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秋桐突然靠路边停住了车,声音有些虚脱:“老秦,前面的路我不熟了,你来开吧,我浑身没劲了。”
老秦和秋桐换了位置,老秦过去开车,秋桐坐到我身边。
秋桐脸上大汗淋淋,身体靠在座位上,脑袋往后一仰,眼睛一闭,显得十分疲惫。
看到秋桐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刚才过度紧张造成了现在的虚脱。
我掏出纸巾,轻轻给她擦脸上的汗。
纸巾刚触碰到秋桐的脸,秋桐就睁开了眼睛,手臂动了动,似乎想自己拿纸巾擦汗,可是,手却没有抬起来,似乎她浑身突然就没了气力。
秋桐看了看我,又闭上了眼睛。
我于是继续给秋桐擦拭脸上的汗珠,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
擦到她的下巴的时候,我的手不由停住了,看着秋桐精致的五官,嫩滑的肌肤,美丽的容颜,心里不由砰砰直跳。
这时,秋桐的眼睛又睁开了,看着我。
我忙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 ,尴尬地将手拿开。
秋桐又闭上了眼睛,我似乎听到她微微叹息了一声。
1个小时后,车子到了象山县石浦渔港,在一个小码头,一艘白色的快艇正停在那里等我们。
“秋小姐,小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吧。”在码头上,老秦对我和秋桐说:“我已经给船老大安排好了,他会将你们安全地送到舟山朱家尖码头的。”
秋桐看着老秦:“老秦,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自己回去,会不安全的,你跟我们一起到星海去吧。”
老秦笑了下 :“秋小姐,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呆在宁州。我这辈子,漂泊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落叶归根,回到了长三角,我哪里都不想去了,我一大家子都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呢?再说了,我在宁州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会安全的,秋小姐不必过虑。”
秋桐看着老秦:“老秦,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对不起,我代李顺向你道歉,跟着他,给你带来了很多不稳定因素。”
老秦一听,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秋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李老板是我的恩人,没有李老板,我们一家的命早就命丧金三角了,没有李老板,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故乡来。李老板待我重情重义,恩重如山,跟着李老板,我无怨无悔。”
秋桐的神色郁郁的,看了老秦一会儿,叹了口气,接着说:“老秦,这几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秋小姐万万不可言谢。”老秦低下头:“能有机会给秋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秋桐脸上露出悲哀而又无奈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船。
我伸出手和老秦握手:“老秦,多保重。”
“嗯。”老秦抬起头,握住我的手晃动了几下:“小易,一定要保护好秋小姐的安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把秋小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记住一点,我们的命,和秋小姐的相比,都不值一文钱。我们是李老板的人,我们心里必须要时刻装着李老板。”
我和老秦都有为秋桐舍命的勇气和见识,但是,原因不一样,老秦是出于对李顺的忠心,而我,是出于……
我不敢往下想,我怕触动自己灵魂深处那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真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秋小姐,今天竟然表现出了非凡的令人惊异的智慧和勇气。”老秦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坐在快艇上的秋桐,对我说:“今天秋小姐的表现,真的可圈可点,在她文弱的躯体内,有一颗无比勇敢坚韧的心。”
老秦的话我深表赞同。
“想一想我们今天演出的双簧,骗了秋小姐,心里真觉得过意不去。”老秦说:“可是,想来想去,也没办法,我是真的不想让秋小姐知道李老板吸毒的事情。”
“这样做是对的,你不必自责。”我看着老秦:“秋桐是一个经历过很多磨难,命运坎坷的苦命女子,她的心里已经够苦了,要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嫁的未婚夫竟然是一个瘾君子,那等于是要了她的命,她的整个精神世界会崩溃的。”
老秦点点头:“嗯。小易,守着你,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话其实有些对李老板不敬。可是,我心里却是真的这么想的。”
“你说!”我看着老秦。
“我觉得,秋小姐嫁给李老板,真的是屈就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可是,你看……”老秦说。
我听了老秦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老秦,这都是命啊,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没办法。”
老秦深深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看着老秦:“我走了——”
老秦说:“走好——”
我跳上快艇,船老大开动快艇,我们直奔那浑浊的浩渺的大海。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老秦还孤零零地站在码头上。
下午4点,我们顺利达到舟山群岛的朱家尖码头。
我们下船后,直接买到了到中海的快船船票,5点发船。
我和秋桐在码头稍事休息,这里的海水很浑浊,比起星海来不是一个档次,毫无什么风景可言。
5点,我们上了开往中海的快船,晚上9点,顺利到达中海。
到达后,我们在云南路附近找了一家莫泰168酒店住下,安排好住宿,我和秋桐到云南路美食街吃晚饭。
折腾了一整天,我们都饿了。
我们找了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我要了两瓶啤酒,给秋桐倒了一杯,然后自己慢慢喝起来。
秋桐显得心事重重,神情很抑郁。
我知道秋桐为什么会如此神情,她的心里一定是愁苦的,压抑的,郁闷的。
我喝了一口啤酒,看着秋桐:“秋桐,你为什么不开心?”
秋桐看着我:“出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我能开心起来吗?”
我说:“面对现实,事情已经是这样,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已经发生了,那么,你就要去面对,就要让自己去想开,不能老是纠结着,让自己不开心,要乐观起来,不要那么悲观。”
秋桐苦笑了下。
我说:“开心点好不好??”
“嗯。”秋桐点点头。
“那笑一个给大爷看看——”我一呲牙。
“噗嗤——”秋桐笑了出来:“坏蛋,你让谁叫你大爷呢!”
“我这是泛指,逗你玩的,别当真啊,我可不想那么老做你大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看到秋桐笑了,我的心里愉快起来。
“你这家伙,真会讨女孩子喜欢。”秋桐说。
我脱口而出:“我其实最想讨你喜欢。”
话一出口,我意识到自己讲话又漏风了,赶紧闭了嘴。
秋桐的眼皮一跳,神色有些尴尬,脸微微一红,看着我:“小伙子,嘴巴讲话老是漏风,是怎么回事?我给你纠正一下,你应该说你其实最想讨海珠喜欢。对不对?”
“对,对!”我忙点头。
“那好,再说一遍!”秋桐笑看我。
“我其实最想讨海珠喜欢。”我吃吃地说。
“这就对了,来,小伙,给你的领导敬杯酒!”秋桐端起酒杯。
我端起酒杯:“这酒是何意?”
“感谢酒啊!”秋桐说。
“感谢什么?”
“感谢你的领导给你纠正嘴巴漏风的问题啊!”秋桐笑起来。
我咧嘴一笑,喝了这杯酒,什么味道,没喝出来。
我拿起酒瓶,给我和秋桐又倒了一杯酒。
我端起酒杯:“秋桐,来,我们干一杯!”
“这杯酒有什么说法吗?”秋桐端起酒杯。
“这杯酒,希望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秋桐看着我。
“因为——”我顿了下:“因为活着不容易,所以,我们要好好地活着。”
秋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易克,这话说的太好了。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是的,因为活着不容易,所以,我们要好好地活着。来,干杯!”
喝完酒,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短信,我看完短信,对秋桐说:“老秦给我们订好明天回星海的飞机票了,虹桥机场起飞,下午5点的。”
秋桐点点头:“好!”
吃完饭,我和秋桐回到酒店,我们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两个单间。
走到秋桐的房门口,我对秋桐半开玩笑地说:“今晚自己一个人睡,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秋桐看着我:“做又怎么样,不做又怎么样?”
我咧嘴一笑,说:“要是做噩梦,那你半夜叫我可未必能听见哦。”
秋桐脑袋一歪:“那又怎样?”
我说:“要不,你就住到我房间里来。”
秋桐说:“这样啊,好啊!行!木问题!”
秋桐爽快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我说:“你真要住过来?”
“不是你说的吗,如此盛情,我要是拒绝,那多不给你易大师面子?”秋桐含笑说。
“那只有一张床,你住过来,我到哪里去住呢?”我说。
“这很简单啊,你到我房间去住呀!”秋桐笑起来。
我这才明白中了秋桐的小圈套。
“呵呵,易大师,不逗你了,晚安喽。”秋桐打开房门进去。
我笑着进了房间,洗澡,然后上床。
奔波了一天,此时感到身体无比疲劳。
躺在床上,我不由想着今天和秋桐一起的生死经历,想着就住在隔壁的秋桐,想着远在星海的海珠,想着还在宁州的冬雪。
也渐渐深了,我在空荡荡的飘渺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