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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4)
    秦棠溪细想,道:您可以享乐。
    享乐不了,皇帝捧起了并州,将来必成祸患。我不懂什么朝政大事,但后宅的手段,我比你们强。段翎在平阳王府成了精,你们最好离她远些。安太妃叹气,她很喜欢段翎,有目标有手段,更有得力的娘家人。
    您提醒我了。秦棠溪冷眉,眸色沉沉,并州段家儿郎众多,女儿只有两个,段翎在前,段钰在后。
    安太妃沉思半晌,看向女儿:段家太大,动不了,我可以帮忙。
    她弄死的人太多,不怕再多一个。
    您还是歇息为好,文德斋先交给您。秦棠溪起身回宫。
    回宫后,将安太妃的意思告诉明姝。明姝诧异,太妃未雨绸缪,有些远了。
    安太妃的心思太深,一局布了二十年,明姝甚为佩服,但她想选一位仁德有爱的皇帝,知百姓愁苦,懂民生不易。至于那些隐瞒诡计,还是远一些。
    阿姐,你太苦了。朕不想下一位皇帝也这么苦。
    秦棠溪苦笑,皇帝一生太过顺遂,并非善事。磨砺是最好的老师。
    或许吧。明姝没有反对,她不知该说什么话。世家培育下一任家主不易,国家更是,她也害怕。
    自己没有孩子,她不懂该怎么去教,交给朝臣不放心,让太妃来办,她更害怕。
    总之,她犹豫不决。
    在这件事上,皇后没有给她帮助,也无法帮助,两人只能自己去摸索。
    文德斋打开后,孩子们住了进去,太妃也在翌日搬了进去,翌日就有朝臣反对后宫不得干政。
    皇帝没有理会,朝臣劝谏几次,她当众将反对的奏疏提出来读一遍,道:安太妃教养一女,前摄政长公主,今日的皇后。皇后资质,你们谁能比呢?
    秦棠溪的能力是人人可见,朝臣们语塞无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太妃留在文德斋。
    太妃常住,太后就去得勤快,隔三差五带着人送些点心送些衣物,照顾得无比周全,皇帝渐渐放心。
    过了两年,皇帝下旨恢复秦棠溪乃是秦铮女儿的身份,楚襄王府成了她的母家,朝臣在这位皇后身份见惯了风浪,震惊后就很坦然接受。
    小楚襄王都已六七岁,吐辞清晰,在文德斋内功课做得最好,先生们夸得最多,帝后都很喜欢。
    每过十日,皇后都会去文德斋考教功课,少年郎们声音清越有声,回答问题也很迅速,寂静的宫廷终于在这几年内多了些热闹。
    宫廷有了孩子,就会多了算计,就算文德斋关上大门,禁军守卫,也避免不了麻烦。
    昔日的宫廷就是这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亲兄弟都会明争暗斗,更别提这些无甚血缘的孩子。
    文德斋内十个孩子,从大到小编排了号,小五是一女孩子,无端落了水,醒来称有人推她下水,禁军查找多日,都没有结果。
    文德斋内人心惶惶,皇帝下旨,放假十日,各自回家与父母团聚。
    皇帝日益繁忙,心思不在孩子身上,她忙得没有时间休息,查案的事就交给太妃。
    岁月将皇帝的眉眼磨得深沉,端坐在龙椅上,一皱眉,百官不敢大声说话。
    皇帝严厉许多,就连昔日在她身侧打闹的段钰都不敢放肆,皇后觉得无甚变化,回到中宫,皇帝依旧还是那个嬉笑玩乐的姑娘。
    十日假期后,安太妃没有查出来,收拾铺盖离开文德斋。
    文德斋内换了人,朝臣也不知晓,斋内也大变样,清洗一通,都换了人,皇后盯着盯着。
    安太妃翻车,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孙太后在侧安慰她,或许就不是什么大事,小五害怕过了头,看错了。
    安太妃没有说话,默默记下这句话。
    ****
    今年的夏日格外热,宫里早早就送了冰,中宫在角落里放置冰盆,帝后一道睡了午觉。
    明姝醒来不见皇后人,掀开锦帐,见人好端端地坐在铜镜前。
    她凑过去,低眸就见皇后手中多了一根白发,她笑了,将白发夺走,笑嘻嘻道:白发怎么了,你伤心了?
    老了自该会伤心的。秦棠溪凝望铜镜中花信年华的君主,不经思考就道:我老了,你还年轻,你若喜欢旁人,我该怎么做?
    这些话早就埋藏在心中,德宗陛下与皇后年岁相差十四,德宗先逝,皇后并未殉情,相反她辅助下一任君主,病逝于慈安宫。
    秦棠溪与明姝,恰好相反。
    明姝搂着阿姐,侧脸磨蹭着她的玉颈,一如往昔般乖巧听话,阿姐,一根白发而已,瞧你慌的,太妃那么多白发,太后嫌弃了吗?
    那是太后自己也有白发。秦棠溪叹道。
    明姝笑了,那我拿汁水也染一染,你白几根,我染几根,可好?
    你秦棠溪凝滞,说不出话来,明姝继续蹭着她,缠着不放,好阿姐,你有这功夫想杂事,不如想想去行宫避暑的事情。
    今年不去了,文德斋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秦棠溪婉拒。
    明姝眉眼风流动人,哄得秦棠溪开心,就听了她的话,阿姐说不去,我们就不去了,听皇后的。
    阿姐与皇后来回地绕,唤得秦棠溪眉开眼笑,望着铜镜里瑰姿清丽的女子,任谁都会心动。
    愁绪如烟雾般笼罩在心口,挥之不去,秦棠溪面色微微一笑,握住明姝纤细的手腕,拉着她坐下,给她梳妆。
    秦棠溪的技艺很好,挽作的发髻明丽动人,让本就好看的容颜添了几分风光。
    岁月让少女出落得更加动人,婀娜曼丽,秦棠溪面色好看许多,你还是那么好看。
    肯定的。明姝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珠钗,满意道:阿姐的手真巧,床榻上就很厉害,下了床更厉害。
    秦棠溪终究忍不住红了脸,揪着她的耳朵就骂:小色胚。
    实话实说罢了,皇后欺人太甚。明姝拍开她的手,笑着亲了上去。
    殿内又是一番旖旎。
    等皇帝出殿都已是黄昏,发髻换了,长发束起,并无珠钗,像是清秀的小郎君。
    拾星伺候皇帝,听到她嘴里的嘀咕:早知道就不闹了,这个打扮真不好看
    拾星没听明白,皇帝正值妙龄,如何打扮都是最好看的。
    床榻上的秦棠溪嘴角勾起,凝望着自己的手指,真的厉害?
    ****
    夏日酷热,朝臣往太极殿奔跑的次数比春日少了很多,皇帝也有些懈怠,热得不想动弹,得空就往中宫跑,恨不得将理政的地方搬去中宫。
    中宫有人嘘寒问暖,她再喜欢不过。
    一日两趟,跑得很勤快,朝臣见状,想去督促皇帝勤奋些,不要整日迷恋美色,奏疏写好了,忽闻文德斋出了刺客,皇后被刺客所伤,奄奄一息。
    奏疏又被撕碎,皇后要死了,他们也就不谏了。
    皇帝不知朝臣的心思,那日赶去文德斋的时候,皇后还是醒着的,笑着看她。
    笑容很宁静,与多年前看着她一般,那刻她才感觉两人走来,多么不易、
    她刚靠近揽着阿姐,阿姐的手臂就从椅子扶手上滑了下去,伤在了腰上。
    周遭的人都慌了神,只见皇帝抱起皇后就赶回中宫,太医院倾巢而出。
    安太妃火急火燎地赶回宫,一路上将刺客骂了十九代祖宗,到了宫里后没见到人,被太后请去。
    皇帝守着皇后,她二人去了文德斋,将小五带回庆安宫。
    小姑娘八九岁,到了陌生的地方后吓得不行,被关了起来,周围伺候的婢女都不同她说话。
    太后在屋外观察,心软道:你这么欺负一孩子怕是不好吧。
    安太妃心肠硬,睨她:她欺负我女儿,你觉得很好?
    或许不是她。太后自我安慰。
    安太妃不理她,皇帝不让我进中宫,是生我气呢。
    太后尴尬半晌,她也不让我进呢。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离开,皇帝生气,她们也不敢去硬碰硬,明姝早就并非是当年的明姝。近年来大魏日益强盛,海晏河清,是强国之兆。
    太妃不放心,拉着太后问一句:你若她要死了,皇帝会不会续娶?
    太后推开她:安南书,她是你女儿吗?
    名义上不是,骨子里还是我生的。我的女儿长命百岁,肯定能活过你的女儿。
    太后:你是不是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正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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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一二八
    禁军快速封锁宫廷,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就连康平段钰等人都被拦在宫门外。
    巍峨的宫门下,段钰锁着眉头,县主,下官闻到了杀气。
    康平眼内一片深沉,皇帝对皇后的爱护超越了常人,皇后被伤,她担心皇帝皇室会被覆灭。
    她不语,段钰又说道:县主,你在怅然什么?
    康平这才回神,陛下生气了。明姝看着善良,然而在皇位上历练多年,冷静自持,杀伐果断,这个时候她会趁机做什么,谁都阻拦不了。
    她看向段钰:我想入宫,你可有办法?
    段钰摇首:没有,下官不会违背圣意。
    拒绝康平后,她快速离开,回府后,秦星晚也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你本是禁军,可这次将你拒绝在门外,我担心这件事与你有脱不了的关系。
    段钰懵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信晚没好气道:那我问你,陛下为何不要你呢?
    也对哦,她为何不要我呢?段钰自我反省,她对陛下尽心尽力,皇后这些年来明面上并不插手政事,对她也很好,按理来说,她这个天子近臣不该受如此薄待。
    段钰想不通,秦星晚戳着她的脑门提醒:你身后的段家。她们秦家早就不抵事了,段钰平日里没有犯错,唯有身后的段家树大招风,皇后在文德斋内遇刺,那是皇族孩子的地方,本与你无关,将康平县主赶出来是可以想通的,赶你出来就意味着与并州脱离不了关系。阿钰,你该做些决断了。
    夫人,你说怎么做?段钰脑海里发懵,这些年来她替并州办了不少事情,长姐那头也是一样,若真要闹出来,她是脱不了干系。
    秦星晚眼内一片宁静,悄悄伏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你可晓得了。
    段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悄悄带着人离开洛阳城。
    而另外一处的康平走访了十个孩子的门庭,一无所获,父母要么不知要么就在隐瞒,她不信那些孩子什么都没有做。文德斋内的警备胜过太极殿,刺客能进入,十之八九是有内应。
    她在努力找出那个内应,一人犯错,不能牵连整个皇室。
    皇帝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敢做。
    她害怕。
    ****
    中宫内皇后刚醒,一眼就见到明姝,她弯弯唇角,明姝却哭丧着脸,你命大吗?
    秦棠溪伸手,腰间传来疼痛,只好将手收了回去,明姝及时握住她的手,不高兴道:你说你、刺客又不是对着你来的,你凭何去挡呢?
    榻上的人面色憔悴,眼内却绽开出光芒,虚弱之色凝于眉眼,不说话就让人害怕。明姝怕道:怎地不说话?
    嗯,听陛下训话呢。秦棠溪揶揄道。
    声音暗哑低沉,带着一股灼烧过后的感觉,这是发过高热的现象。
    明姝赶忙命人去拿水,自己亲自去喂她喝,感觉到喉咙间的滚动后,她终于放心了,会自己吞咽。
    人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药都喂不进去。
    喂过水,皇帝又喂了药,不好让阿姐多加劳累,自己就在一侧不说话。
    秦棠溪睁开眼睛,目光黏在皇帝的身上,低声道:你过来,让我摸一摸。
    拾星等人闻言都退了出去,明姝半跪在榻前,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中充满着依赖。
    秦棠溪笑了,如何处置呢?
    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明姝气道,握紧了拳头,心中气恨。
    秦棠溪摸摸她的脸颊,没有太多的痛感,掌心一片柔软,温柔笑道:你竟没有哭呢。
    明姝爱哭,遇事就哭唧唧,当上皇帝以后还暗地里哭过好几回,这回竟然这么硬气,旋即又道: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不在意才不会哭的。
    你、你又占我便宜,我才不哄你。明姝擦擦眼睛,你就好好养病,你若养不好病,我就去纳妃,贵妃德妃贤妃纳一通,让你哭都没有地方哭。
    秦棠溪干巴巴地看着她,真这么无情?
    明姝坚持点头:天子薄情寡义。
    秦棠溪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去理睬她。老实人被欺负久了,一朝醒来发觉自己其实很厉害,麻烦就很大了。
    明姝轻手轻脚地掖好被角退出去,一出来,就去了庆安宫。
    安太妃在皇帝离开后,就像做贼一样偷偷溜进中宫。
    一见面,秦棠溪就嘲讽她:老马失前蹄也就罢了,作何让人来挡灾?
    安太妃愧疚,玩了这么多年的宅斗竟然输得不明不白,她自己都开始瞧不起自己了,小五有些问题,皇帝多半是小五处审问了。审问出来,小五多半是留不下了。
    秦棠溪却提醒她:您这留不了太简单了些,皇帝的性子抄家灭族也是有可能的。
    不管他们,我来是提醒你,小五没了,十人中少了一人,你们预备再选吗?安太妃问道。
    秦棠溪感觉一阵疲惫,讥讽道:您来不是看我的?
    安太妃低眸,看着她:你好好的,看就不必了,我得先回去,回去晚了,小五的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