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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往事种种,翻然涌上心头。她想起了彭媛生活的艰难,想起了小时候母女俩一次次的搬家,一次次的忍受那些流言蜚语,一次次的看着彭媛躲在黑暗中哭,而她们所有这一切痛苦的起源,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视线忽然变得模糊,喉头也有些发紧,紧攥的十指掐入了她白嫩的掌心,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谢依人在旁边担心的叫着她的名字:“末晚,末晚……你没事吧。”
    韩之敬也十分担心,上前几步,站在唐末晚的面前,态度诚恳:“对不起,末晚,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你,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这件事情,末晚,我……”
    “别叫我!”唐末晚满脸惊慌,赫然退后两步,拉开了与韩之敬的距离,然后不顾谢依人的叫唤,转身跑了。
    谢依人在后面连声叫唤,也没能追上唐末晚的骤然发力,着急跺了跺脚,急忙拿出手机给傅绍骞打电话:“绍骞哥哥,大事不好了……”
    会议室里灯光明亮,长条形的橡木铜雕色会议桌旁,做了八个人,分明是傅成光,傅绍骞,分管生产技术的经理,分管职能部门的经理,以及营销总监,生产总监,财务总监和采购总监。
    傅绍骞却因为一个电话,豁然推开椅子,一句有事先走,不顾傅成光满面骤变的脸色,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打击来的太快,又突然。
    唐末晚几乎是落荒而逃,沿着地铁沿线,不知道跑了多久,耗尽了胸膛里最后一口气之后,她才木然的停了下来,好似喘气,都是一件力气活。
    静下来之后,才能感觉到包里的手机不停在震动。
    她扶着一根电线杆子,掏出手机,电话已经停了,上面显示着,不下十几个的未接来电,刚准备回过去,电话又进来了,这一次,她还是接了。
    “在哪儿。”傅绍骞低沉的嗓音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
    唐末晚的声音有些哑:“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问你在哪里。”他加重了语气,“地址,我现在过来。”
    唐末晚第一个念头便是,他知道了。也是,谢依人肯定是会通知他的,所以看了看旁边的路标,告诉了他地址。
    傅绍骞找到唐末晚的时候,她如老僧入定般,靠在电线杆子上,垂着头,外面的大衣也随意敞开着,露出里面穿着的紧身线衣,紧身的牛仔裤让她的好身材一览无余,对面还有好些个好青年路过的时候朝她吹口哨。
    可惜她曾经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觉。
    直到低垂的视线里,突然一双男士的软底皮鞋,在她面前站定,然后是齐整犹如刀裁的锋刃黑色裤管。
    被风吹的有些刺痛的眼睛,忽然又酸涩起来。
    不过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张眉眼弯弯的安静笑脸:“比我预想的来得要快啊。”
    她放在外面的手指,红彤彤的,脸颊又冰又红,好似失去了知觉般,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僵硬。
    傅绍骞低垂着头,拉过她的手,放入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带着他气息的温暖热度瞬间涌来,
    安心又安宁。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已经放入了他的口袋里,干脆身体也贴了过去,他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虽然还隔着衣服,算不上真正的肌肤相贴,但他身上的温度,仍是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彼此的衣衫,唐末晚缩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的,任由冰凉的指尖冰冷的身体,一寸寸变暖。
    回去的路上,傅绍骞没问,唐末晚也没说,她依旧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瞧不出悲喜。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她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傅绍骞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钻入了厨房,很快,端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出来,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她那被刺激的麻木的神经似乎又开始恢复了运作。
    面吃着吃着,眼泪便无声的滚落在面碗中,原本咸淡适中的面,忽然变得闲了。
    傅绍骞什么也没说,就坐在一边,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滚烫的滚落,滑入手中的面碗中,却分明,是熨烫在他的心头上。
    等她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才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是不是很丑。”她接过纸巾,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身体微微往前倾,伸出指腹,擦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我虽然不介意,但确实,很丑。”
    唐末晚终于,破涕为笑,抡起拳头轻捶了他一拳。
    然而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会哭的女人,距离上一次哭,似乎还是知道失去孩子的时候:“当年的怀孕报告单子,你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了,是不是。”
    他沉默,她了然:“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是韩家人做的,对吗?”
    只是不想她难受罢了,该讨的债该找的人,由他来负责就行了。就是他也没想到,她跟韩之敬,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里:“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我在,再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他的行为,已经间接承认了答案,多么痛彻心扉的真相。
    第231章 恩怨情仇
    因为精神遭受了巨大刺激,很是疲惫,又吃了面软了身子,在傅绍骞的软言安抚下,唐末晚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傅绍骞站在床边。刚替她掖了掖被角,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床上的唐末晚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他俯身,吻了吻她带着忧愁的眉心,见她神色安定下来后,才到外面的客厅接电话。
    电话是韩之敬打来的,话语难掩着急和心痛:“绍骞,晚晚怎么样了。”
    “睡了。”傅绍骞回答简单而短促,“我想,这期你还是不要再出现比较好。”
    韩之敬怔了怔,艰涩的回答:“我知道,我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的,实在是……静语太不懂事了。”
    傅绍骞神色淡漠。哪怕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唐末晚的父亲,他的态度依然如,清冽如冰泉:“那是你的家事,如果你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还怎么指望能认回她这个女儿,哦,错了,也许你不认回她更好,韩家那种地方……”
    他没有把话说明,可是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韩之敬自然也听得出,心下猝然:“绍骞,关于夏朵他们……”
    “本来我还想安排你们能坐下来安静的吃顿饭。算是见见双方家长,看来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了。她是不可能跟你姓韩更不可能回韩家去的,或许安静的离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傅绍骞说完并没有着急挂电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韩之敬在那头呼吸急促,语焉不详:“绍骞……”
    “呵。”傅绍骞那坚硬如蒲草的柔韧的心,在他眼中,那种目空一切的狂妄霸气已经被发演绎的淋漓尽致,“而且我是不会让她回去的,因为。我没打算放过他们。”
    他们,指的是韩家吗?韩之敬心里有答案,却不敢再问。
    “没事就挂了。”
    他简单粗暴的挂了电话,那边的韩之敬只听得听筒里嘟嘟声,长久无法回过神。
    命运真是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就是报应吗?韩家过去种种,如今反过来全报应在了他和他的孩子身上。
    傅绍骞重新回到卧室,因为屋内没有开空调。显得有些幽冷,床上的女人如一只小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躺在那宽大白色的被子下面,竟那么不易察觉。
    她的眼泪,如烙铁般,烙印在他的心头上,他想尽一切所能为他们母子遮风挡雨,却总是难免不经意的伤害。
    对她来说,有韩之敬这样一个父亲,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幸事。
    可惜她睡着了,要不然她定会发现。他眼中那如浓墨般晕染的化不开的心疼,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用尽全部力气的疼宠。
    脱了衣服,傅绍骞从背后拥她入怀,用自己滚烫的身体熨烫她冰冷的体温。
    谢依人在唐末晚离开后,一个人回了医院拿检查报告,顺便把唐末晚那份也取了。
    又去诊间找李医生。
    李医生看了报告上的各项指标,孕酮雌激素等等,对她说:“小姑娘,你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孕酮和雌激素有些低,还有些宫寒,不过问题不大,而且结婚时间这么等,理论上是不能列为不孕不育的,放宽心,再等等吧,按时做功课,但也不要太频繁,有时候不是多了就好的。”
    谢依人被说的满面通红离开了医院。
    至于唐末晚的检查单子,李医生也看了,让谢依人听了有些唏嘘:“倒是你这朋友,怀孕的可能性比你小多了,不过如果没打算继续生孩子的话,这也无妨,平时多多调养下身体即可。”
    谢依人捏着唐末晚的单子,心头有些空落。
    原来女人生一个孩子风险这么大,得不到好的调养后遗症这么严重,这让她的心理压力陡然增加不少。
    心不在焉的朝车子走去,也就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结果有人匆匆走来,也有些慌不择路,两人撞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外。
    倒是谢依人反应快,急忙伸手把人扶了一把。
    虽然谢依人也收,但绝不是弱不禁风,而眼前的女人,脸色苍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整个嘴唇几乎都乌黑了,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小姐,你没事吧。”
    此人正是许翊。
    在b超室被唐末晚撞了,没想到出来又被人撞了,她看清谢依人的面容,愣了愣,跑的更快了,不顾谢依人在后面叫喊。
    谢依人抓抓头,苦恼的自言自语:“难道我长得那么吓人?”
    不过不得不承认,刚才那女孩,美得令人心怜,仿佛一朵娇弱的鲜花儿,一碰,就会折,让叫人不敢大声呼吸,大声说话,深怕惊扰了她似的。
    这样的女人,男人见了都会生出保护欲来吧。
    那她到底在怕什么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事?
    谢依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那女人看到自己的表情,真的让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或者说那只是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的嫉妒?
    她站在车边发怔,直到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头上,她惊恐的吓了一跳,转手就抡起拳头朝来人的脸上招呼去。
    郁锦辰一时不察,高挺的鼻梁硬生生挨了一拳,顿时血流如注。
    “噢……”他一声惨叫,伴随着谢依人一声啊的惊呼,简直乱作一团。
    十五分钟后,郁锦辰坐在医院的急诊室内,撤去了鼻孔里的棉球儿,拿掉了冰镇在鼻梁上的冰袋,谢依人一脸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郁锦辰,我真不知道是你,你没事了吧。”
    郁锦辰的俊脸,因为那用力过猛的一拳,看起来微微有些扭曲,瞥了谢依人一眼,目光中隐含幽怨,谢依人被看的心虚,呵呵笑了两声:“不然,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他引呆弟。
    “你以为你的罪是吃一顿饭就能赔的完的吗?”郁锦辰嗓音低沉,那漆黑的眼眸落在谢依人精致的脸上,仿佛有直指人心的力量。
    谢依人嘴角微微一抽:“那你说要怎么办呢。”纵然觉得愧疚,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坦然直面,“对不起。”
    她放下了双手,身体站的笔直,眼神充满歉意,可也很真诚。
    郁锦辰与她四目相对,仍是心口微痛,最后,他先别开了眼:“那先去吃一顿再说吧。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最后一句话,听在谢依人耳里,是满满的抱歉,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她跟上郁锦辰的脚步,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锦辰,谢谢你。”
    回应她的,是他冷冷的略带着傲慢的轻哼。
    韩之敬结束与傅绍骞的通话后,在马路边上漫无目的的响了很久,直到许一宁的电话打来,说韩静语手机关机,联络不上了,他才想起韩静语不知所踪。
    这样的消息,对孩子来说也是打击。
    韩之敬只能去寻找,可惜找了大半夜,也没能找到。
    他的外套已经沾染满身的清冷风霜,脚步和心情一样,异常沉重的回到酒店,边走,边给许一宁回电:“嗯,还没找到,放心吧,没事的,她都那么大人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明天再找吧,今天太晚了。”
    那边的许一宁说:“这样不行,我还是过来一趟吧,是我们亏欠了静语。”
    韩之敬长叹一声,看到自己房间门口站着的女人时,陡然一怔,几乎忘了说话。
    “之敬,之敬?”许一宁在那边喊着他的名字,拉回了韩之敬的注意力,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想先个澡休息下,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那我挂了。”
    收好手机,韩之敬站立在原处。
    面前的彭媛,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披肩,一条黑色的长裤,一双坡跟的小靴,长发依旧盘起,妥帖的妆容完美的掩饰了她眼角的风霜,她身上散发着并不强烈的富贵气息,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生活过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