间却伸出了一根棍子来,一棍朝天而起。
    这根凹凸不平的黄色旧木棍看着一点儿都不起眼,然而当它突兀出现,微微一震之时,那侏儒却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厉声尖叫一翻,手中的长鞭一抖,人便落到了另外一边去。然而就在他刚刚落定之时,一只血淋淋的手攀爬上了石台,接着一个身影倏然而起,一把将这侏儒给扑在了地上。
    这人便是刚才被五花大绑、看着仿佛没有反抗之力的赵中华,此刻的他刚刚被努尔给放了出来,满腔怒火,瞧见这个对自己用尽鞭刑的侏儒,自然是毫不客气,一双手宛如铁箍,将他的脖子死死掐着,一副讨命鬼的模样。
    赵中华虽说有一股子血勇之气,但精力到底还是被耗损许多,而那侏儒也不是等闲之辈,小小的躯体里面仿佛蕴含着莫大的能量,拼命地挣扎着,随时都有可能逃脱掌控,这情形一时形成胶着,然而岷山老母一方却是反应过来,顾瞎子、周老七、温驼子、顾奶奶等人都带着其余人等相继冲上了平台,反而是岷山老母和杨小懒保持镇定,冷眼瞧着这陡然而生的变故。
    “周子键……”
    “五哥……”
    来人纷纷喊着那侏儒的名字,想要上前来救,结果手提一根杀威赶神棍的努尔从台下猛然冲将上来,兜头便是给了最前面的那周老七一棍。这一棍势如龙,携着沧桑之气,猛然而上,那周老七哪里能够抵挡,横臂来挡,结果一声脆响,虽说他手上有那护臂,但是铮然的金属声响起之后,他却如同一口布袋般从上而下的跌落了去。
    那“五哥”便是他所喊出来的,可见侏儒应该与他是兄弟关系,难怪冲得如此靠前,而努尔一棍在手,舞动如龙,竟然将那十多个冲上台来的诸人都给挡在周围,一番棍影而过,却是又有两人栽落到了台下去。
    好一个巫门棍郎,棍扫八方,看得我热血沸腾,恨不能也拔剑冲将上去,与他并肩而战。
    这血翻涌,但理智告诉我终究是陷于敌营,但见在努尔的镇场下,被那侏儒周子键折磨得有些脱力的赵中华最后终于将那家伙掐死,侏儒两腿一蹬,不再动弹,而此时苏公子、长袍神秘人以及岷山老母这边的一大堆人,则都围到了石台跟前来,那岷山老母到底是一方枭雄,倏然而至,站在了努尔跟前,喝令众人先停手,然后喊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沧澜道场?”
    她麾下诸人将努尔和赵中华团团围住,心中安定,正想探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是什么来历,却没想到努尔刚才之所以跟台上这堆人应付,却是在通过杀威赶神棍与某种灵物沟通,拖延时间,当岷山老母移步台上来的时候,他手中的杀威赶神棍已然黄光大亮,俯身拉着有些虚脱的赵中华,努尔朝着岷山老母冷笑一声,然后抬起棍子,朝着地上猛然一戳。
    轰!
    石台猛地一震动,但见有光华从地上升起来,笼罩着他们两人,接着那实物瞬间化作了虚影,消失于无形之中。
    当这幻影出现的那一霎那,几乎所有人都忍耐不住地想要出手了,然而却都落到了空处,努尔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让场中所有人都呆住了,足足过了好个呼吸之后,岷山老母这才抓狂地喊道:“人呢?妈的,人呢?”
    杀威赶神棍能够依托所谓山神的媒介快速转移,虽说这手段并不是无限使用的,但是只一下,便能够让所有人都傻眼,在骂了几句脏话之后,岷山老母终于反应过来,抬起了头,然后朝着头顶上面喊了一声古怪的咒文,突然间整个空间都是一震,从那石台上面有一股力道朝着四周传播而去,接着我瞧见空间陡然变得昏暗,炁场变动,仿佛变得封闭了起来。
    岷山老母居于此处,一来是得了巴人遗迹,二来恐怕是经营多年,已经将这儿打磨成了一处偌大的法阵道场了。
    只可惜她启用得太晚了,此刻的努尔恐怕已经带着赵中华跑出去了。
    不过这一点岷山老母并不知晓,而是对着周围的手下厉声吩咐道:“隐藏身形的小小遁术,就想在我这里放肆,简直就是在找死,我启动了沧澜法阵,他们跑不了的,你们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那些人应诺,开始朝着四周散开,而盛怒的岷山老母气冲冲地骂道:“刚才使棍的那个小子,有谁知道来历么?”
    对我最为了解的杨小懒走上前来,回禀道:“那个人应该是陈志程从小的好兄弟,叫做梁努尔,外号好像叫做巫门棍郎,是苗疆三十六峒的苗人,最是神秘不过……”
    她给岷山老母和苏公子等人讲解起了努尔的情形,而我已然没有办法再打量那边了,因为我瞧见那个顾瞎子已经带着一票人马,朝着我藏身的这一片屋子搜查过来。
    第四十六章 割席断交
    从窗口处瞧见顾瞎子带着人搜了过来,我左右看了一下,脚一蹬,一个纵身就跳上了房梁上面去。
    早在努尔提出刚才的那个方案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整个沧澜道场其实是在一个古怪的天坑之中,这个地方能够容纳上千的人,我们所处的这片建筑群落却好是无人居住的地区,我藏身于房梁之上,隐于黑暗之中,倘若不仔细,应该是找不到我的。这般算计着,我蹲身在角落,将呼吸均匀地控制住,尽量让自己融入倒这个环境之中去,很快,我就听到了脚步声在屋子外面响了起来,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有人朝着这里面走了进来。
    为了避免太过敏感的家伙注意,我眯上了眼睛,只用余光打量,瞧见有两个家伙走进了我藏身的这个房间里来,打量了一番,然后朝着外面禀报道:“这里没有。”
    因为岷山老母处于极度焦躁之中,他们也想赶快将那两个逃走的家伙给找出来,所以检查得也没有多仔细,尽管有一个家伙下意识地扫量了一下房梁,但是却并没有注意到蹲在黑暗之中的我。他们出了门,然而却给人拦住了,说话的是顾瞎子:“这边没有?你们有没有好好检查?”
    汇报的那个人很肯定地说道:“房间里空空如也,扫过去,一目了然,什么都瞧见了啊……”
    他这敷衍了事的态度让顾瞎子十分不满意,推了他一把,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就是你们这个鸟样子,才让人潜到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现,我日你先人,就不能认真一点?你们晓不晓得,要是我们这里暴露了,你们这些龟儿子都得给老子搬家,拖家带口,滚得远远的去……”
    顾瞎子平日里与人开玩笑惯了,那些人倒也不怕他,嘻嘻笑道:“搬家好啊,刚才那个高鼻梁的公子哥儿不是邪灵教的么?实在混不下去了,带着我们这一堆人投奔邪灵教去,说不定能够抱得上大腿,也好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过日子呀?”
    三人去而复返,顾瞎子在我身下转悠了几圈,一步一步地走到窗边去,突然间,我的余光中,瞧见了他鼻子在微微动弹。
    我想到了小颜师妹送给我的那香囊。
    这味道虽说很淡,但是对于一个视力几乎丧失的瞎子来说,却像是黑暗中的指明灯,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就在这时,顾瞎子似乎有所察觉,脑袋上扬,朝着我藏身的房梁之上瞧了过来。我心中苦笑,原本想在这里能够多拖一点时间,就拖一会儿,尽量等到援兵的到来,却不曾想到这岷山老母麾下的奇人异士何其多也,这顾瞎子竟然能够凭着微末不可闻的香味,就找到了我。
    而此刻,离努尔逃走还不到三分钟。
    不过发现我,并不代表着是一件好事,顾瞎子在抬头的那一刻,便已经预兆着他霉运临身的到来,蓄势以待的我像一只大鹰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飞出,将那两个跟班的脖子划破,让他们的呼喊声叫不出来,而顾瞎子显然要比他的手下反应迅速许多,拄在手里的拐杖就像一把长剑,朝着我这里刺来。
    魔剑与这精铁拐杖交击,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我感受到了顾瞎子那坚定不移的反抗力度,也晓得悄无声息地杀掉他,已经不可能完成。
    在出拐一挡之后,顾瞎子很聪明地没有继续与我过早,而是用身子将那窗口给撞开,接着向外面一跃而出,朝着还没有散开的众人高呼求救道:“这里有敌人,快来救我,快……”
    当他朝着石台方向狂奔的时候,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阴寒,接着火辣辣的剑伤蔓延到了脖子上,一种如潮水蔓延的无力感侵袭了全身,顾瞎子感觉眼前一黑,这一回可不是弱视的那种黑暗,而像是整个生命走到了尾声时的那种痛苦,接着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朝着石台方向努力地伸出了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顾瞎子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绚烂多彩的颜色。接着,就是黑暗的深渊……
    尽管已经掩盖不了我暴露的事实,但是我依旧还是将发现我的顾瞎子给斩杀了,饮过血的魔剑一阵红光弥漫,而我瞧了一眼还在高台上面谈论的岷山老母、苏公子和杨小懒等人,毫不犹豫地朝着出口石阶那里冲去。
    我见机不对,立刻想逃,然而这儿是对头的老巢,哪里有这么好突围,还没有等我冲出十米,周围一片呼喊声,接着前方就围堵上了至少二十人,此刻的我已然将长剑拔出,拖剑而从,但有挡者,一剑斩过去。
    这力道甚猛,前两个被我一剑给劈飞,第三个给我猛力绞了一下,接着一剑将喉咙抹了,抱着喷血的脖子跪倒在地。
    这一路冲锋,当真是恣意妄然,然而在面对第四人的时候,我终于碰到了敌手,那长剑叮铃而响,所有的攻击却是准确无比地被对方挡下,那力道虽说并不算强,但是也勉强抵住了我的冲势,我定睛一瞧,却是跟在苏公子身边的那个黑袍人,两把绣春刀,布下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我这边一受阻,四周的攻击便是连绵而来,我挥剑来挡,三两下,突然头顶上一阵旋风而落,当即施展那真武八卦剑,将周身布得严实,却瞧见一道黑影划过,却是那岷山老母含怒出手,落在了我的前方。
    朝着出口的方向被堵,我也不想四面受敌,朝着旁边飞走几步,来到了一处天坑旁边的山壁前,背靠着那结实的石壁,我将饮血寒光剑微微一抖,嗡嗡作响。
    我这边做了防御姿态,周围的人也忌惮我刚才暴起之时卷起的那一股恐怖旋风,将我团团围住,一身黑袍的杨小懒越众而出,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失声喊道:“陈志程?”
    这一声充满了惊惶和意外,以及没缘由的怨恨,我一阵疾奔,呼吸略有些紊乱,一边平复气息,一边沉声说道:“好久不见了,小懒师姐。”
    我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自然不会与她恶言恶语,不过我这称呼显然让杨小懒有些不能接受,她骤然听到,浑身一震,原本惊疑的脸上立刻变得无比坚定,然后寒声说道:“你这个弑师的逆徒,别叫我小懒师姐,你不配!”
    她的痛骂并没有让我产生多少不快,面对着跟前不断围堵上来的人群,我横剑而立,平静地说道:“你可别这么说,这世间能够称得上我师父的,唯有茅山掌教真人陶晋鸿一人尔。至于杨二丑,呵呵,他不过就是想找一个魔鼎而已,不要说得自己有多发善心,也不要觉得为了生存而奋起反抗的我有多大逆不道,凡事有因必有果,当初倘若不是你们将我给绑架了,何至于生出这么多事端,杨二丑又何至于死?”
    我冷静的反驳让杨小懒抓狂了,她指着我痛骂道:“住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当初要不是我爹给你洗髓伐经,你能够有今天?”
    这时岷山老母、苏公子和其余高手已然呈扇形地将我给围住,而我的头上似乎也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天坑之上,七八米处,似乎也有人在那儿埋伏着,面对着这重重围困,我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儿惊惶来,淡然说道:“杨小懒,说了这么多,你不过就是后悔当初怎么没有杀了我而已。你我有故,你曾欺辱于我,也曾交好于我,过往的点滴,我都将它当做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藏在心中,而你爹的死,终究不过是死在了自己的欲望里罢了……”
    这话儿说着,我伸出剑,在地上划了一条线,然后说道:“时光匆匆去,过往不可追,我与你之间的昨日,便如这线的两断,从此之后,恩断义绝。”
    割席断交,我坦然面对,而杨小懒则激动得浑身颤抖,那一张衰老与年轻相冲突的恐怖脸孔不断扭曲,眼睛却像聚光灯一般地凝聚,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充满了森寒,厉声叫道:“我要你死,去死!”
    她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子陡然间往后一仰,身上竟然浮现出一头苍老的黑色人脸来,接着十来只手从她的身上长出来,并非实物,都是黑雾凝聚的灵物,将她一下子装扮得如同人面蜘蛛一般。此刻的杨小懒双目赤红,头上的帽子滑落下来,银白色的头发丝猛然一扬,我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瞧见旁边想要一齐冲上来的众人却被岷山老母扬起的手势给阻止了。
    咦,这老巫婆是想让我跟杨小懒单独较量么?
    我瞧见不但岷山老母这边没有上前,就连那邪灵教的苏公子和手持双刀的蒙面黑衣都没有行动,心中正是疑惑,却见杨小懒的身子往后面退了一下,然后像一头扑食的青蛙,朝着我这边倏然扑来。
    我心中凛然,一剑刺去。
    疾!
    第四十七章 一人,战八方
    杨小懒疾扑而来,骤发即至,我挥剑而就,准备刺向她的胸口,然而这女人的身子在空中竟然控制自如,陡然一沉,避开了我的剑势,接着身上弥漫而出的那些黑色爪牙猛然探出,朝着我的身上刺来。
    她来得如此凶狠,我自然不会与她硬拼,朝着旁边挪动几步,瞧见杨小懒骤然扑倒了我刚才背靠贴身的墙面上,一瞬间,那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顿时就浮现出七八个冒着黑烟的空洞出来,却是被她身上那七手八脚给悍然戳破了去的,着实有些让人惊讶,这女人这些年来,却是有了不小的进步,怪不得那岷山老母能够接纳于她,而且还依为臂膀。
    杨小懒一击不成,却也并不罢休,手往腰间一抹,竟然弄出了一根黑色长鞭来,这长鞭与寻常鞭子有许多不用,上面蚕丝透亮,里面似乎还有某种荒古遗种的筋骨之物,使劲儿往空中甩一个炸响,边有滚滚雷音而来。
    我瞧见这长鞭并非邪物,隐隐之间还有雷霆正朔的道统,心中骇然,口中却回道:“好你个杨小懒,你手上这鞭子,应该不是你的吧?”
    杨小懒一鞭在手,抖落一番,雷音炸响,却是颇为得意,一边缠战而来,一边得意说道:“这牧神鞭也是你茅山十宝之一,能驱亡灵恶鬼,赶遍天下间阴灵之物,你若是死在它的手下,岂不是因缘际会,死得其所?哈哈哈……”
    她厉声狂笑,我则挥剑抵挡,口中大声喊道:“好一个茅山十宝,这玩意想必是你那哥哥杨知修给你的吧?他倒也是好心机,竟然谋得这珍奇异宝,给了你这女子。真的不知道倘若被人知晓了,他在茅山上,可还混得下去么?杨小懒,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哥在茅山前途大好,你莫要再与妖邪为伍了,到时候毁了他的前程,可就不妙!”
    听到我提起了杨知修,杨小懒的鞭势便攻得更疾了,一边向前,一边骂道:“别提那个没良心的蠢货,他的前途,关我屁事?当初要不是他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我爹怎么会走火入魔,怎么会一把年纪了还四处奔波,辛劳炼尸?”
    杨小懒虽得她哥护翼,但是怨念却一直存在,这是她这类人的通病,别人越伸出援手,她便越觉得别人欠她的——不但别人欠她,全世界都欠她几百块钱。我晓得杨知修无法扰乱杨小懒的心神,一边以真武八卦剑护住周围,防备着岷山老母等人趁乱出手,一边高声喊道:“既然杨知修没有被你看在眼里,那么黄鹏飞呢?就是拜入我师弟杨坤鹏门下的那孩子,你作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
    漫天鞭影一朝收,满头银发、枯树皮一般脸面的杨小懒骤然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持剑而立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虽说以一个啥也不知晓的小屁孩来威胁他的母亲,这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倒也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见多了生死,我最终不过是一个实用主义者,瞧见杨小懒受到了影响,嘴角一咧,平静地说道:“你看看,人终究还是有一些牵挂的,比如你,已然为人父母了,为何不给小孩做一些表率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要不然小鹏飞以后会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