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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顾画生:“那不过是同安公主与我交情好,所以才从宫里带了一块香牌给我罢了!”
    顾琴生:“宴会开始前,你与同安公主说了老半天的话,难道她就没告诉过你,她把四娘瓶子里的香露都换掉了?”
    顾画生:“没有!”
    顾琴生叹道:“二娘,你怎么就这样死脑筋呢,同安终归是公主,你平日里与她好一些不要紧,可同安那人眼高于顶,谁都不被她放在眼里,她何以会与你走得那样近?难道仅仅只是与你投缘而已么?”
    顾画生怒道:“大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只你能有朋友,别人都不许有了?我与同安交情素来就不错,这有什么稀奇的?顾香生瓶子里的香露被换成馊水,那是因为她平日里人缘不好,得罪的人太多了,凭什么污蔑公主!我若将这话与公主一说,你猜公主会不会罢休?”
    这话刚落音,外头就有人送来两张请柬,一张给顾琴生,一张给顾画生。
    两人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名字。
    顾画生拿来一看,顿时转怒为喜:“大姐姐,你瞧公主多会为人啊,说怕咱们在品香会上玩得不尽兴,还特地邀请咱们去她府上玩!”
    顾琴生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顾画生不高兴了:“为什么?顾香生说那件事是同安公主指使的,你便信了她对么?”
    顾琴生:“不是,如今离八月只剩三个月不到了,好有许多要准备的,阿婆专门请了女师傅来教我学习管家那些事情,免得进了王家之后给顾家丢脸。”
    顾画生这才想起来,顾琴生和王令的婚事就定在八月,照这么说,她的确是不能常常出门了。
    “难怪今日品香会上,大姐夫的眼睛一直粘在你身上,一有机会就和你说话,哪个女子也不理了!”
    顾琴生脸上也浮现几分羞赧,但她仍不忘嘱咐妹妹:“你还是别与同安公主走得太近。”
    顾画生不以为然:“不与同安好,难道跟吕音那种人好?大姐姐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时间很快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按照顾家的惯例,六月翻经节,焦太夫人每年都要出门礼佛,今年除了顾琴生即将出嫁,不宜频繁外出,小焦氏须得留在家中坐镇之外,其他人都与焦太夫人一并到东林寺去敬香。
    东林寺这地方,便是上回打马球出事之处,自从益阳王坠马之后,这里沉寂了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又热闹起来。
    翻经节这一天,不单顾家,京城许多人家的女眷也都会到寺庙里去,不过东林寺毕竟地位不同,也接待不了那么多人,譬如像胡维容这样的,虽然其父是京兆尹,但她是不够格来东林寺的,若想要去上香,那只能像寻常人一样去挤城内的寺庙。
    为了接待女眷,东林寺特意在僧人住的禅院旁边又单独辟出一个后院,供女眷中午休憩。
    一大早焦太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孙女来到东林寺,住持不在,亲自迎出来的是监院,彼此寒暄几句,先带了焦太夫人她们去礼佛,顾香生等小辈跟在后头,也不懂得许多规矩,拜了这个殿就拜那个殿,让上香就上香,该许愿就许愿。
    顾香生不知别人许了什么愿,她往年来这里的时候,都是拜一拜就了事,今年破天荒,双手合十闭眼默念:“佛祖在上,诸天菩萨在上,请保佑顾香生今年平安顺遂,凡事有贵人相助,免被小人缠身。”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还犹豫着要不要顺道让菩萨保佑一下姻缘,怎么说自己今年也十四了,快的话家里今年说不定就要开始物色了,但再一想,这种事好与坏,连菩萨也说不准,要不然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怨侣,难道那些人平时都没有烧香拜佛么?便罢了这个心思。
    旁边还有签筒,顾家几姐妹都兴致勃勃拿了签筒开始摇,顾香生却没什么兴趣,便袖手在一旁等着,顺便抬眼端详殿中庄严肃穆的佛像。
    不过今日的东林寺实在算不上冷清,那头顾画生还在摇签,门口又进来一拨女眷。
    ☆、第33章
    进来的是程家的人,英国公夫人郑氏,带着女儿程翡,庶女程瑛等人。
    作为当年伴随太、祖皇帝起兵造、反的三家,程家混得远比顾家要好得多了,两家平日里关系还不错,除了上次焦太夫人想让顾凌娶程翡,结果却被程家拒绝了,在那之后,焦太夫人心中就颇有芥蒂。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顾凌虽然还算不错,但也谈不上优秀,想来程家不会舍得将自己娇养多年的嫡女嫁给普普通通的顾凌,嫁入顾家这等已经没了实权的世家。
    郑氏带着女儿们向焦太夫人见礼。
    焦太夫人笑道:“好好,阿翡真是女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再这样下去,连花朵儿见了她都不敢开了!”
    郑氏掩口笑道:“太夫人真会开玩笑,我们家阿翡也就是寻常模样,到了太夫人这里,怎么就变成天仙了!太夫人是带着孙女儿过来求签罢,都求见了什么好签?”
    说着她看向顾家几姐妹。
    焦太夫人笑道:“都是小孩儿闹着玩罢了。”
    郑氏也笑:“求签之事,验的就是心诚,怎能说是闹着玩呢?”
    焦太夫人不说话了。
    顾画生有点尴尬,以她的性格没有抢先开口,已属反常,估计抽到的签文不是很好。
    顾香生缓和冷场的气氛:“我方才没求。”
    顾眉生柔声道:“我给祖母和父母求的身体,都是上签。”
    焦太夫人面色微微柔和下来。
    郑氏笑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四娘和五娘呢?”
    顾乐生道:“我给三姐姐求的姻缘,也是上上签。”
    顾眉生嗔道:“五娘,你胡说什么!”
    顾乐生笑嘻嘻:“菩萨面前,我哪里敢打诳语,真是给姐姐求的,你瞧,当春久雨喜初晴,玉兔金鸡渐渐明;旧事销散新事遂,看看一跳过龙门。宸宫上上大吉呢!”
    不曾想她还大声念出来,顾眉生登时羞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焦太夫人微微一笑:“倒还真是吉兆。”
    郑氏:“那我就提前给太夫人道喜了!”
    焦太夫人:“同喜同喜,阿翡去年已经及笄了,想必今年好事也将近了罢?”
    郑氏:“我还未给她相看呢,舍不得她早早嫁了,想多留两年。”
    焦太夫人:“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说不是呢?”
    郑氏笑道:“顾四娘子方才不是没求签么,不如同与阿翡进去求一支?”
    老太太是憋着上次顾凌婚事那口气没发,一直忍到现在呢,比不过家世,只好比求签了。
    顾香生无可奈何,就当哄老太太开心了,与程翡程瑛她们一道走入殿内,跪下来,双手合什,先向菩萨告一声罪,然后拿起签筒,一边默念心中愿望,一边开始摇。
    不多时,竹签落地,她捡起来一看,照着上面的数字到旁边墙壁上对应寻签,顾画生不知何时凑过来,大声念出她的签文:“行藏出入礼仪恭,言必中听信必聪;心事了然俱清澈,光明如日正当……”
    最后一个字没念完,顾香生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这毛病几时能改掉?
    顾画生顿时蹬蹬蹬后退几步,旋即又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好像有点丢人。
    顾香生心里好笑,也懒得点破。
    那头英国公夫人已经听见了顾画生方才念的签文,点头笑道:“果然是好签。”没问顾香生求的是什么。
    程翡和程瑛抽中的都是中平,说不上好,也不会太差。
    程翡的是:闻是说非风过耳,好衣好禄自当中;君莫记取他年事,汝意还与我意同。
    程瑛的则是:门庭日庆喜非常,积善于门大吉昌;婚姻田蚕诸事遂,病逢妙药得安康。
    程瑛的好懂些,程翡却有些玄乎,郑氏带着程翡去找专门解签的僧人细问,焦太夫人她们也不好再听下去,便带着人各自告辞。
    人越上了年纪,有时候反而越像小孩儿那样斤斤计较,焦太夫人在顾香生的签文上扳回一成,心情好像也好了许多,回去的路上还问她:“你方才求的是什么?”
    顾香生:“孙女只是随便求了一下,问问前事罢了。”
    焦太夫人郑重嘱咐:“女儿家的前事便是姻缘了,下午咱们离开之前,你再去拜一拜,不可说随便求一下了,心诚则灵。”
    顾香生有些好笑,但想想自己无端端来到这个时代,一出生便带着记忆,倒也的确玄乎,便答应下来。
    吃过寺里的素斋,知客僧带着众人来到禅院厢房。
    焦太夫人一看只有三间,不由皱眉:“小师傅,往年我们来了,都是每人一间的,怎么今日只有三间?”
    知客僧道:“阿弥陀佛,老夫人见谅则个,今年的香客多,不得已只能如此分配,像您方才遇见的程家女客,可也只有三间厢房的。”
    焦太夫人心想这能一样吗,他们程家女眷只有三个,三间正好一人一间,我们这边有七个人呢,还不算那些婢仆。
    但她纵是不悦,也没法说什么,别人三间,他们也三间,的确挺公平的。
    许氏终于机灵了一回,见状便对焦太夫人道:“阿家,您自然要独自一间,我与李氏一间,余下一间,让她们几姐妹挤挤就是了,反正也就歇一两个时辰,下午咱们就回去了。”
    焦太夫人点头:“也罢,就这样罢。”
    外头日光不算猛烈,顾香生她们这样的年纪还没养成午后一定要睡觉的规律,这佛寺的厢房,要陈设没陈设,连仅有的几本书都是佛经,实在无趣之极,四人闲着无聊,顾画生就提议道:“我们来玩花神签罢!”
    顾乐生问:“花神签是什么?”
    顾眉生笑道:“这个我听过,是京城新近兴起的玩法,拜花神,然后各求一签,就跟方才在殿中求签一样,签文都是诗句,算是玩个乐子。”
    顾画生:“也不算乐子,求签之前也要正正经经拜过的,心诚则灵,反正我求过的都很灵。”
    顾眉生:“可我们这里没有签文啊,上哪儿找那么多诗句?”
    顾画生得意:“早料到这里会无聊,我让婢女带了签文对应的诗册了,再让人去前殿借个签筒不就行了!”
    反正没有事做,顾眉生两姐妹听着也有些意动,顾画生就让婢女去借签筒,又邀请顾香生:“四娘也一道来玩罢,人多热闹些,我再让人去喊程翡她们!”
    顾香生:“我还是闭目养神罢,就不参加了。”
    顾画生不乐意了:“你这人怎的这么无趣,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就当陪我们玩玩怎么了?”
    顾眉生也劝:“是啊四娘,反正就是个乐子,等太夫人她们起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顾二不必理会,顾三的面子不好不给,顾香生只得答应了。
    签筒很快就借来了,程翡那边却回了信,说她们已经歇下了,就先不过来了。
    顾画生也不以为意,正好房间里栽了一盆君子兰,她就拉着其它姐妹在那盆君子兰面前跪下,说了一通“黄天在上,花神为证,信女求签”之类的话,顾香生看着实在滑稽,很想笑,又忍住了。
    她们煞有介事地拜完,然后拿出签筒开始逐个摇签。
    “四娘,你求到了什么?”顾画生探头过来看。
    顾香生对这种游戏本就不大感冒,闻言便将签文顺势递过去,又看着顾画生自以为隐蔽地将自己的签与她的签调换,也不点破。
    婢女在旁边帮忙翻查诗册,脆声道:“二娘是第一百八十八签,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众人面面相觑,饶是不通诗文的人,也能听出这诗风格悲怆旷远,并不是开怀吉利的。
    顾画生的脸色一下子青了,她忙道:“方才我拿错了四娘的,这是她的,五十六才是我的,你查五十六看看!”
    “……”顾香生抽了抽嘴角,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位二姐。
    婢女将诗册翻到五十六那一签,又念道:“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顾画生眼睛一亮:“对对对,这才是我的!”
    顾香生懒懒提醒她:“既然阴差阳错换了签,那就是天意如此,姐姐说了不算,得老天爷说了才算。”
    顾眉生笑着打圆场:“好啦,这也就是玩个乐子,根本当不得真的,别为了这个置气!”